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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游由此沉思。 他思緒轉動,楚慎行皆有所覺。 而秦子游說了這些話,程玉堂再是癡傻,也該明白過來:“秦道友!難道楚道友與阿愁就在此處?” 秦子游說一句:“楚道友便在我面前,莫道友想來也在這里?!?/br> 而后,他停頓片刻。在程玉堂看來,似在側耳傾聽。須臾后,秦子游轉頭,面向一個方向,“便在那邊?!?/br> 語氣篤定。 程玉堂往過走去。 他小心翼翼,提前便半跪下來,往前摸索。 秦子游提醒他:“程道友,楚道友身上帶著一條鐵鏈,穿透心胸,莫道友那邊恐怕也——” 他話音落下的時候,看到程玉堂的手一頓。 程玉堂淚如雨下。 莫浪愁的狀況比楚慎行更要糟糕許多,身體冰涼,昏迷不醒。 若非程玉堂感受到了莫浪愁胸膛的細微起伏,恐怕會覺得,妻子已經殞落于此。 他輕聲呼喚:“阿愁?阿愁?”而后手忙腳亂,一樣取出種種靈丹。 但他此前便看過秦子游動作,如今更是對自己一番作為的徒勞心知肚明。 到最后,程玉堂抱著妻子,痛哭失聲,和她說著:“云清已經會叫‘娘親’了,阿愁,你醒一醒!” 他的情緒感染了秦子游,秦子游又一次眼眶發酸。 但他還是強迫自己鎮定。 連楚慎行都無法掙脫,自己要做點什么,才能有所幫助? 秦子游忽而說:“楚道友,”他雖然知道兩人此前該是道侶,但一時之間還是更習慣這個稱呼,也無心更改,“師尊要我當他的徒弟,總是在圖謀什么?!?/br> 楚慎行眨了眨眼睛。 他看秦子游分析:“過往二十年,我雖總對師尊難以親近,卻也要承認,他待我的確上心。每月都要抽出一日,與我在后山相會,指點我劍法……” 說到一半,秦子游一怔。 楚慎行看他湊過來,輕輕吻著自己的唇。 這是一個很輕、很迅速的吻。 秦子游說:“你莫要不高興,我從來都覺得,他的態度處處詭異。只是旁人都說,師尊有多愛重于我。我在歸元宗,受了二十余年這等磋磨?!?/br> 說到后面,他的語氣里還混了一點委屈。 感受到道侶心緒平復之后,秦子游繼續道:“他待我這樣‘好’,又是因為什么?再有,他從前是這樣態度,如今這樣對你,卻偏偏要隱瞞我?!?/br> 秦子游眸色微動。 他輕聲說:“楚道友,我賭他不會殺我?!?/br> 說過這句話,青年再親一親楚慎行,似是下了什么深重決心。 他話音決絕,那么篤定,但楚慎行依然能感覺到秦子游的忐忑之意。 但秦子游不敢再等。 宋安是元嬰尊者,而莫道友如今狀況顯然糟糕到了極點。楚慎行尚且能與他溝通,只是不能言語,莫道友卻似已經狀況不妙。 秦子游輕聲說:“我要去尋他。他不殺我,便總要再做點什么。我手上有一張青云老祖的信符,只要把握時機,便——” 青年雖是倉促計議,但思路清晰。 他的手指一點點撫摸過楚慎行的臉頰,又碰到楚慎行凌亂的發。 說是要走,但這一刻,秦子游又停一停,說:“楚道友,我為你冠發吧?!?/br> 一切靜謐。 唯有手指碰過長發的窸窣動靜,加上旁邊程玉堂含混的哭音。 秦子游的手指一點點在楚慎行長發上梳理過。他攏起厚重發絲,認認真真地將其冠好,而后記起什么,莞爾一笑,說:“你那青藤亦替我梳過發,想來,是從前時常這樣。只是不知道,這是不是我第一次為你梳發?!?/br> 青年離開了。 程玉堂曾叫一聲:“秦道友?!” 他欲做些什么,至少為秦子游提供一些幫助。 秦子游腳步一頓,從袖中取出幾枚自己的信符,丟給程玉堂,吩咐:“若有人來,便告訴我一聲?!?/br> 程玉堂知道,這是不欲自己一起犯險,于是為他找些事情做。 他手指顫了片刻,捏著信符,鄭重地點頭。 而這時候,秦子游已經拋起靈劍,再往昭陽殿去了。 他經過收徒大會場地,一切如火如荼進行。 有人看到天上的秦子游,驚喜地叫道:“是秦小仙師來了!” 無數人看著秦子游,眼里是期許也是敬慕。天下之大,列國之廣,有意踏上仙途之人,總要聽聞過秦小仙師以五十五歲之齡踏上筑基后期的傳說。甚至有人信誓旦旦講,以秦小仙師如今的修為,便是在六十歲時結丹,都大有可能! 逍遙老祖的傳說實在太遙遠,遙遠的像是一個虛幻的故事。但秦子游就在他們面前,像是一輪太陽,帶著奕奕光彩。 秦子游停在此地。 他倏忽一笑,說:“諸位道友,今日昭陽殿中,該有一場好戲,你們可要隨我前來否?” 此言一出,人群自然“呼啦”響應。人流如潮,在其他歸元弟子驚詫莫名的勸誡之中,一起朝昭陽殿涌去。 吳國宮門就此破開,年邁的吳文帝姬封從宣政殿走出,看著天上地下無數修士。姑蘇城郊,山嶺道觀,年紀稍輕些的老道正鋪開神識,看著那個自己出生、成長的地方。 秦子游在昭陽殿外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