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床幔不知何時被放了下來,可屋里的燭火還未熄滅,暖黃的燭光好像將屋里的溫度都燒了起來,泛著旖旎的暖意。 男人額頭的汗順著他輪廓分明的臉部線條滑下,沿著下顎凌厲的弧度,滴落在一片雪色上。 裴獻卿停下來,他將臉埋進傅恩錦的肩窩,聲音很沉:“綰綰,夠了?!?/br> 傅恩錦抬起纖細雪白的手臂摟住他的脖子,面色坨紅,聲音嬌軟的不像話。 “不,不夠。裴獻卿,你就應了我好不好,這樣我就會放心一些,你答應我吧?!?/br> 她在撒嬌,甚至帶了些惶恐和不安。 裴獻卿的心一下便酸軟成一團,他知道小姑娘急于得到安撫,甚至想用這樣的方式讓他記住,她已經完完全全是他的人,他們不在一起,卻又時時都在一起。 傅恩錦知道裴獻卿珍惜她,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想這么做,不僅僅是這樣能讓她更安心,也是因為他們之間的聯系越緊密,裴獻卿越會注意保護自己更多一些。 她希望他能平安歸來,至少在做什么兇險的決定之前,能先想到她。 傅恩錦纏上裴獻卿,越發的主動了,裴獻卿心里軟成一片,在她溫柔的包裹下,堅韌的自制力潰不成軍。 夏夜的風給屋里送進一絲涼意,可床幔里的溫度依然讓人燥熱。 鴛鴦交頸,抵死纏綿。 不知過了多久,屋內才慢慢安靜下來,傅恩錦已經累到睡著了,她的眉頭因為初時的不適還微微蹙著,一張小臉上汗涔涔的。 裴獻卿將小姑娘小心的抱下床,去了溫泉給她仔細清洗一番,換上了干凈的衣裳。 他不習慣讓丫鬟守夜,于是又自己將沾了血跡的床褥換了,折騰了一會才將小姑娘重新抱上床躺下。 懷里的人香香軟軟的,揪著他的衣襟睡的很熟,裴獻卿摟著她,心里有一絲滿足。 是跟成親時不同的滿足感。 是一件珍寶終于完完全全屬于他的那種滿足感。 只是想到他讓玄量大師幫忙做的事,裴獻卿無奈的笑了一下,總覺得小姑娘知道了要找他鬧一陣子的。 第二天一早裴獻卿便準備出府了,他在走前最后親了親小姑娘,替她掖好被子,又吩咐金梨和元香照顧好她,才帶著元修出門。 傅恩錦昨夜里太累了,大概午時才從床上悠悠轉醒。 她眨了眨眼睛,看著床頂發了會呆,剛想坐起來就感受到腰間一陣酸痛,往下還隱隱作痛。 腦子里出現了昨天夜里的種種細節,傅恩錦紅了紅臉,她也沒想到豁出去的自己膽子竟然這么大,這么直白。 她昨天晚上做的那些,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敢想過。 不過傅恩錦很快又想到,今日不是讓她胡思亂想害羞的時候。 見著時辰已經不早了,她連忙將金梨和元香叫進來服侍自己洗漱更衣。雖然身子有些難受,但她還是在午飯后去了裴老夫人的院子仔細與老夫人說了會話。 裴老夫人這大半輩子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很是從容的應了下來,還安慰傅恩錦不用太擔心裴獻卿。 陪著老夫人又說了一會話,之后傅恩錦去了裴家二房和三房的院子里。 裴獻卿的兩個叔叔下朝后便回了府,兩人的表情都有些諱莫如深,裴家的人對朝堂的敏感度一向很高,兩房人之前便多少有些察覺到不對的地方,本身對小輩們的約束也更加嚴格起來,倒是沒有多少要傅恩錦cao心的。 府里的下人們也都有條不紊的做著事,看起來一切與平常無異。 傅恩錦在府里走了一圈,仔細看了每一處,確定沒有什么問題后便回了朝聞院。 她沒有再四處走動,以防裴獻卿留在府里的人要找她時找不到。 這天的時間好像被無限拉長,傅恩錦覺得過得格外的慢。 待到晚霞初上,夜幕終于緩緩來臨之時,宮中的一出大戲便開始了。 昌平帝于宮中設宴款待大月族公主及使臣,一眾肱骨重臣作陪,席間歌舞升平,大家言笑晏晏,互相寒暄之下倒也氣氛和睦。 宴席吃到一半,昌平帝便因身子疲乏提前離開回了承光殿,由太子繼續做陪。 這次宴請他族來使,為彰顯大國氣度和風范,幾位已經成年的皇子都是出席了的,五皇子自然也被特許出了皇子府入宮一同歡迎來使。 宴席上,裴獻卿喝了幾杯酒,阿蓮娜特意來敬了他兩杯,看著他的目光格外意味深長。 “裴將軍,去年在南境你用兵如神,我至今印象深刻,若不是你已娶妻,我甚至對將軍生了幾分愛慕?!?/br> 大月族一向民風開放,女子的性格更是與中原截然不同。 “公主謬贊?!?/br> 裴獻卿意思意思的舉了杯子,半句話也未多說。 阿蓮娜也不自討沒趣,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便轉身去與其他人攀談。 整個宴席上,阿蓮娜只與五皇子碰了一次杯,說了一句再普通不過的寒暄話語,裴獻卿不動聲色的看了他們一眼,放下了杯子,一只手在桌下飛快的做了一個手勢。 晚宴上所有的宮人已經都換成了他的人,皇上提前離席也是有意安排,方便五皇子在承光殿有所動作而已。 待整個宴席到了尾聲,看著時辰不早,太子便準備散席了。 一眾大臣三三兩兩結伴出宮,阿蓮娜和使臣也被太子安排的人送回了一早安排好的住處,五皇子卻走在了最后。 等所有人都離開后,太子看著身邊的五皇子問道:“天色不早了,五弟還不回府么?” 五皇子只笑了一下:“大皇兄,我有些日子沒見到父皇了,有些擔心他的身子,想去承光殿看看他?!?/br> 太子聞言,眼里閃過一抹精光,很快被遮掩過去,只是笑著溫聲道:“也好,正巧我也要去承光殿,五弟便跟我一起吧?!?/br> 說完,兩人便一齊朝承光殿走去。 裴獻卿跟著一眾大臣一起出了宮,坐上馬車佯裝回府,實際上卻是中途從馬車上下來去了都城衛。 元修在都城衛等著他,楚桓已經帶著他的牌子去了龍虎營。 北境那支精兵早已在宮里埋伏好,裴獻卿再次安排好都城衛的部署,讓元修盯著,而后又去了龍虎營。 虎符在他的身上,只有他可以調動龍虎營里剩余的士兵。 不管是都城衛還是龍虎營里的每一個士兵,甚至驍吾衛,都已經事先按照吩咐使用了玉檀秋制出來的那兩種解藥,由上一級對下一級進行檢查,嚴格到每個人。 這是逼宮,不是戰事,裴獻卿還是希望將士們都能避免無謂的傷亡。 * 五皇子與太子到了承光殿,看著在床上睡著的昌平帝,臉上的笑更深了些。 他站在一邊,聽著太子向旁邊的御醫詢問昌平帝的情況,片刻后,待兩人話落,五皇子便對太子道:“皇兄,我還想在這多陪陪父皇?!?/br> 太子想了想,點點頭:“好,那我便先回東宮了,有些事情還需處理。若是父皇醒了,你與他好好說話,不要氣著他了?!?/br> 五皇子應了下來,太子便離開了承光殿。 待太子走了,五皇子朝著承光殿外守著的一個宮人使了個眼色,然后便重新進了內殿。 此時的內殿空無一人,他輕嗤一聲,老神在在的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等著阿蓮娜帶著他那一隊私兵沖進皇城。 他特意在南境練兵,為的就是訓練這么一支善用蠱的兵馬,他們的蠱蟲加上幽冥香所產生的的致幻效果,足以讓對手自相殘殺,任你兵馬再精也無用。 就連皇帝的親軍驍吾衛,碰上蠱毒,也定是束手無策的。 而裴獻卿此刻已然在龍虎營布置圍剿路線了。 “我們的人探到,阿蓮娜的那支蠱軍有八百人在這三處隱蔽?!迸岖I卿指了指地圖上標的三個紅點處,“張將軍帶七百人現在進城,沿這三處分散,若是他們有動作,不阻攔,跟在身后便可,都城衛會配合你們?!?/br> 張將軍點點頭:“是?!?/br> 裴獻卿又對楚桓道:“他們剩余的人均在城外,應該是等著城里那隊人攻下皇宮后再里應外合,你帶著兩千人去,提前圍剿干凈,務必一個不留?!?/br> “知道了?!?/br> “剩下的人由鄭營長帶著,等我的信號再行動?!?/br> “是!” 裴獻卿安排好這些,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面色冷凝。 他沒有什么停歇的時間,必須馬不停蹄的趕往宮里,雖說已經在昌平帝身邊安排好了人手暗中保護,但他親自去總是更穩妥一些。 估摸著,五皇子這時候應該要有所動作了。 他不會直接對昌平帝下手,畢竟還要留著他改詔,既然如此,他定會先趁著這時候皇宮換防薄弱時期,讓阿蓮娜帶兵出其不意先殺入宮中。 果不其然,裴獻卿策馬從小路行至宮外角門處時,已經隱隱聽見了附近一些動靜。 第88章 終章 承光殿里, 昌平帝已經醒了,五皇子正坐在床邊看著他。 他帶著一絲笑,慢條斯理道:“父皇感覺如何了?我覺得若是父皇的身子實在勉強, 不若考慮一下擬召禪位吧?” 昌平帝聽后一臉不可置信, 撐著床榻坐起來,顫抖的手指著他怒道:“放肆!你這個逆子怎敢說這種話!來人!給朕將他拖下去!” 五皇子嗤笑一聲, 肆無忌憚:“父皇,別喊了,今夜承光殿都是我的人,御醫都被打暈了,德壽早就被我控制起來, 哦對了,還有驍吾衛?!?/br> 頓了頓,五皇子笑的更大聲了:“驍吾衛馬上就來了,父皇不要著急?!?/br> 昌平帝死死的盯著五皇子,沉著臉, 卻很強硬:“朕不會給你擬召, 從前是我看錯了你這個逆子, 倒是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逼宮的膽子!” 五皇子的神色有些愉快又有些扭曲, 他兀自低語:“父皇,我哪里比不上太子呢?可就是因為他是嫡長子, 就占了東宮的位置, 既然如此, 那我也只能自己努把力了,您說呢?” “太子德才出眾,仁義兼備,你這等權利熏心的小人還妄圖取代他的位置?真是讓朕大開眼界?!?/br> 昌平帝那一瞬間的驚怒轉瞬即逝, 再看向五皇子時眼神都透著涼意,像在看一個死人。 五皇子卻沒理會他的話:“今天你不下召也得下!” 話落,他走出去朝宮門口收兩個守著的宮人使了個眼色,兩人進了內殿,將昌平帝的手腳綁了起來。 昌平帝沒有掙扎,甚至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在那兩人都沒注意到的時候,朝一個方向輕微搖了搖頭。 五皇子出了承光殿,負手站在大殿的石階前,好像在等著什么。 沒多久,剛剛還一片沉靜的皇宮突然喧鬧了起來。 遠處有宮門口守著的宮人慌張的喊叫聲,有兵器相交的脆響聲,有城內巡邏的禁衛軍奔走的大喊聲。 一個小宮人沖到了承光殿門口,看見站在外面的五皇子,慌不擇路的跑過去大聲道:“五皇子,有,有人闖宮了!大月族的人闖宮了!” 五皇子笑著看他,點了點頭:“嗯,知道了?!?/br> 然后他一揮手,還一臉懵的小宮人便被拖了下去,沒多久就沒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