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她悄然進了屋子,她本以為這是女子的閨房,卻沒想到他會睡在這里。 這里面女人的東西是他妻子的?還是那個叫白玉的?又或者是別的女人的……忽然覺得心里有些酸酸的。 又是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覺,她搖搖頭,將那些情緒拋開,待眼睛適應了黑暗,她將珠寶首飾小心翼翼的放回了原處。她覺得自己的做法其實很不妙,既然要還東西,應該在白日正大光明的來,而不是半夜三更做賊似的偷偷來,她真是膽大包天,要是再次被抓,她這次應該不會再有好果子吃了吧。不過,她內心深處總覺得這位首輔大人不會傷害自己,至于哪來的這種自信,她也不知曉。 她禁不住回頭向床的方向看去,床帳低垂,里面隱隱約約躺著人,她本欲無聲無息的離去的,腳卻不聽使喚的向前。 腦子里只回蕩著一個聲音:她只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她一心只在床上的人身上,已經注意不到周圍的情況,伸出手,輕輕地掀開床帳,然后驚愕的發現人根本不在里面,室內突然亮堂起來。 “焰姑娘,是治病的錢還不夠么?” 一道溫和又帶著丁點戲謔的聲音自后方傳來,她腦子轟的一下,驀然回頭,便看見那個原本應該躺在床上的男人正斜倚著門,一雙修長優美的手提著盞油燈,笑望著她。 他長發籠冠,一襲白衣,愈顯得他溫潤如玉,和善可親,完全沒有初見時之前的冷漠與官威。 沈墨嘴角噙著如春月般的笑容,神色專注而深沉的凝望著她,讓她不禁紅了臉。 “不是的,那個……對不起,我不是來偷東西的,我是來還東西的?!?/br> 他笑容微斂,癡癡地看著她,三年了,他以為窮盡一生都不可能再看到這張叫他魂牽夢繞,夢醒時分想到都會心碎的臉,她斜溜的眼睛,她微張的唇,她的一舉一動,告訴著他,眼前是活生生的人啊,再不是那遙不可及,無法觸碰到的影像。 他的心像是沸騰了起來,又像是處于云端之上。 但她陌生的眼神以及若有似無的防備又讓他心底一沉,他知曉她失去記憶才會忘了他,但是沒關系的,沒關系的,沒有什么比得上她重回他的身邊更重要,沒有什么比她活著更為重要。他也相信,她遲早會記起他的,她可是他的妻子啊,她對他的感情不可能說忘就忘。 她覺得他好像沒有聽到自己的話,見他向自己逼近,她心口仿佛有一頭小鹿在亂撞,而他的眼神更是讓她心慌意亂,她再三猶豫,終于決定向他坦白,“其實我兄長他根本沒有得??!那些都是我胡編亂造的,那些珠寶首飾是我自己想要的……”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將一切都坦白了,她內心惶恐不安,怕他瞧不起自己,她是盜賊,而他是官,他們本是勢不兩立的。 然沒想到的事,他竟然一點都不動怒,俊美的臉上反而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他柔聲低語道:“沒關系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從這里拿走,甚至……你想要我都行?!?/br> “……”想要他都行?她的心跳因他這話而徹底失序,嬌美動人的面龐浮起一抹緋紅,甚至蔓延至了耳根上,連呼吸都有些呼吸困難,這男人怎么能夠如此撩人…… 不過想想,他大概是又將自己認錯了,不然他不會對一個才見過兩次面的女人說出這樣的話來,她稍稍恢復了些許冷靜,有些遺憾地問道:“首輔大人,您是又把我認成那個叫白玉的女人了吧?” 沈墨激蕩雀躍的心情瞬間下沉,對上她陌生疏離的眼眸,他只覺自己空有滿腔情意以及思念卻無法發泄,漲得他心口有些發疼,他聲音低顫:“你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 他要從何說起,要如何告訴她,她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她覺得這個人似乎有些固執,她本來想解釋,但是見他好像很痛苦,就沒忍心說出口,而且看著他這樣子,不知為何她心里也跟著有些難受,有些疼,她想要安慰他,卻又覺得不合適,“你……你很愛那個叫白玉的女人么?”被他愛上,應該會很幸福吧? 沈墨正要開口,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隨即是一女聲:“大人,是奴婢?!?/br> 他的侍女?她心狂跳了下,她可不想被人撞見這種孤男寡女的畫面,她難為情道:“首輔大人,可不可以借個地方躲一下?” 連性情也變了好多啊,她一副羞澀靦腆的模樣,倒像是未出閣的少女,看來桑落的確沒有對她動手。這三年她到底經歷了什么,他好想知道。沒關系,以后慢慢問就是了。 他微笑伸手,指指她身后,她回頭看去,竟然是他的床,她臉頰瞬間浮起紅霞,這……躲在男人的床上不大好吧? 沈墨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他唇微揚,向門外道:“小蕖,進來吧,門沒有上閂?!?/br> “你……”她驚愕,卻顧不得許多,轉身撲到了床上,又急急地蹭掉鞋子,藏身進被窩中,又突然地露出半顆頭,小聲向床帳外的人道:“大人,鞋……鞋……” 沈墨看著帳內的人影,不禁失笑,將她的鞋子輕輕踢入床下,隨即一撩衣擺坐在床上,亦脫了鞋,上了床,掀開被子一角,然后不出意外的看到她瞪直的雙眼,“大……” 他伸手,食指指尖輕抵著唇,示意她不要說話,她唯有閉上了嘴,一股陌生,極具壓迫的男性氣息襲來,她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要跳出了體內。 那個叫小蕖的侍女走進了臥室,然后是東西放在桌上的聲音,一陣清脆的聲音傳來:“大人,你要的銀耳蓮子羹放在桌上了?!?/br> “好,辛苦你了?!鄙蚰幌崎_床帳,另一手卻伸入被中,放在她的眼前,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 借著微弱的光線,她眼眸低垂,他的手修長白皙,指甲亦修得整整潔潔,比很多女人的手還要好看,除此之外,他身上干凈好聞,有股淡淡香氣,具體是什么味道,她分辨不出來。 “大人,有客人要來么?”小蕖禁不住問道,不然為什么要了兩碗蓮子銀耳羹。 “也許吧?!鄙蚰暰€若有似無地掃向被子,唇角上彎。 “哦?!毙∞】聪蛏蚰?,見他臉上的笑容有著藏不住的喜悅之色,她很是驚訝,自從夫人死后,她已經快要忘記大人的笑容是怎樣的了,自從當了首輔后,更是不茍言笑,不輕易與人說話,那像今夜這般和善可親,而且整個人看起來意氣風發的。 小蕖雖然不知道沈墨遇到了什么事,但見他心情愉悅,她心里也感到高興。 沈墨道:“沒事了,你退下吧?!?/br> “是?!毙∞∞D身退下。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她緩緩松了口氣,掀開被子,她避開他灼熱的視線,正要下床,卻被他攔腰一抱,雙雙倒在榻上,她著急掙扎,卻被他壓制住,她有些生氣了,“首輔大人,您這是做什么?” 沈墨輕輕一笑,“焰姑娘,是你主動送上床來的,再想下去,可沒那么容易?!?/br> 他神色溫和,然聲音卻讓人感到了一絲危險。 沒想到堂堂首輔大人竟然是個無賴,她又氣又羞,“明明是你讓我上床躲的!” “我讓你上你就上么?這么聽話……你是不是喜歡我?”他低聲地說道,向她靠近了些。 “我才沒有?!彼┲碜?,反駁道,然而對于他的靠近,她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推拒他。 見她沒有推開自己,他眼眸中閃過一抹笑意,“是么……”他在她耳畔低語,灼熱的氣息撲在她的耳朵里,她禁不住面紅耳燒起來,一句話也回答不出。 看著她羞澀的反應,他心里頓時充滿了憐惜,想到什么,他突然低低一笑道:“我知道,剛剛我在書房里的時候,你一直在偷看我……” “你……”她瞪大了眼睛,他都知道!所以那窗戶是故意開著的?門也是故意開著的?怪不得她覺得這次比上次更容易進來,簡直就是暢通無阻,意識到這一切,她有些惱怒,這個男人真是混蛋!她死鴨子嘴硬地嗔道:“我沒有偷看你,你別冤枉我,我偷看你做什么?又不是沒見過男人?!?/br> “承認吧,你就是喜歡我……”沈墨目光沉沉地看著她,突然伸手伸過去,輕挑起她擋在臉頰畔的一縷秀發,撩至她耳后,在收回手時,手指不由輕蹭了下她的臉頰。 他溫柔的舉動令她心跳又開始加速,眼睛竟難以從他炙熱的目光中移開。 見她沒有拒絕自己,沈墨得寸進尺地摟著她的腰,“我也很喜歡你啊,我一直在等你來找我……”低啞的聲音帶著一□□惑,然他的臉上不知何時卻多了一抹痛苦與哀傷,他聲音又變得干澀,“等了好久好久啊……” 看著眼前這張深情又悲傷的臉,為什么她突然有種要心碎的感覺,甚至想要抱住他,安慰他,在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她突然伸手過去,捧住他的臉,主動將唇輕輕貼了上去。 沈墨沒想到她會突然來這一出,不由感到驚訝,連眼睛也忘了閉。 唇不過相觸片刻,她的腦子便清醒了過來,她嚇了一大跳,驀然放開他,對上他詫異的目光,頓時臉生紅潮。 沈墨目光一暗。 她羞窘得想找地洞鉆進去,“我……”她正要道歉,卻突然被他翻身壓下,緊接著唇被他狠狠吻住。 色狼??!這下輪到她震驚了,她緊閉著唇,雙手用力地推拒著他。 他稍稍撤離她的唇,迷離著眼,“是你先主動的……不要拒絕我,今夜想與你共度?!彼谒脚贤纯嗟氐鸵鞯?,說著又吻了上來。 “別……別這樣?!彼龗暝?,被他抓住,他的手大力的握著她的手,與她五指交纏相握。 她繼續推,他搭在腰間的手越收越緊。 一根溫熱濕滑的舌頭輕舔著她的唇,酥酥麻麻的,像是有股電流猛地劃過背脊。 腦子里閃過一些纏綿的畫面,她心口一悸,隨即慢慢閉上了眼,推拒的手漸漸松了,緩緩撫上,纏上他脖子。 感覺到她的回應,他欣喜若狂,探舌進進去,勾住她的丁香小舌,吮咂著,從唇上撤離,他親吻著她的頸項,深情溫柔地低語道:“白玉,我想你,好想你……” 白玉?她身子一僵,心仿佛受到了重擊。 第174章 情哥哥。 他竟然把她當做了別的女人。 一陣委屈和難堪驀然襲上心頭,她使盡全力推開他,緊接著坐起了身,沈墨有些迷茫的看著她。 “你竟然把我當做了別的女人,你太過分了?!彼龖嵟卣f道,隨即眼睛在發酸,竟有種想哭的沖動,不僅是憤怒,她發現自己還有些妒忌一些,妒忌那個讓他念念不忘的女人。 她才不要當任何人的替代品呢。 沈墨這才反應過來,一自己方才喚了白玉的名字,他原本決定讓她先接受自己,然后再慢慢讓她知曉真相,然而如今看著她難過的模樣,他覺得心口難受得慌,他抓著她的手腕,柔聲呵哄道:“我沒有把你當做別的女人,因為你就是白玉啊?!?/br> 她氣急敗壞地掙脫他的手,紅著眼睛道:“你以為我是傻瓜么?”不……她的確是傻瓜,她竟然和才見過兩次面的男人躺在一張床上,還和他親吻,真是丟死人了,她別過臉,不想再看眼前這男人一眼,“我要回去了?!?/br> 她吸了吸鼻子,眼睛禁不住濕濕的,為什么會想哭? 如果是她還是之前的她,看到她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抱她入懷安慰,可是眼前的白玉忘了他,忘了曾經兩人相愛的日子,他只能什么也不做的看著她,他也難受,他也委屈,但他只是微笑著,笑中透著幾分傷感,“焰姑娘,你是不是失憶過?大概三年前?!?/br> 她一愣,忘了難過,驚奇地問:“你怎么知道?”這事她可沒有跟他說過。 “因為我的妻子……也就是白玉,在三年前離開我了?!彼裆届o地望著她,然而聲音透著苦澀。 她心口一顫,不自覺地問:“她去哪了?” 沈墨心臟驟縮,好片刻才回道:“為了幫我拿回一重要的東西,她不小心掉落了懸崖,但是我一直認為她沒有死?!边@三年來,每每想到當初在懸崖邊,他沒能抓住她的手,他便悔恨得整宿睡不著。這三年他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她,也一直等著她回來找他。 她從他的眼睛里看得出,他真的很愛他的妻子,而且三年了,他竟然還沒有忘記他的妻子,也沒有再娶,可見他真是一個癡情專一的男人,比她那便宜兄長好多了。 她冷靜下來,突然很同情眼前這男人,要是她真是他的妻子……其實也很挺好。 她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后腦那道凸起的疤痕,隨即陷入了一些回憶之中,她仍記得一小段昏昏沉沉的時光,記憶中她的頭流了很多血,耳邊一直有人在呼喚她,但她始終看不見那人,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頭很疼很疼,像是碎裂成了兩半,她覺得自己肯定活不下了,直到有一日,她醒了過來,腦中有種空蕩蕩的感覺,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像是被人取走了,什么都想不起來,唯一記得的是那呼喚她的聲音就是她兄長的聲音。 將那股可怕的記憶壓回心底深處,她看向沈墨,小聲地說道:“所以你認為我就是白玉?可是我兄長說我只是不小心磕到了腦袋,才失去了失憶,而且,他從來沒有和我提起過你,更沒說我有丈夫。他一直和我說,我還是……還是黃花大閨女?!闭f到最后一句,她有些羞恥,黃花大閨女可不會像她這樣,隨便上男人的床,隨便和男人親吻。 沈墨一想到桑落竟如此欺騙白玉,讓他們夫妻二人分離如此長的時間,便不禁對他生了一絲惱怒,只是他救了白玉,他又不得不感激他,沈墨柔聲道:“你有沒有想過,他根本不是你的兄長?” 沈墨的話令她吃驚了下,其實她自己不是沒懷疑過,不過那都是在與桑落置氣的時候,如今話從沈墨的口中說出,她卻感覺有些荒唐,她不相信道:“怎么可能……我兄長怎么可能不是我兄長?他不會騙我的?!?/br> “他不會騙你,我就會騙你?”沈墨修眉一皺,不禁醋意大發,兼委屈得不得了,明明他才是她的丈夫,他才是她最親近的人,而如今,她卻偏向了外人,一個假的兄長! 雖是她平日里對桑落很有意見,但關鍵時刻,她還是站在他這邊的,畢竟是兄長。而她和沈墨才見過兩次面,她怎么知曉他會不會騙她?雖然對他有幾分意思,但要她相信他還是太勉強了些。 “那個……我……”她實在不知道如何回他這句話,她其實挺不愿意傷他的。 沈墨也是被她激得一時失去了理智,如今看見她為難的神色,他還有些自知之明的,如今桑落是親,而他是疏,要她立刻相信自己,不信任桑落,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沈墨原本想將她與桑落曾經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給她,但一旦說出,一有可能她不肯信,甚至怪他誣賴她兄長,二則是親兄長變成愛慕者,這對她打擊一定會很大。 理解歸理解,但卻難以接受,低落的情緒涌上心頭,沈墨決定不再在桑落這件事上做糾纏。 “你不信我也沒關系……”明明知道此刻應該自己以禮相待,手卻不由自主地撫上她的臉頰,指腹輕輕摩挲著她柔嫩的肌膚,“但是,我比你的兄長更了解你,了解你的一切?!?/br> “你了解我?指的是?”他的眼神落在她的臉上,與她四目相對時,是那樣的溫柔與憐惜,她難以移開自己的目光,臉頰在發燙,呼吸也變得有些困難起來。 “沒有人比我們更親密……” 沈墨聲音有些沙啞,撫著她臉的手移向她的后頸,身子傾向她,目光變得暗沉,用極低極沉的聲音道:“我知道,你的右臀上有一顆嫣紅的痣?!?/br> 沈墨以前與她做的時候,喜歡從后面來,每當她擺出挺腰翹臀的姿勢,那顆嫣紅的痣映著雪白的肌膚上,極其的嬌艷嫵媚,他做時,喜歡愛撫那顆痣,那會讓他更加的興奮起來,但他從來沒有和白玉提起過這事。 明明是露骨挑逗的話,然而她卻沒有生氣,只是感到震驚,震驚他怎么會知道這件事?她原本都不知曉自己的臀上那顆嫣紅的痣,還是前些日子洗澡時意外發現的,痣在如此隱秘的部位,他竟然都知曉。 “你……你為什么會知道?”她不禁開口問,等到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她臉一紅,突然想扇自己一巴掌。 沈墨輕笑一聲,語氣曖昧:“這還不明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