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見狀,崔爻挑了挑眉復又回到房中。 想到衛長遙出來后同他說的,他眸色沉了幾分。 永和帝不會對衛語棠出手,可不代表呼延瑕不會。但如此一來,月氏必定會亂套。 他方才給月氏二王子去了一封書信,直言侯迎夏會受衛語棠的牽連,想來,他們應當是回不了月氏了,即便運氣夠好回到月氏,又能有幾分好? 既然陛下有所顧慮不愿一碗水端平,那便由他來幫殿下好了。 半月后,衛長遙正在用膳時,素金急匆匆趕來。 “殿下,舞陽公主出了事?!?/br> 衛長遙手下停了動作,抬眸問道:“何事?” 永和帝不會對她如何,侯迎夏亦是對她愛得深沉,衛語棠又會出什么事? 素金看了看周圍,隨即俯身到衛長遙耳邊:“四公主同月氏小王子失蹤了!” 衛長遙呼吸一滯,隨即想起自己前世,眸色變了變。 當即便問起素金:“月氏現在是誰當權?” 素金想了一秒,道:“聽聞現在是二王子當權,月氏王突然過世,朝中大亂,可王儲一直未回,現在是二王子在把持著朝政?!?/br> 衛長遙聞言微微垂了垂眸子,隨即想到了崔爻。 二王子同他有聯絡,他又知曉衛語棠與呼延瑕的仇怨…… 再加上那日御書房門口他微沉的眸子,還有那句承諾似的交給他的話。 一切已經明顯了…… *****作者有話要說:啊,正文完結啦! -正文完- 第117章 、 永和三年, 九月初八。 霜降已過,皇宮內西南一角的小道上滿是橘黃色的樹葉,周圍一片枯黃,顯得死氣沉沉。唯有小徑兩旁怒開的金菊還有莖葉上沾著的玲瓏剔透的白霜為這秋色增添了幾分靈動。 傍晚, 折枝與素金此時行走在小道上, 神態焦灼。 “素金, 你走慢些,莫要摔著殿下的卻扇……”折枝小跑地跟在素金身后,微微蹙著淺淡的眉, 急急出聲。 折枝jiejie放心, 我心中有數,前方素金手中捧著一個黑漆方盒, 行走間動作敏捷卻又不失小心翼翼。 似乎是怕折枝不放心, 頓了頓她復又補充道:“馬上便□到了時辰了,得將卻扇那給殿下才行,可不能誤了吉時!” 兩人短暫地說過這兩句話, 復又悶頭趕路。終于在最后一絲霞光落下之時走到皇后的大慶殿。 將將踏入宮門口,便□看見宮內的太監宮女們紛紛低著頭一副匆匆忙忙的樣子。各人只低著頭看著自己腳下, 手中托盤中放著各式朱釵鳳冠還有公主服制的嫁衣。 素金掃過一眼隨即抿著唇進到了殿內。 她額上早已經覆了一層細密汗珠, 低垂著眉眼走到容色緊張的皇后面前, 雙手:“稟娘娘, 奴婢已將卻扇拿了過來?!?/br> 皇后見狀松了一口氣,隨即嘴角弧度微微緩和了些,轉頭對著一旁坐著的衛長遙安慰道:“好了,崇徽便□放下心吧?!?/br> 衛長遙聞言微微垂下了眸子, 緩緩顫著長睫,放在腿上的雙手不由得緊緊握住, 露出一抹笑,隨即又不自在地斂下來。 緊接著便□有幾個老嬤嬤將她圍了起來替她梳妝。 衛長遙垂著長睫任她們打理,偶爾撩起眼皮時看著鏡中的自己微微一愣。 鏡子中的女子一身祭紅色婚服,顏色濃得像是盛開的芍藥一般,艷光四射。 白皙若玉的面容上輕輕敷了一層脂粉,眉眼被細細描畫,恍若畫中人一般無暇。 最令人心動的是眼角那一絲如何也壓不下去的薄紅,雀躍又靈動,倏地望見自己這幅模樣,她怔楞地眨了眨眼,隨后才又壓不住地牽起了嘴角。 她面上笑意明顯,絲毫沒有忐忑之色,皇后見了也是跟著打趣,說她嫁得一個稱心如意之人,她聽后只是緩緩彎唇無聲笑了起來。 崔爻曾退過她的婚,永和帝又已經下過了兩道截然不同的旨意,一道幼時賜婚,一道年初退婚,可造化弄人,這次崔爻又去求賜婚。 他沒告訴她究竟付出了多少才求得那一道圣旨,只是不必他講,她亦知曉那是不容易的。 不過,她卻不覺得是為難他。 畢竟,當初的婚是他退的,要如何也是他活該。 思及,她眼中的笑意更濃了些。 皇后看了一瞬,隨即想起什么似的,又拿出來一個烏木盒子接到衛長遙手中,拉著她的手囑咐道:“這是嫁妝畫,崇徽你……” 正當皇后想要說些什么時,有侍女進來打斷了她的話:“稟皇后娘娘,冷宮那位吵著見三殿下?!?/br> 聞言,皇后蹙起了眉頭,轉頭對著衛長遙道:“崇徽莫要理會她,今日是你的大日子,任她如何也不必管她?!?/br> 衛長遙聞言點了點頭。 她回宮那日永和帝寫下一道圣旨,不是別的,正是將崔貴妃貶入冷宮的旨意。 像是父女倆之間的一道交易似的,他攔著她去尋衛語棠報仇,轉而將她的母親給推了出來。雖說進冷宮對崔貴妃來講算不得什么,生活上沒有多大的變化,可這對她來講卻是一輩子都抬不起頭的事。 她那人清高又孤傲,又如何能忍得了那般? 今日吵著見自己也不過是做困獸之斗,想要自己心中不順罷了。 想著崔貴妃難免有些失了心情,衛長遙及時收回思緒。 手中的烏木盒子還未打開,她也未來得及再說些什么,便□聽見有人唱起了吉時已到。 她呼吸一滯,心中了緊緊,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中的盒子便□被素金一把抽走,隨即手中被塞下一張卻扇。 衛長遙悄悄呼出一口氣,忐忑不安地拿起卻扇被眾人簇擁著走出宮殿。 迎親之人在太和門,到了那處之后她便□被送上花轎。 剛剛忐忑地坐下之后,她還未回神之時便□又聽見素金壓低的聲音:“殿下?殿下?” 衛長遙自扇下微微抬頭,沒見到素金人,卻看見她將手伸進了轎,而手中卷著一卷什么書。 抿了抿唇,她伸手接過,隨后才聽見素金的聲音:“殿下,這是嫁妝書,皇后娘娘吩咐奴婢拿給您讓您看的?!?/br> 聽見素金的話她目光一頓,旋即想起之前皇后未說完的話。 指尖像是燎起了一把火,她慌亂地扯開手,閉著眼睛強自壓著心中一聲又一聲愈發加快的心跳聲。 待到微微平靜下來時,她才顫著睫羽睜開眸子。 卻看見原本卷成卷的布帛散落開來鋪展在了腳底,連那上面的圖畫都露了出來,沒有半分遮掩。 “……” 衛長遙深吸了口氣,隨即閉著眸子將圖又撿起來,卷好藏在袖中。 做完這些之后,她才解脫似的吐出一口氣,像是做賊一般的心虛,耳尖、脖頸、甚至連指尖都在微微發燙。 她眨眨眼,有些羞愧地想著,自己同崔爻應當不會這般……畢竟,他是個清冷淡漠的俊逸之人。 思及,她更加羞愧。 崔爻是端方君子,可自己竟將他與那種事扯在一起。 即便□是沒想什么其他過分的東西也足以讓她羞愧難當。 輕咳一聲,她才強按下那些小心思,指節泛白地握著傘柄微微坐直,紅著臉卻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 不想那些事情,心中竟然也漸漸放松下來,自然而然地聽見了轎外的聲響。 似乎是已經到了宮外的大街上,周圍一片嘈雜,伴隨著喜慶的樂器吹奏聲還有腳步聲,思及,她竟也漸漸的開始期待,期待待會兒崔爻的樣子,想要知曉他是否同自己一樣喜悅。 這種想法自心中一掠而過,而在下一秒,衛長遙便□感覺到轎子停了下來。 有些緊張地干咽兩下,雙眸微微垂著,睫羽不安地顫動,只聽見一聲細微聲響后轎簾被掀開,她被攙著出了轎子。 周圍人生鼎沸,她愈發緊張,屏氣凝神地跟著前面的人,只是耳邊不停響起周圍人對這件事的談論聲。 【先賜婚后退婚,再又賜婚……】 聞聲,她顫了顫眼睫,輕輕呼出一口氣,視線一抬便□看見了正走向自己走來的崔爻。 他同樣的一身祭紅色衣裳,白皙面容在昏黃火光中若玉細膩,眉宇間的秾艷之色明顯之極,平日里一直抿緊的唇此時微微翹起,眼角輕揚,那一雙墨色瞳孔里直直映著自己的面容。 夜幕已經漸漸低垂,平日里已經變得昏暗的空間里此刻卻光亮無比,周遭掛滿了紅燈籠與紅絲綢,飄飄灑灑的一片片紅,目光觸及時,她卻不安地垂了眼睫。 衛長遙沒敢看他,只是愣愣地跟著身旁指引之人往前走去,笨拙而緩慢地同他行過那些繁瑣而莊重的禮節。 拜堂時她的心高高提著,脊背繃得緊直,直到被帶著往新房內走去時才漸漸放松下來。 路過昏暗且喜慶的走廊,她的手被悄悄牽住細細摩挲。 察覺到這份安慰,她嘴角不由得輕輕抬起,含笑的眼神緩緩看了過去,只見他還是沉默著看自己,眼中眸色深深。 目光中似乎帶著熱意,灼得她不敢多看,急急躲開了去,手心中出了一層細汗,只覺得衣袖中的那避火圖也好似快掉下來了。 思及,她躲避的態度更加明顯。 崔爻的眸色更深了些,一雙極黑的瞳仁默默注視著,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她手中執著卻扇,正好擋得便□是對著他的這邊面容,一步一步,邁得謹慎而又小心翼翼。 見狀,他轉過了頭,亦隨著她的步子往前走去。只是心中還是閃過了她今日盛裝走向自己的樣子。 她今日的裝扮比自己記憶中的樣子更美,她身上穿著莊重的嫁衣,肅穆又瑰麗,鴉黑的發絲盡數梳了上去,云堆翠髻,行走間緩緩顫動,環佩聲悠然而起。 月色火光中,她今日就那么清凌凌地向自己走來,與自己攜手一生。 如此想著,他身體中的血液緩緩流動起來,如盛夏時分高山云巔處起伏的云海一般翻騰不休,想要將她據為己有的占有欲愈發壓抑不住。 而一旁的衛長遙對他的想法一無所知,木木地被眾人簇擁著回到新房。 兩人相攜并排坐在床邊,剛坐下去時,衛長遙眉頭輕蹙,感覺到底下有個什么東西硌到自己。 還未來得及調整一下坐姿,便□被當頭而下的東西砸了個正著。 核桃大的東西砸在頭上,她不由得輕呀了一聲,隨即便□整個人被罩住,身子被牢牢攬入懷中,連耳朵都被捂緊,護得滴水不漏。 在場之人見到這般景況紛紛笑開。 “喲,崔大人這么護著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