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那兩位迷彩服在邵攬余到來之前,已經回到了各自的崗位上,何潭任勞任怨擔起了人行擔架的責任,扛著地上的男人去審訊室。 謝掩風脫下自己外套,將男人連頭罩住,悶聲不響跟在旁邊。 邵攬余對費慎偏頭示意:“走吧,一塊兒過去?!?/br> 前面兩人行路速度快,距離不一會兒就被拉長,離這邊漸行漸遠。 費慎陪邵攬余安靜走了會兒,兜兜轉轉,終是問出了盤桓在心里幾天的疑問。 “這個郁南鎮……是你的?” 他罕見地有了幾分踟躇,將“你在守護郁南鎮”這句話,換成了“是你的”三個字。 守護這個詞安在邵攬余身上,貌似有點不切實際,也天真過度了。 邵攬余的回答在預料之中,他道:“以前是別人的,我搶了過來,也可以說是我的?!?/br> 費慎目光彌留片刻,選擇緘口不言,腦海里不禁回想起對方曾經的話語。 ——你怎么確定, 我和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審訊室位于碎石山附近,說是審訊室,其實就是一間獨立的全封閉房屋。 房屋一分為二,一半是關押區,設置了密碼鎖與不透光玻璃墻。玻璃墻單面靜音,如若不打開通訊器,里邊人完全聽不見外面的動靜。 另一半則是用來給審訊人問話或休息的。 何潭將男人扔進關押區,探了探頸動脈,脈搏微弱但還活著,謝掩風則馬不停蹄去通知醫生。 何潭拍拍褲腿上的泥點,進洗手間洗手,沒多久邵攬余和費慎也到了。 他把手上的水往衣服上一抹,試探著說:“老大,現在不用我去抓人了,您看是不是再派點別的任務給我?最近遙奶奶地里菜種得挺好的,謝掩風他一個人就能搞定,應該用不上我了?!?/br> 邵攬余找了個位置坐下,悠聲道:“這三年你在郁南鎮辛苦了,你父母親跟我說了幾次很想念你,你回去看看他們吧?!?/br> “沒有沒有,不辛苦不辛苦,”何潭假意謙虛到一半,驀然頓住,不確定道,“……您剛剛是說,我能回去了?” 邵攬余頷首:“你現在走也可以?!?/br> 預料中的狂喜并未降臨,何潭雙目下視,表情多了點細微的不自然。 回家這件事他想了三年,念叨了三年,從到郁南鎮第一天起就無時無刻不在想,恨不得能直接生對翅膀飛回去。 然而當真正要離開這一刻,他卻出乎意料地猶豫了。 并非不愿意,而是總感覺有什么事情沒做完,心中牽掛著,覺得不該半途而廢。 況且他方才說那句話的本意,也不是催促著要離開,而是想暗示老大將審訊一事交給自己。 對!審訊。 何潭幡然醒悟,語速極快地道:“雖然我也特別想回家,但老大你看,這個人突然闖進郁南鎮,我好歹也在郁南鎮待了三年,得先弄清楚這人的來歷才行,不然多不放心?!?/br> 邵攬余反問:“你不是很想回柏蘇嗎?” 何潭佯裝為難:“是很想沒錯,但郁南鎮的安危同樣很重要,做人不能太自私啊?!?/br> “這件事你不用cao心?!?/br> 邵攬余拍了板,視線移向立在玻璃墻邊的費慎,后者正在觀察審訊室內一動不動的男人。 對方背影足夠高大,站姿卻無比散漫,給人一種不太靠譜的感覺。 感應到背后的目光,他轉過頭來,臉上是寵辱不驚的表情。 “交給他就行?!鄙蹟堄嗫谖呛V定。 何潭一下子怔住了。 關押在審訊室里的男人,命不是一般大。 經醫生初步檢查后得出結論,他受的多數是皮外傷,均由擊打和碰撞造成。 從那樣陡峭的斷崖摔下,竟然僅僅導致了左小腿輕微骨折,內臟皆是完好無損,目前沒有生命危險。 昏迷不醒是傷口感染產生炎癥所致,掛了三天消炎藥,小腿打上石膏,手術室都用不著進,男人沒有意外地蘇醒了。 醒來時仍關在黑黢黢的審訊室里,墻上看不見一扇窗戶,室內也沒開燈,小腿打了石膏行動不便,周遭環境更是難以琢磨。 如此情況下,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心生惶恐,他卻表現得尤為冷靜。 不喊不叫也沒躲,對自己所處環境半點不感到好奇,唯獨靠坐在角落位置,一口一口嚼著外面送進來的包子饅頭,渴了再喝兩口水,鎮定得不像正常人。 審訊室密碼鎖發出提示音,一絲冷光溢進門縫,有人拖了把椅子,款款慢步而來。 男人進食的動作停頓,少頃,又繼續旁若無人地吃東西。 “味道怎么樣?” 離墻角一米遠的位置,費慎停下腳步,姿勢大喇喇坐進椅子,好整以暇開口。 男人幾天沒說話了,開口時嗓音有些沙?。骸斑€不錯,挺軟的,要試試嗎?” 他說著真遞出來了一個,費慎婉拒對方的熱情,并道:“下了毒的,你慢慢享用?!?/br> 男人非但沒被這句嚇到,甚至有心情笑了一聲。 “我有點餓了,正愁不夠吃,你不要我就一個人吃了?!?/br> “你不怕嗎?”費慎好奇道。 “怕什么?”男人嘴里含著饅頭,說話含糊,“怕你治好我的傷,再我把我安然無恙送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