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多么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為是,她當自己是誰? 不過“面首”兩個字,確實是讓信德帝嚇壞了膽,他當初年少無知肆意妄為,去給外族公主當面首事,萬萬不能讓人知道,不然怕是落下千古罵名。 信德帝頓時沒了主張,他趕緊下圣旨,快馬加鞭,去請霍筠青。 霍筠青得趕緊趕來,幫他想辦法,搞定琪雅公主,保住他臉面。 然而,這一次霍筠青讓他失望了,霍筠青竟然為了一個什么逃奴而在那里耽誤著簡直要搜遍定遠府周圍幾個州縣,對于信德帝召喚,根本看都不看。 信德帝猶如熱鍋螞蟻,毫無主張,最后一咬牙,只好約了琪雅公主先在宮外相見。 琪雅公主自然又是一番言語羞辱,把信德帝踩在地上罵。 信德帝忍了,誠懇哀求,又訴說自己種種無奈,告訴她這些年自己對她一直牽腸掛肚。 琪雅公主看著眼前情深義重男人,險些都信了,后來猛地醒來,嘲諷地看著他:“我信你個鬼,你這個騙子!” 信德帝嘆息連連,言辭懇切,和琪雅公主商量,告訴她說,自己這一雙兒女就在回燕京城路上,等到了燕京城,馬上就將他們身份大白于天下,之后兒子留在自己身邊,女兒可以隨著她過去北狄。 “我好歹也是一國之君,若是不給我臉面,也就是不給孩子臉面,公主你說可是這個理?至于迎峰,他終究是大昭國血脈,他若是過去了北狄,那大昭國國體何在?到時候難免兩國再起干戈!” 其實若要琪雅公主順利帶著一雙兒女離開,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隱瞞霍迎峰和霍迎云帝王血脈身份,但是如果這樣,琪雅公主仿佛又咽不下這口氣。 琪雅公主微微瞇起眼來,打量著這個男人,到底是點頭:“好,你這就下旨,讓他們二人成為名正言順大昭皇子和公主,然后接他們回來燕京城,到了燕京城郊外,我自去迎接,把迎云接過去我北狄,迎峰留在你宮中,如此,算是各讓一步,你看如何?” 信德帝自然是愿意,能以送出一個女兒代價來換得琪雅公主讓步,對他來說求之不得,當下忙道:“那就一言為定?!?/br> 琪雅公主眸中泛起冷笑,不過到底還是道:“一言為定?!?/br> 誰和他一言為定,對于這種小人帝王,她何必言而有信?等兩個孩子到了,她就光明正大地搶,帶著這入了大昭國宗譜皇子和公主回去北狄。 至于這個大昭皇子公主身份,說不得將來助她兒女一臂之力,統一大昭北狄,南面天下。 *************** 霍迎云和霍迎峰抵達燕京城郊外時候,已經進了臘月,天越發冷了。 一路坐著馬車霍迎云,便是有暖爐熏香,更有貂絨大氅,也覺得有些受不住了。 她越發急切地期盼著能進宮,進宮當公主。 相比于霍迎云急切,霍迎峰卻是魂不守舍。 離開定遠侯府時候,霍迎峰戀戀不舍,他不想離開父親。 他并沒想到,自己竟然不是父親親生兒子,這讓他有些恍惚和難以接受。 父親生性冷淡嚴厲,但是這些年,父親諸般教誨他是記得,他一直渴望著能夠好生讀書,讓父親刮目相看,甚至隱隱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成為父親那樣人。 那位吃喝玩樂游手好閑信德帝,他也見過幾次,打心眼里并不喜。 他一直私心里覺得,當今圣上并不是名主,父親這樣能臣生錯了年代。 現在,卻被告知這位自己打心眼里不太看得上信德帝竟然是自己親生父親? 霍迎峰萬念俱灰。 他對當信德帝皇子沒什么興趣,事實上他見過信德帝幾位皇子,從輩分上來說是他同父異母兄長或者弟弟,都不過爾爾。 他自然看出jiejie霍迎云對于進宮期望,但是他不想說什么,也不想潑她冷水。 霍迎云怕是忘記了,宮廷之中,信德帝已經有十幾個兒子十幾個女兒,自己這種長在宮外,在信德帝眼里根本排不上。 如此,各懷心思姐弟二人在定遠侯府侍衛護送下,前往燕京城,總算這一日,抵達了燕京城郊外六十里莊院,按照計劃,他們會在這里歇息一晚,第二日便徑自進宮了。 可是抵達這莊院時候,兩個人都感覺到了不對勁。 平淡無奇莊院,卻前后擁簇著成群侍衛,這些侍衛精神抖擻整齊劃一,一看便不同凡響,待到進去后,便有仿佛捏著嗓子說話仆人前來恭敬地見禮,請他們進去。 霍迎云和霍迎峰頓時想到了,這仆人分明是宮中太監。 前來接他們正是信德帝身邊趙太監,趙太監看著霍迎峰,一眼就看出,這應該是皇上血脈了。 他恭敬地笑著道:“老爺在后院等著少爺和小姐呢?!?/br> 霍迎峰和霍迎云自然猜到了,這位所謂“老爺”就是皇上了。 霍迎峰抿緊了唇,他見過幾次皇上,皇上看著他時候,倒是頗為賞識,但是他還是覺得別扭,他覺得那就是皇上,不是他父親。 藏在袖子下手微攥緊了,他到底沒說什么。 霍迎云卻瞬間眼睛亮了。 她就要正式認皇上為父了,就要成為公主了,她努力地在心里想著見到這位生父皇帝后,應該怎么說,她必須讓這位親生父親知道這些年她過得不容易,必須孝順乖巧,必須讓父皇喜歡她。 總有一日,霍筠青會為了曾經如此對待自己而后悔。 心懷各異姐弟二人,在那趙太監引領下,踏入了這莊院后宅,又經過一層層侍衛,終于來到一處雅靜之所在。 霍迎云心砰砰直跳,她覺得自己踏出每一步,都是通往公主步,她甚至看到了楚潭云一家那震驚嘴臉。 甚至在這一刻,她覺得楚潭云仿佛也未必就那么好…… 她和霍迎峰踏入了那書房,書房之中極為安靜,坐在主位上男子清雅秀美卻威嚴從容,霍迎云認出,這就是那日和自己父親說話帝王,至于站在他身邊,想必是宮中女官。 霍迎云和霍迎峰齊齊跪下。 信德帝忙道:“快起來吧?!?/br> 起來后,霍迎云咬著唇,望向信德帝,眸中含淚,卻不言語。 霍迎峰有些局促地低著頭,也不說話。 信德帝:“迎峰,迎云,朕想了你們幾日,你們總算來了!” 霍迎云眼淚落下,凄聲喚道:“父親!”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信德帝身后琪雅公主卻突然開口:“迎云呢?人呢?” 信德帝忙指著霍迎云:“她這不是來了,你小聲些吧,她還不知——” 誰知道這話說到一半,琪雅公主嘲諷冷笑:“你竟然敢騙我?趙敬,原來你自始至終就存了騙我心,虧我還真信你了!” 雖然她也想著騙他,但那不一樣! 信德帝:“這是什么話?你也不能信口開河,朕是那種人嗎?” 琪雅公主:“你不是那種人嗎?” 信德帝:“……” 琪雅公主:“說,你把迎云藏那里去了!” 她是越想越氣恨,如果不是自己恰好在街上恰遇了迎云,之后又潛入府中看了她臀上小痣,確認那就是自己女兒,豈不是會被信德帝弄來假“迎云”給騙了。 當下也是后背陣陣發涼,不敢置信地望著信德帝:“你若是沒答應過,也就罷了,但你嘴上說給,背后卻不知道從哪里尋來一個來騙我,你是想騙我帶著這來歷不明女子回去?然后你在那里偷笑我傻嗎?” 這話聽得霍迎云一臉懵,她無法相信地望著信德帝:“皇上,這是什么意思,我就是霍迎云,難道還能有假嗎?” 琪雅公主冷冷地剜她一眼:“閉嘴,你冒充迎云,還敢在我面前滿口胡言?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 霍迎云聽得簡直是想笑:“我就是霍迎云,豈能有假,你是什么人,憑什么一口一個我是假?” 琪雅公主本就對信德帝失望至極,一時新仇舊恨一起涌上,見不到女兒失望更是讓她氣恨,如今聽得霍迎云這么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抬手不知道從哪里取出來一條長鞭,之后一甩。 只聽得“唰”一聲,屋中白影閃過,霍迎云身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鞭子。 她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女人,她竟然敢打自己? 自己不是來當公主嗎,眼前這帝王不是自己親生父親嗎?這個瘋婆子憑什么說自己是假,還當著父皇面打自己? 鞭子打在身上,是屈辱,也是鉆心疼,她之前也是定遠侯府大小姐,哪里受過這等氣,當下幾乎是無法反應,過了半響,眼淚才唰地落下。 她是來當公主,不是挨打。 她凄然地望向皇上:“父,父親,孩兒確實是迎云哪,不信你問孩兒養父定遠侯,我是他從小養到大!” 一旁霍迎峰也是皺眉,冷眼旁觀,他看出來了,那個女子身份好像不一般,皇上對她都頗有些忌憚,這到底是什么人?又為什么說迎云是假迎云? 信德帝也是被嚇到了,雖說他女兒多,雖說這個女兒不是他自己養大,但那到底是他女兒,也是當年他親手從琪雅公主那里抱回來,琪雅公主這是瘋了嗎,不認女兒也就罷了,竟然還打女兒! 他正要辯解,卻見琪雅公主手握長鞭,峨眉高挑:“哪里來下賤女子,也敢冒充我女兒,趙敬,趕緊把我女兒交出來,不然我就和你沒完!” 信德帝:“……” 這簡直是瘋了! 偏生這個時候,琪雅公主已經開罵了:“你有沒有廉恥,竟然給我弄一個假女兒來騙我?鮮廉寡恥背信棄義信口開河,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信你!你妄為人君,妄為人父!” 信德帝聽得頭疼,很是無奈地望向霍迎峰。 女兒也許是假,但兒子假不了,他見過好幾次,這確實是霍筠青一手幫他養大兒子??! 他指著霍迎云問霍迎峰:“她真是假?” 霍迎云哭了,她疼得厲害,羞恥至極,但是皇帝父親竟然懷疑她:“父親,我怎會是假,我就是定遠侯府長大啊,我就是迎云哪!” 霍迎峰也是懵了,他略猶豫了下,還是對皇上道:“jiejie和我自小一起長大,我們都是父親養大……” 說到一半,他聲音便低了下去。 他心里還是覺得霍筠青是自己父親,至于皇上,那只是皇上,但是當著皇上面,這么說又似乎不合適。 信德帝卻沒顧上那些,他當然信霍迎峰,當下無奈地對琪雅公主道:“我何曾騙你,這確實是當年那一雙兒女,是筠青一手養大,筠青萬萬不會騙我?!?/br> 琪雅公主卻是嘲諷冷笑:“他不會騙你?那就是你騙我了?反正那個女人不是我女兒,要么是霍筠青騙你,要么是你們合伙騙我!” 信德帝頭疼:“你何以認定她不是迎云?” 琪雅公主卻是不由分手,直接指著霍迎云道:“你把褲子脫下來!” 霍迎云聽得信德帝和琪雅公主話已經是心驚rou跳,這個女人到底是誰,為什么父皇在她面前如此窩囊? 還有……她讓自己脫褲子? 這太無理了! 信德帝也嚇了一跳,又見琪雅公主已經上前:“你這是要做什么?” 但是琪雅公主哪里聽那些:“左右這里無外人,我女兒屁股左邊有一塊月形紅痣,這是再錯不了,是我家族女子才有,她若沒有,那就不是了!” 說著間,她已經上前,一把逮住了霍迎云。 霍迎云幾乎嚇得魂飛魄散,雖然聽那言語,這女子大有來歷仿佛和自己有關,但,但她簡直是一個女瘋子??! 她低叫一聲,向皇上求助:“父皇,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