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乳石的光彩在眼底晃過，卻沒有留下半點色彩，只一片茫茫的白。

    云意姿在其中沉浮，神暈目眩。

    驀然，一股電流傳遍全身。

    “還有這里?！?/br>
    他充滿魅惑的聲音在心中無限放大……

    “我都很喜歡?！?/br>
    100.  癡情司（8）   一直這么喜歡哭嗎?！?/br>
    云意姿躺在肖玨的臂彎中, 伸手打了個哈欠。天已經暗了，一旁篝火燃得正望，照亮石壁上互相依偎的身影。

    她從里到外穿戴整齊，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肩頭, 如同一只慵懶的貓兒一般, 倚靠在少年的懷中, 肖玨只要低頭便能靠上她的頭頂。

    云意姿愜意地側首, 屬于他的氣息無孔不入, 牢牢地將她包裹。

    也許是因方才的水乳.交融, 二人此刻都有些 舊十胱   （jsg） 疲憊下來, 且因親密關系的發生, 使得關系有了一些不尋常的改變, 一種溫馨的氛圍正在發酵, 悄然彌漫在他們周身，云意姿只覺身處這樣一個靜謐的環境中, 是能睡得安心的，于是打完哈欠, 她的眼皮逐漸沉重起來。

    不知何時, 指間繞著一縷發絲，握在手中根根分明，冰涼順滑無比。

    云意姿抬了抬眼皮，有點嘟囔著說：“為什么公子的頭發又黑又密呢?！?/br>
    肖玨聽出她話里話外藏不住的嫉妒，揚了揚唇，道：“我娘在我很小的時候，會找到很多食譜，做一些稀奇古怪的菜式，說是能讓頭發烏黑亮麗?！?/br>
    又悶笑一聲, “云娘如今這么夸獎，看來那些菜譜，當真不是騙人的了。如果云娘喜歡，等到了那里，我學來做給你吃?！?/br>
    云意姿敏銳地感覺到說到靈懷夫人時他手臂略略收緊了一些，將她更加抱進懷中，與他的胸膛緊緊相貼在了一起，動作霸道語氣卻很是溫存。

    云意姿任他抱緊，嘆道：“公子的娘親一定是個極賢惠極溫柔的人?！?/br>
    還是個絕世美人。

    “不?！毙かk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目光漫漫，“云娘才是我遇見的最溫柔的人?！?/br>
    絕對不是什么討她開心的話，而是發自真心的感嘆，他在她發間深深嗅了一口。

    感受到小病秧子nongnong的依賴與眷戀，云意姿不自在地扭了扭，看不見他的臉，不過料想也是一種陷入了癡迷的神色，她不禁很是奇怪“公子為何要否認？靈懷夫人，一定很愛公子?！?/br>
    肖玨卻沒有什么表情。他垂目，長長的睫毛覆蓋住了眼珠：“云娘，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從前，我有一個貼身照顧我的婢女，叫做黃鶯?？墒撬撑蚜宋?，所以，我身邊便再也沒安置過婢女?！?/br>
    他的語氣無波無瀾，像是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實，“她死的那一天，告訴我一個秘密，她說，我的體質一直不好，不僅僅是娘胎里帶出來的毛病。還因為在我幼時，夜里熟睡的時候，常常有人往我的被子里放了冰袋，或是濕冷的帕子。第二日再拿走。這樣我便會得斷斷續續地感染風寒，驚動醫官。父君也會暫時推掉其他的事務，頻頻探望于我?！?/br>
    “黃鶯說，這些啊，都是我娘指使她這么做的?！?/br>
    云意姿臉色一僵，他卻仍然在說：

    “有一次，我早上起來，頭很疼，卻沒有一個人在身邊，沒有人管我。我躺在床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到了晚上，娘悄悄地走進來，一看見我，就抱著我哭，不停地說對不起，朝蕣。對不起啊，如果不這樣做，就沒有借口從其他的美人那里，將那個人搶過來了?！?/br>
    “可是，真的很痛啊，我的頭痛得快 舊十胱   （jsg） 要死掉了，她為什么要一過來就跟我道歉，她為什么不問問我，朝蕣，疼不疼呢？”

    “其實，我是知道這些事的，但是我不允許別人這樣說出來啊，黃鶯竟然敢當著我的面，說出這些話來，她那個時候是個什么表情？竟敢露出一種，你好可憐的表情。所以，就算她不停求饒，不停地磕頭，妄圖取得我的原諒，我也一點也不覺得心軟，她越是那樣，越是更加地激怒于我，想要看到她慘死的模樣?！?/br>
    “于是我啊，親手將她殺了?！?/br>
    云意姿聽見一聲聲低吟，一，二，三，四……肖玨在數，四十多刀。而后低啞地笑了出來，無比愉悅，他的可怕之處，終于完全地暴露。

    “我無法忍受背叛的，絕對無法原諒，”肖玨紅著眼，喃喃著說，他的雙手，逐漸在她的雙肩上收緊，“如果云娘背叛了我，我也會像那樣殺了你?！彼N在她的耳邊，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認真與黑暗，可同時，許多溫熱的液體，也濡濕了她的耳廓，脖頸。

    “公子一直這么喜歡哭嗎?！?/br>
    云意姿忽然輕聲說。

    肖玨重重一顫。

    “你在說什么，”肖玨將她的臉扳了過來，與她對視，雙眼因被淚水洗過，有些令人難以直視的清澈澄凈。他不可思議道：

    “只是因為忍不住啊，我努力克制了，可是沒有辦法，一想到那樣的事就會很傷心。你嫌棄我了？！”

    “怎么會呢？”眼看他臉色一暗又要發瘋了，云意姿立刻反摟住他，緩慢地撫摸他的后背，一下一下溫柔安撫。他才沒再計較，哼了一聲：

    “不是在誰面前都會那樣的啊?！?/br>
    他咕噥，“我小時候。還會故意摔跤，摔得頭破血流，然后不哭不鬧，等著他們來哄我。那些人當然會很心疼了，我讓他們做什么都會答應，因為我年紀小，也都不會懷疑我了，嗬嗬嗬~”笑得陰暗又得逞。

    云意姿簡直想把他丟出去。

    “很多時候，我也想知道，她到底是愛著我的么。這世上所有的母親都愛著他們的孩子么？如果是那樣，為什么我感受不到?！毙かk又說起了靈懷夫人，他的身體微微顫抖，幾乎是用一種咬牙切齒的語氣，“其實說實話，我好生氣啊，她怎么能被人弄成那個樣子，她怎么能那么屈辱地死去，怎么能把我一個人丟下，自己死掉了啊。云娘，你一定不能那樣，你要是變成那個樣子，我一定會瘋掉的，我一定會把他們全殺了?！?/br>
    101.  癡情司（9）   我好想你。

    “公子胡說什么, ”云意姿擰了擰他背后的rou，嚴肅道：“就不能盼點好的嗎？公子可是跟王后娘娘保證過，說要保護我的，又怎么會發生 舊十胱   （jsg） 那種事？公子說話不算話么？”

    云意姿算是發現了, 這家伙總是在甜言蜜語以后說一些可怕的話, 難道這就是他的本性么, 還真是需要改一改了。

    肖玨被她揪得嘶了一聲, 神智漸漸恢復清明, 撇了撇嘴, “當然會保護你的?！?/br>
    他的目光劃到她還未愈合完全的脖頸, 輕輕一閃, 抬起掌心, 在上面一貼, 溫暖的熱度傳來：“就算是我死掉，也不會讓你再受傷了?！?/br>
    云意姿彎彎眼睛, 笑著握住了他的手，“嗯。我相信公子, 之前在那些刺客面前, 公子就好好地保護了我?！?/br>
    她靠得愈來愈近，淺色的眸中全部盛滿他一個人，肖玨有點不好意思地別開了臉：“公子武功高強，又生性勇猛，天賦異稟，只要有公子在就什么都不用怕了?！?/br>
    指節與指節相貼，十指交纏，哪怕心知肚明，她是順嘴一說討他開心, 肖玨還是十分高興，不由得轉過頭來，親了親她的眉心。

    他將下巴貼在她的額頭上，緩緩地磨蹭著，毫不掩飾心中的依偎親近，低垂著眼睫，耳尖還未褪去那一抹紅，就像海底的紅珊瑚。

    “可是……公子，你就不害怕么?！?/br>
    那些刺客本來不該同情，可那般血腥，頭顱直接從頸項上滾落，血液噴濺的場面，饒是云意姿都看得打了個寒顫，不敢再看第二次，他卻面不改色地手起刀落，如同切菜一般，姿勢又說不出的優雅斯文，仿佛是在完成什么藝術。

    還有他提到的那個黃鶯……如果是從小陪伴的人，就算只是區區一個婢女，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感情吧。

    親手了結她的性命，看著她在血泊之中苦苦掙扎，僵冷地死在腳邊，該是何等心情。

    靈懷夫人在大顯十一年逝世，那個時候肖玨也才只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而已啊。

    被逼到這份上，他的心中究竟受過了怎樣的痛苦與煎熬，才會扭曲瘋狂若此。

    “她該死，本來就該死不是么，”云意姿忽然發覺，他的表情一瞬間變得認真無比，仿佛是在說服誰一般，雙眼逐漸模糊，肩膀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害怕的話，我早就活不下去了?！?/br>
    他深深地垂下臉，沮喪極了，像個孩子。

    云意姿忽然便明白了，前世她對那位使君所有的判斷，都只是很淺顯的斷言而已。

    心想，原來所有事情，當真是要真正地接觸過后，才能夠下定論的。

    譬如，曾有人評價公子玨殺伐果決，手段狠辣，身上暗藏暴戾因子，心機深沉。

    她相信了這些話，乃至于先入為主地對公子玨生出厭惡抵觸。那個時候，她并不知道他的生平，也沒有興趣去知道。

    倘若換作任何一個正常人，經歷了這樣陰暗的過去，都是不可能維持本心的。

    這樣一想，她心中更是五味雜陳，“沒關系 舊十胱   （jsg） 了。公子，從今以后，我陪著你。我雖沒有經歷過公子所經歷的那些，可是我會努力去理解公子的心情?，F在，公子累不累？要不要睡一覺？我希望，以后公子都能睡個好覺?！彼f著，將手從他肋下伸過，環住他韌瘦有力的后背，在上面輕輕地拍打。

    “不想睡，要你陪著我，”他搖了搖頭，低喃，充滿不確定，“云娘會一直喜歡我么。你要經常像這樣抱著我，跟我親近，要這樣多跟我說話，多看看我。不能躲著我，不能推開我，不能冷落我，”

    不厭其煩地提要求，云意姿覺得如果不阻止他，他就會說到天亮。

    于是親了親他的耳根，果然肖玨整個人敏感地一顫，住了嘴。像是一片冰雪一般，漸漸地在她手中融化。

    從鬢邊滑落了一根烏黑的發絲，云意姿給他別到耳后，指尖卻不離開，輕輕在上面蹭動，他的耳朵形狀也生得好看，玉白如雪，耳垂晶瑩，像一片軟嫩的糯米rou。

    她玩得興起，卻有點無奈，“我要保證多少遍呢？公子，我也為公子改變了我的決定不是么。我是真的要留在公子身邊的啊。已然交給公子的，便是發自真心地交付出去——你怎么還不明白呢?！?/br>
    在他的唇邊，蜻蜓點水般印上一吻：

    “公子，我喜歡你?！?/br>
    他將雙拳攥緊，身體緊繃，啞著聲說：

    “再說一遍?！?/br>
    “我喜歡公子，”她微微笑，低語道：

    “未見公子，憂心如醉，既見公子，云胡不喜?！?/br>
    “再說一遍，好么?！彼劬ξ⑽l亮，急切地看著她，云意姿點了點頭，一撫他的手背，溫柔道，“喜歡公子?！?/br>
    將近有十來遍后，他就像耍賴的孩子一般，搖了搖她的手臂，“我還想聽?！?/br>
    “我喜歡公子?！?/br>
    “很喜歡，很喜歡?！?/br>
    “女子對男子的那種喜歡。想跟公子做最親密的事的喜歡?！?/br>
    “云娘，”

    肖玨難以自抑地輕輕笑了出來，閉住了呼吸，再吐息時給人感覺無奈又無助。

    “我好想你?！?/br>
    “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苦惱得不知如何是好，“你說，我該怎么辦呢。我真的病得很重了，我沒救了?！?/br>
    云意姿失笑，捏捏他的手心，“我不就在你面前嗎？”

    “可是，還是很想啊?！彼鰦砂愕卣f著，像一只大型犬一樣，不停地在她頸間拱著嗅著，貪戀她的氣息。

    “就是很想很想嘛，”

    “云娘你怎么那么香啊，跟你待在一起，就想抱著你再也不松手了。你就像我小時候看的話本里面的神女一樣。一次又一次，在我最絕望，最難過的時候出現在我身邊，就像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見到的神跡。

    因為你，這個世間，都變得不 舊十胱   （jsg） 是那么難以忍受的了。在我心里，云娘就跟那樣的神女一樣啊。不，你比她們還要美麗，還要溫柔?！?/br>
    他將那曾經驚鴻一瞥的詩句，低沉地吟念了出來，“一笑千金少，一瞬百般宜?！?/br>
    空曠的山洞里，云意姿的耳邊，回蕩著他低啞清潤，滿是愛意的聲音。

    “好想把你揉進我的身體里，再也不讓你逃走。好想一口一口地把你吃掉。好想挖出我的心臟，捧著它送給你。就算你把它捅上數刀，摔在地上，踩得稀爛，也隨你高興?！?/br>
    “想把我擁有的，全都送給你?！?/br>
    肖玨一邊說，一邊拉著她的手放在額頭，鼻尖，嘴唇，下巴慢慢劃下，劃過喉結，鎖骨，來到衣領虛虛掩著的胸膛，云意姿感受他他劇烈得有些異樣的心跳，他卻微微闔上了眼，虔誠地合住了她的那只手：

    “聲色放浪也好，干凈骯臟也罷，只有你能看見了。從今以后，只有你能決定我的生死了。我的喜怒哀樂，今后也只有你，才能牽引它們了。

    我身上所有地方，我的筋骨皮rou、我的口鼻眼唇、我的七魂六魄，所有一切的支配權，都在你的手上了，云娘，你可明白?！?/br>
    “不明白?！痹埔庾税櫫税櫭?，“為什么公子會覺得，我會傷害公子？”

    對他突如其來的rou麻舉動，云意姿都表示習慣了，甚至還順著他的動作，在他胸口撫摸了一把。不得不說手感很不錯，既不失滑嫩，又不失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