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沒有……” 譚怡人感嘆:“速度有點快?!?/br> 梁以霜放棄解釋,“嗯,沒錯,是這樣?!?/br> 后來有侍應生給他們送上來食物,幾個人偶爾閑談,譚怡人的meimei逐漸靠近梁以霜,她早就察覺到。 沒想到小姑娘開口第一句就打她個措手不及,講不太流利的普通話,“可以給我那位哥哥的wechat嘛?” 梁以霜一口水差點噴出口,“你成年了嗎?” 雖說她和陸嘉時已經沒關系,可惦記陸嘉時惦記到她頭上,梁以霜總覺得不太舒服,哪怕直接去找陸嘉時她也無所謂。 “我已經可以登記結婚?!?/br> 不遠處正在吃甜點的秦昭沒忍住發出嗤笑,譚怡人對上梁以霜投來的目光,眼神閃躲。 梁以霜嘆氣,“說實話,我也沒有他微信?!?/br> 小姑娘明顯覺得她在編謊話,“ok,我等下自己找他要?!?/br> 還要安慰他,“你放心,我只是禮貌社交,暫時不會破壞你們?!?/br> 可以,比梁以霜更愛交朋友的人出現了。她看著眼前嫩得出水的年輕小meimei,總覺得心里梗著,又想不到具體的原因。 而陸嘉時和謝博文一起在陽臺抽煙,謝博文大學輔修過一點建筑學,兩個人談了幾句腳下的洋樓,也算那個時代遺留下來的珍稀建筑了,雖然有缺陷,但勝在保存得很好。 他知道謝博文外表不正經,但心里有譜,謝博文和梁以霜這種在人際關系方面無比玩得開的人就是喜歡玩笑,他吃醋歸吃醋,不至于不識好歹。 謝博文抽完自己的又要了陸嘉時一支,他抽的是款爆珠煙,他們這個年紀的男人雖然不算老,但也不是毛躁的小年輕了,很少會見到身邊同性抽爆珠。 謝博文用手指捏破爆珠后點燃,語氣有些嫌棄,“你怎么買這煙?” 陸嘉時看他動作,收回煙盒,“我直接抽的?!?/br> 他也認為咬破爆珠后的煙味道奇怪,反而開始嫌棄謝博文。 謝博文抽了一口,感覺煙味確實化解很多,撓癢癢似的。 沒再追究煙的問題,他用手肘推了推陸嘉時,“我可是看得出來,你剛才回答譚怡人的時候,梁以霜那表情可不像跟你復合了?!?/br> 陸嘉時冷笑,“就你有眼睛和嘴?!?/br> 謝博文沒臉沒皮地笑,“不白蹭你的煙,說真的,追女生這事兒你不問我,那不是浪費資源嗎?” “……”陸嘉時居然覺得有那么一點道理,“說說看?!?/br> 這下謝博文笑得更夸張了。 ※※※※※※※※※※※※※※※※※※※※ 目前的頻率是更2休1。 這本偏日常,就慢慢講故事吧,也快冬天了。 chapter 11 婚禮就在花園里舉行,沒有伴郎伴娘,也沒有花童。除了兩位主角只有一位上了年紀的證婚人,和戲份極少的司儀。 據說證婚人是謝蘊的一位長輩,貌似是叔伯,頭發都已經花白。 座位并不像傳統婚禮那樣固定,大家隨意就坐,梁以霜和陸嘉時選在最末排,很低調。 七月末她在北京收到請柬的時候,譚怡人的肚子已經不小了,梁以霜再三確定婚禮是定在今年的八月中旬,而不是明年。 可孕期不止肚子大,譚怡人一張平時看起來冷漠到有些刻薄的臉居然也掛上圓潤,或許是水腫。梁以霜愛美如命,不像秦昭是不婚主義,她坦然承認自己對婚禮有向往——但向往之中一定不能是挺著大肚子穿婚紗。 不容許自己有一絲一毫的不美麗,被小孩子奪走也不可以。 譚怡人穿一條旗袍款式的婚紗,裁剪貼合顯得孕肚更明顯,還有魚尾的拖地裙擺,客觀說真的很美。 偏西式的婚禮儀式,但她并沒有挽著父親的手臂,自然也沒有父親把她交到謝蘊手里的儀式。 雖然梁以霜沒有父親,她也覺得有趣,因為婚禮前最后一次順流程的時候說到這個,譚怡人的見解是:我太受不了這個交接一樣的儀式感了,不管我領沒領證、辦沒辦婚禮,我都是我自己,不屬于我父親,也不屬于另一個男人好吧。 她就這么帶著肚子里的孩子和謝蘊舉辦了簡單的儀式,好像因為等了一下午的緣故,觀眾心里總覺得過程太短暫。 新人登場、證婚人宣讀誓詞,交換婚戒、新郎新娘擁吻,禮成。 司儀都要感嘆這份錢賺得太容易。 期間梁以霜分外沉默,陸嘉時注意到了什么也沒說,宣布禮成的瞬間大家都在鼓掌,那時候夜幕四合,周圍浪漫的燈帶亮起,好像從日光到月光都在為證。 梁以霜先是在鼓掌,沒兩下就忍不住捂住口鼻,雙手涼得反常。倒也不至于想哭,只是覺得那種剛剛好的氛圍籠罩著自己周身,情緒洋溢到一定程度,滿心都是觸動。 她想如果將來有機會,她的婚禮也一定要做到這樣“剛好”,剛好符合他們的心意,而不是為了給別人看的一種作秀場面。 感動的瞬間過去之后就變得現實,她想她這輩子恐怕都不會結婚了,沈辭遠又不能娶她。 陸嘉時小心開口問她:“……你喜歡?” 梁以霜沒聽到。譚怡人要拋捧花,她工作室的幾個小姑娘都搶著占好位置,譚怡人非要把秦昭拉進搶花的陣營,她是孕婦,就是可以橫行無阻,沒人敢反對。 新娘子又把眼神鎖定最末排的梁以霜,梁以霜笑著擺手拒絕,可譚怡人的眼神掛著鼓舞,在漸涼的夜里散發著無聲的暖流。 天一黑人就容易變得脆弱。 陸嘉時在心里蓄謀和她的婚禮,走馬燈一樣地發散各種想象,梁以霜在這個時間里錯失了捧花。 好像因為一開始就做好了不會搶到的打算,所以內心并沒有多少惋惜。 她回到座位后看了眼低頭出神的陸嘉時,想到對一個人的迷戀大多離不開人本身的特質。比如她讀過的一些故事,有人偏愛年長寬厚的老男人,因為他們自帶洗盡纖塵的超脫感;有人偏愛頹喪不得志的窮男人,因為他們清苦困乏,情愛最富足。 梁以霜喜歡沈辭遠,沈辭遠并非以上兩種,他身上的特質是固執的生命力,心底里蘊藏著奇思與蔥綠,讓她想要一一探尋。 而陸嘉時則是因為,她在他身上感覺得到沈辭遠同樣的特質,詩意一點地說,初見陸嘉時的感受就是“傾蓋如故”。只為了一張臉和他在一起三年的話,梁以霜自認為沒那么膚淺。 瞥到陸嘉時的雙眸好像在夜色中掛上了憂郁,應該怪罪月與夜,或者眼神多情的梁以霜。 她思緒回到大二那年秋天,洋白蠟黃得徹底,想必不久就會抽成枯枝,她從學校最南走到最北,找到陸嘉時上課的教室。 那門課是在一間小型階梯教室,高校的上課記憶和影視劇里不同,沒有動輒上百號人的大教室,反而大多是最小的房間都坐不滿。 也沒有勤奮好學的學霸擠滿資歷深的教授課堂,大家大多自顧不暇,點名還會發現有逃課選手,人數只少不多。 他臉上掛著彩,什么藥也沒用,那天和體院籃球隊打架的事兒剛平息下來,圍觀群眾也從一開始的口耳相傳逐漸失去討論的熱情。 她親自給他送藥,口服外用一應俱全,每個藥盒上面還貼著便利貼,上面寫著簡要的用藥注意事項。 陸嘉時坐在最邊緣的座位,他不喜歡自己右手邊有人,影響他記筆記。 梁以霜冷不丁地出現在他旁邊,把陸嘉時嚇了一跳,低聲問她:“你來干什么?” 塑料袋窸窸窣窣的發出聲音,被她從下面遞到他懷里,長發還不小心掃過陸嘉時手臂,她表情神神秘秘的,好像獻寶。 說話聲比他還小,呵著氣音,“給你送藥呀?!?/br> 陸嘉時皺眉,對于她的好意不知道該給出怎樣的回饋,那時候他還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他們和體院籃球隊打架的“萬惡之源”,如果早點知道他或許就會對梁以霜再冷漠一些。 那堂課的老師是周復椿周教授,也是陸嘉時后來長久的恩師,履歷豐富,最著名的tittle莫過于曾榮獲普利茲克建筑獎。周教授很欣賞陸嘉時,上課的時候難免多注意幾眼,驟地發現多了位漂亮的姑娘,笑容擠出了皺紋。 周教授調試ppt,隨口打趣:“陸嘉時,你這一受傷女朋友都有了?” 陸嘉時愣在那,下意識看旁邊的梁以霜,發現她同樣眼神促狹地看他,還有其他同學的視線齊刷刷掃過來,他已經感覺臉皮從里到外開始發燙,可梁以霜就跟沒事人一樣。 對她來說不過是小場面。 陸嘉時回頭看周教授,搖搖頭,“不是?!?/br> 他沒看到梁以霜有些失落地假笑。 周教授為人并不嚴苛,課堂氣氛還算活躍,姚松嗓門大,主動開腔,“老師,他們八字才有一撇呢,你別催?!?/br> 陸嘉時冷眼射向姚松已經來不及,梁以霜笑得更深,周教授準備開始上課,語氣略微認真了些許,發出邀請:“歡迎你們帶男朋友女朋友一起來上課,但是要尊重我的課堂?!?/br> 同學們都笑著回應“好”,陸嘉時低頭翻書,用余光偷偷瞥梁以霜的動作,發現她也在翻書,只不過里面都是英文,顯然是在做自己的事。 自然誰也沒注意到陸嘉時放在桌板下面的手正在下意識地摳弄筆帽。 那節課陸嘉時上得并不自然,他已經習慣右邊是空位,這下多了個梁以霜,梁以霜認真的時候還是很安靜的,更別說課堂上不能講話。 他總怕碰到她,眼神自然頻頻瞟過去看,實在是有些局促。 下課鈴聲響起的瞬間如釋重負。 周教授先走出教室,同學們也在陸陸續續地離開,陸嘉時等梁以霜起身——她坐在外側,他從另一邊出去的話需要等的人更多。 梁以霜站起來,陸嘉時也跟著站起來,想她下一步就要走出座位,座板已經彈了上去,腳下的位置寬裕很多。 她卻反其道而行,湊近陸嘉時,他下意識后退,險些撞上身后的人。 梁以霜笑得得意又俏皮,歪頭問陸嘉時,“你總看我干什么?” 她居然發現了他在看她,虧陸嘉時還以為她在認真做功課。 陸嘉時扭頭避開她咄咄逼人的視線,“讓我出去?!?/br> 梁以霜見好就收,讓開了位置,“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她微信和姜晴的聊天框已經編輯好“不和你一起吃飯了”,如果陸嘉時答應,她就會發送過去,陸嘉時不答應,那就繼續照原計劃和姜晴一起吃飯。 陸嘉時拒絕得徹底,他覺得和姚松一起吃更好。 可姚松很有眼力見地拉著幾個男生先走,還不忘和陸嘉時說拜拜,那是他第一次覺得姚松被收買。 他們一起下樓,午飯的下課時間走廊和樓梯十分擁擠,梁以霜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碰到他,摩擦得她一頭長發開始起靜電。 不知道有沒有電到陸嘉時,走出教學樓的一瞬間好像空氣都變清新,陸嘉時像是想通什么,突然轉身問梁以霜:“你在追我,是嗎?” 梁以霜不答反問,“你要拒絕我嗎?” 陸嘉時在心里嘆氣,從她不立刻要他微信、而是在深夜直接發送申請開始,他就應該知道這個女生不簡單。 “我先問你的,你說清楚?!彼噲D讓她也認真起來。 梁以霜心想,看來時候未到。 打太極的話術她也擅長,“我才認識你多久呀,直接追你多冒失,你不知道那句話嗎,一見鐘情都是見色起意,我不是這樣的?!?/br> 她鄭重地說,“我呀,就是想和你做朋友,不過分吧?” 陸嘉時松一口氣,他不知道這是狩獵的技巧,就像狼叼住一只羊,或者貓咬上老鼠,它們喜歡松松口,再猛然用力,獵物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時候就死掉。 那天他們很快分開,梁以霜故作輕松地和他道別,去食堂找姜晴一起吃飯。陸嘉時則去找姚松,她不主動的話,他們就連吃飯都不在同一個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