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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婦看上去精神不錯,面色紅潤,身體的畸變也復原了。 緣初原本放了心,打算在那里借住一夜就走??墒钱敱娙司谱泔堬栂嗬^離開、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寡婦的時候,那寡婦的臉色驟然變了,低聲對他說:快跑! 緣初愕然,不明白她的意思。 寡婦臉色煞白,濃重的恐懼令她的面容扭曲,整個人都在戰栗,“你現在就得走!不然你就走不了了!” 第76章 指南魚(13) 寡婦說著,便開始拉扯緣初,把他推向大門。緣初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難道是她身上的穢氣沒有清除干凈?亦或是穢氣和那道符沖撞而影響了她的精神狀況? “居士這是何意?”緣初一頭霧水。那寡婦看上去瘦弱,力氣卻大的驚人,把他的手臂抓得還挺疼。他本顧忌著男女大防掙了一下,竟然掙脫不開。 寡婦的聲音像是被絞索絞住,繃得緊緊的,“他們……只是看著像人,其實都不是!你要是待得久了,你也會變!你得走,趕緊走!” 緣初一聽,心中暗驚,詢問道,“看著像人是什么意思?” 正說話間,忽然院門打開了,里正趙興笑吟吟走進來,“想來讓真人借住在紀氏這兒也不大方便,所以趙某收拾了一間屋子出來,若真人不嫌棄,可來趙某這兒休息一夜?!?/br> 一看見里正,紀寡婦便立刻又變成了之前那微微笑著沉默寡言的柔順模樣,低著頭不說話了。 緣初滿心狐疑,猶豫片刻,還是點頭應允。此時天剛剛暗下來,整個村子已經靜悄悄的,方才招待他時的熱鬧就仿佛在一瞬間戛然而止,所有房屋都黑著燈,竟連一盞燈火都看不見。 緣初還注意到,他沒有聽到狗吠,能看見的看門狗似乎和剛進村的時候是一個樣子,趴在院子里一動不動。 另外一戶人家豬圈里的豬也靜悄悄的,撅著屁股把頭埋在食槽里,和進村時一模一樣的動作。 里正院子里養的那些雞也有些奇怪。若是仔細看,便可發現那些雞雖然一直都在院子里走來走去啄米,但所有的動作都是一直重復的。一遍一遍走去相同的地方啄幾下,再去另一個固定的地方啄幾下,就連啄的次數都一樣。 乍一看看不出古怪,可若仔細一看,確實有些蹊蹺。 那里正見他盯著院子里的雞看,便笑著催促緣初幾句。緣初只好跟著他進了偏屋。 里正熱情地給他端來了炭火盆,抱來了被褥,說道,“真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盡管叫我,我就在正屋那!” 緣初微笑著敷衍一番,等里正走了,他連忙將那一盒骨生蛛拿了出來。 卻見一盒蜘蛛活躍地上躥下跳,在各個方向爬行。如果不是盒子邊緣用麝香畫了一圈它們不敢越過的線,恐怕已經都跑出來了。 這里……到處都是穢? 而且看蜘蛛的反應,竟相當之強。 緣初的天分更接近于普通人,沒有很多同門師兄弟天生那么強的感知力,平時驅邪去穢靠的都是骨生蛛這一類法器以及經過精確計算和設計的咒符運用,但從太陽落山開始,他便也有了一絲異樣的緊張。 上一次來還不是這樣…… 是因為……師父給的咒符嗎? 這種程度的穢,他一個人怕是對付不了??扇羰侨フ揖壭潘麄兦笾?/br> 他想起上次自己只是說了一下懷疑,緣信就一頂“不敬師尊”的大帽子扣過來……此事,不宜讓同門師兄弟知道。 不過這都是后話,當務之急是悄悄離開那。 于是緣初留下了一封書信感謝里正和村人的招待,便拿起包袱悄悄出了院子。此時天上的云團散開,一縷月光照耀下來,他注意到空氣中漂浮著很多微小的,塵埃一般的東西。 他用手在空中揮了下,那些塵埃便打著旋散開片刻,不多時又聚攏起來。 緣初留了個心,輕聲呢喃著避穢驅魔的護身口訣,眼神沿著道路兩側掃過。 他開始注意到一些來時沒有注意到的東西。 菌菇…… 各種大小,各種形狀,各種顏色的菌菇,密密麻麻地叢生在道路兩側、墻根下、樹蔭里……密密麻麻的白色菌絲覆蓋在草葉上、地面上,簡直好似春日的楊絮在地上織成了網。 這寒冬月份,怎么會長這么多蘑菇?雖然有些蘑菇耐寒,但他也沒見過寒冬臘月的哪里出現過這種景象。 這時候,他看到遠處的拐角有一間院子的房門開了。也不知是何緣故,緣初一個閃身躲在一顆覆蓋著不少菌菇的樹后。 那人影走得跌跌撞撞,仿佛喝醉了一般,而且這么冷的天,他竟然沒有穿上衣。卻全然沒有覺得寒冷的樣子。 走著走著,他忽然趴在道路上,對著地面大口大口地嘔吐起來。 只是他吐出的東西沒有落在地上,而是飛散開來。 一團煙霧……不……不是煙霧……而是那些飛在空中的“灰塵”。 那人吐完了,伸手開始抓撓自己的身體,仿佛很癢一樣,他抓得那樣用力,感覺已經快要出血了。 忽然,他從身上抓下來一塊東西…… 緣初驚得幾乎叫出聲來。 那人抓掉了身上的一塊皮! 可是沒有血,那人也沒有叫,只是困惑地看著手里的那塊人皮。而本該是傷口的地方,卻并非血rou,而是……數不清的一層層細薄的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