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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王遲疑了一下,仿佛中斷了思緒似的;也許這最初就不是他自己的觀點。即使埃斯文不再是國王的耳朵了,另一個人也會取而代之的。 再說,果真那些艾克曼人需要從我們這里得到什么,那么他們就不會只派你一個人來。這是一臺鬧劇,一場騙局。就會有數以千計的外星人來的。 可并不需要上千人來打開一道門呀,陛下。 讓門敞開也許需要上千人。 艾克曼會等您親手打開的,陛下。它決不強人所難。派我一個人來,獨自呆在這里,就是為了徹底打消您的恐懼感。 恐懼感?國王一面說,一面轉動著一張陰影斑駁的臉,兇相畢露,厲聲喝斥,但我的確恐懼,使者。我恐懼派你來的人。我恐懼預言家,恐懼騙子,最恐懼殘酷的事實。只有恐懼才能支配人。別的一切都不奏效。別的一切都不會持久。你自稱是什么人,然而你卻開了一個玩笑,設了一場騙局。星球之前一無所有,只有虛空恐怖黑暗,而你從烏有之鄉獨自前來,企圖恐嚇我。我的確害怕了,因為我是國王??謶志褪菄?!現在帶著你的圈套、你的詭計走吧,不必再費口舌了。我已經吩咐讓你享有在卡爾海德的行動自由。 就這樣,我離開了國王,在陰森森的紅色大廳里踏著漫長的紅色地板,噠、噠、噠地走去,終于,雙層門把我關在外面,與國王隔絕了。 我失敗了,一敗涂地。然而,我在離開王宮,穿過庭園時,感到憂心忡忡的還不是我的失敗,而是埃斯文的插手。如果(照國王自己的說法)埃斯文的所作所為恰恰相反,那國王為什么要以替艾克曼效勞的罪名(這似乎是該御告的要旨)流放他呢?他在什么時候開始勸說國王把我拒之門外的?為了什么?為什么他遭到流放,而我卻是自由的呢?他們兩人中究竟誰的謊撒得多?他們撒謊究竟為了什么?我斷定埃斯文是為了保全性命,國王則是為了保全面子。這個解釋妙是妙,不過埃斯文到底對我撒過謊沒有,我就無從知道了。 我為埃斯文感到惋惜。這個人我昨天在游行大典里還看見他在權力與榮耀的重負下大汗淋漓,氣派非凡,這個人正處于事業的鼎盛時期,權傾一朝,顯赫一世;現在卻跌落下來,一切都完了。 我想我應該前往卡爾海德的鄰國和競爭對手奧格雷納??晌乙坏┤チ四抢?,就會發現很難再回到卡爾海德,再說,我在這兒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呢。我必須銘記,我的一生都應該致力于艾克曼賦于我的使命,不必匆忙。在我多了解點卡爾海德,特別是多了解點隱居村之前,不必匆匆地趕到奧格雷納去。兩年來,我一直在回答問題,從現在起我該提問題了。但不是在艾爾亨朗。我終于恍然大悟,原來埃斯文一直在警告我,我可以不相信他的警告,我卻不能一笑置之。不管他的話多么轉彎抹角,他一直在勸我遠離這座城市,遠離宮廷。出于同樣的緣故,我也想起了蒂帕勛爵的牙齒既然國王準許我在這個國家自由行動,我就要充分利用這個自由。正如人們在艾克曼大學所言,如果行動沒有收獲,那就搜集情報;如果搜集情報也沒有收獲,那就干脆睡大覺。我還沒有到睡大覺的地步。我要往東到隱居村去,說不準能從預言家那兒搜集到情報呢。 第四章 第十九天 這是一個東卡爾海德的故事,由托波德喬哈瓦在戈恩赫恩領地敘述,并由GA于1492年9月3日記錄下來。 伯勞斯特列米爾伊彭勛爵來到坦格爾恩隱居村,懸賞40顆綠寶石再加上他的果園一年收成的一半,找人算命。他的出價是可以接受的。于是,他找到預言家奧德倫,提出他的問題:我將在哪一天死去? 預言先生們聚集起來,一道步入黑暗里。在黑暗的盡頭奧德倫宣布答案:你將在任何一個月的第十九天死去。 何年?何月?伯勞斯特叫道,但這就毀了約,所以沒有得到任何回答。于是他沖進圈子里,一把抓住預言家奧德倫的喉部,死死地卡住,大叫大喊:回答我! 奧德倫回答:答案已經給了,錢也付了,走吧。 伯勞斯特的肺都氣炸了,他回到家里的第三個領地沙魯德。那是奧斯洛雷納北部一個窮鄉僻壤,再加之他籌措算命的酬金,使這個領地更是雪上加霜。他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在領地鐘樓的深宅高屋里,不管是朋友還是仇人來了,不管是播種季節還是收獲季節,不管是克母戀還是遭到搶劫,他都閉門不出。春夏秋冬,月復一月,他就好像囚犯關在牢房里,足不出戶,等待答案。一到每個月的第十八天和第十九天,他就不吃、不喝、不睡。 他的克母戀配偶是格甘納爾氏族的赫爾勃。赫爾勃在格倫迪月來到坦格爾恩隱居村,對預言家說:我要找個預言家。 你付什么?奧德倫問道,他看出來人衣衫襤褸,鞋子破舊,雪橇老掉了牙,總之一切都需要縫縫補補。 我用生命抵償。赫爾勃說。 你沒有別的東西嗎,爵爺?奧德倫問他,口氣變了,好像是同大貴族講話,沒有別的東西可以支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