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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然得出去,醫生的命令。 是沃爾特和你的那種命令,但我還是不。沃爾特有空時他會親自來叫我的。 德爾加多醫生開始認真地研究她。你瞧,寶貝,對他來不來我不再有什么指望。我是開誠布公地對你說,如同對同一俱樂部的成員說話一樣,我不再指望他能來。 第一次,曾經是最微弱的擔心開始成為內心的痛楚。她感到無名的恐懼抓住了她的內臟,身子也在緊縮。我不指望任何東西,她微弱地說。我知道他忙,并且有了新的職責。我也明白他是如何感覺我們的,昨天中午 昨天中午是黑暗的中世紀,德爾加多近乎粗暴地說。今天是他生命的另一個世紀。他前進了,甚至還超過了我??傊?,他的地位不同了,他不能再游戲了。 游戲?她重復著,內心被深深刺痛。這是什么話?你這是什么意思? 噢,不說了,德爾加多不耐煩地說。她領略到他終于從哈里特過渡到寶貝、到護士,他甚至連一個旁觀者的同情也沒有。瞧,他說,他對我講了你的一切。 什么意思?她試圖控制住自己的聲音。 它的意思是,我是他的親密朋友,他告訴了我一切。 我不喜歡你閃爍其詞,你的弦外之音像是某種事情;某種骯臟的事情已經; 寶貝,那是你說的,我沒說。我毫無這個意思。沃爾特是喜歡你的,他想在這樣的夜晚弄出我來,就不得不告訴我為什么。相反,我被你深深打動,當然,我知道沃爾特對你相當了解,這些就是我說他不能再游戲的意思。今晚,他正在受到費舍爾家的歡迎,在那里不是作為一名醫生而是作為一名地位平等者。我還得知,他們家的一個女兒已經占領了他,或者說正想占領,而她又漂亮得該死。 哈里特感覺到了他的話語里的無意傷害,隨之又感覺到了某種別的東西。近來被扔到一邊的面具又溜了回來。 是;是他派你來說所有這些?她不由自主地問道。 他告訴我見機行事,語言是我的,觀點是他本人的。 我;我無法相信,她說。他;就在昨天,他;她無法繼續說下去。 德爾加多醫生立即來到她身旁,一只胳膊父親般地抱住她,安慰她。你瞧,寶貝,我很抱歉,真的。我真的未想到你會;我的意思是;想象不出你心里在想什么。像沃爾特這樣的男人。 男人都一樣,她幾乎是說給自己聽。 你知道,寶貝,如果稍動一下腦筋,你就會記起在心理學一課經常做的一個基本小實驗。他們總是弄一只雄鼠,使之在兩方面饑餓;與食品隔絕;與性隔絕。然后,將它放進一個一頭放有食物而另一頭有只雌鼠的籠子里。問題是;它會奔向保命的食品,還是奔向性和愛情。你知道答案是啥,保命總是獲勝。 你在說什么?她沒有完全聽進去。 我是說這次它又贏了。 討厭,不,不,她感到頭暈,摸索著找椅子扶手。 德爾加多醫生扶住她。嗬,嗬,別這么認真,還不是世界末日。他幫她安坐到椅子里,遞給他喝過的酒杯。喝完它,看來你需要喝點,我去為自己再弄一杯。 她接過杯子,德爾加多脫下外套,消失在她的背后。她聽到他弄酒的響聲,而從她的心房里聽到的是來自遠方的悲慟。它來自瑪麗謝莉,她坐在卡薩馬革尼的樓上,仰望著特里洛尼,他剛從維亞雷焦附近的海岸歸來,他在那兒鑒定了自我。特里洛尼在悲憤和噩耗的極度靜默中站立著,瑪麗謝莉痛哭失聲,沒有希望了嗎?而心里明明知道是沒有希望了。 哈里特在某個古老的傳記中讀到的這些,她從未想到過,而現在卻涌上心頭。 感覺好點了吧?是德爾加多醫生站在她身邊。 她呷了一口威士忌,將杯子放到一邊,她承受過一切,她認命。至少她說,他應該親自告訴我。所有這一切留給她的只是輕聲的抱怨。 他不能。你知道他有多敏感。他討厭露面。此外,他不忍傷害你。 他不認為這樣會傷害我? 好了,作為旁觀者; 是的,我知道。 他坐到了椅子扶手上,用手拍打著她的頭發。 這不僅僅因為我是護士,她照直說下去,旁若無人,是因為我該當如此。重要的醫生娶護士,不少人是這樣,但他們不會娶那些不漂亮或者不富有或者起碼連特別之處也沒有的護士。我不想責備沃爾特,我只是在男人們看重的方面不幸運,我不具有男人要求妻子具有的外部形象。作為男人,妻子代表他的愛好,他的威信和地位,他的判斷力,他的自我;她是他的大使,在雞尾酒會上作介紹,主持他的餐會,或者挽著他的手臂出現在別人家里,而我除了床上則一無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