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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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中之人不時咳嗽, 聽起來是很不好。 李徹一面咳嗽, 一面朝東昌侯叮囑, “朕風寒病重之事,事關機要, 府中一個字都不能朝外人透露?!?/br> 東昌侯領旨。 等文帝病倒的消息在朝中傳開,私下不乏有議論聲, 陛下這場風寒怎么這么嚴重? 但議論歸議論,朝臣大都聽聽便是, 有太醫在,許是反復的時日長些, 可朝中之事, 陛下倒還都在親自看著,只是人不在京中,早朝暫歇了。 唯有心懷不軌之人,在猜測文帝可是傷勢惡化了? 文山文帝確實遇刺,許是傷勢比聽到的更嚴重, 否則不會連京都不回,才在東昌侯府露面,緊接著便悄無聲息了…… 太傅單獨留下的時候,李徹才從帳中緩緩坐起,嘆道,“太傅應當每日多些時候來同朕說話?!?/br> 他前兩日還能批批奏折。 這兩日“病得嚴重”,便只能“臥床”…… 太傅笑,“陛下龍體欠安,應當多臥床休息,老臣若呆的時間太長,反倒不妥。等過兩日好些了,陛下再去馬場也不遲?!?/br> 李徹眸間微滯,轉眸看向太傅。 太傅不會無緣無故提馬場。 果真,太傅低頭笑了笑,“聽聞建安侯府的老夫人,前幾日送了孫女來陛下苑中?” 李徹惱火轉眸,“大監……” 大監連忙躬身,無辜道,“陛下,真不是奴家說的……” 太傅低眉笑笑,朝大監擺了擺手。 大監恭敬退了出去。 太傅笑道,“前幾日陛下讓大監去提點老夫人,建安侯后腳便來了老臣這里,說陛下自登基之前,便一門心思赴在朝政上,后宮一直無人,朝中都紛紛擔心皇室開枝散葉問題。敲前幾日,他聽說陛下在馬場遇到六姑娘,同六姑娘說了許久的話,六姑娘本就相貌出眾,建安侯遂以為陛下對六姑娘有心思,這才安排了早前的事,卻不想無心惹怒了陛下,連帶著老夫人被陛下提點……” 李徹眸間淡淡,“建安侯是個極聰明人,知曉如何將厲害關系撇清,更知曉他如此說,太傅定會來朕跟前,替建安侯府和老夫人說情?!?/br> 太傅低眉笑笑,“建安侯有一句話沒說錯,陛下身邊是當有人了,即便不是建安侯的女兒,也應當是旁人?!?/br> 李徹抬眸看向太傅,認真道,“不,太傅,朕很喜歡楚洛,朕想接她入宮?!?/br> *** 一連五六日,楚洛都在苑中潛心標注書冊。 大監拿來的書冊不少,高高一摞,她這幾日都未出苑中,就連這幾日在祖母跟前的晨昏定省都免了。 早前大監的一番話,說得祖母臉上青一陣,紫一陣,她去晨昏定省也是給祖母添堵,祖母也不見得會讓她舒服,這幾日氣頭大的時候,她正好避了過去。 有時楚洛都不知道,文帝是不是連這一段都猜到了,所以才讓她在苑中安心抄書的。 但也由得早前的事隱秘,祖母不好同旁的姑娘說起她在做什么,眾人只道她在似是在替太傅抄書之類,雖不知太傅為何要讓楚洛抄書,但祖母既然默認,旁人也沒有多問。 這幾日,反倒是她在侯府難得清閑的幾日,只用靜心批著書冊,不用擔心旁的事情。 只是聽聞文帝大病一場,這幾日病得越來越嚴重,連帶著府中上下都有些緊張。 她心中也越加忐忑,一直惦記著,不知是不是不小心打翻那盞茶盞的緣故…… 批書冊的時候,她都有些心猿意馬。 …… 第七日上頭,楚洛終于批完書冊。 大監早前是說,她若是弄好,就送到蘭華苑。楚洛特意挑了午后,人少的時候,捧了書冊到蘭華殿外,交給內侍官,“煩請呈給陛下?!?/br> 前幾日,內侍官便見過六小姐來苑中,內侍官也見大監對六小姐恭敬有佳。 宮中,最不乏的便是察言觀色,上行下效。 內侍官連忙恭敬應好。 待得她把書冊全部放到內侍官手中,楚洛還是瞥目看了眼苑中,猶疑之際,正好大監路過,“六小姐?” 楚洛福了福身,“大監好,書冊我方才轉交給內侍官了?!?/br> 大監意外,“這么快?” 他是記得陛下給了滿滿一大摞,應是要把這十余日一道挨過的,卻不想這才第七日上頭。 楚洛頷首。 她其實是想著早些批注完,好借著送書冊來蘭華苑的時候尋大監打聽,文帝是不是真的病得有些厲害? 她尚未開口,大監卻溫和笑道,“陛下早前還說,六小姐若是來送書冊,便讓奴家帶六小姐去苑中候著,他看過之后,六小姐再走?!?/br> 大監話音剛落,先前進去送書冊的內侍官快步攆了出來。 見了楚洛還在,似是松了口氣,“陛下剛剛醒了,見了書冊就問六小姐走了嗎?” 楚洛眸間微滯。 …… 大監入內通傳。 內侍官則領了楚洛在苑中的暖亭處等候。 暖亭并不陌生,她早前同文帝一處,在暖亭中批過個半時辰的書冊…… 楚洛微微出神。 稍許,大監出了屋中,領了楚洛入外閣間內。屋中有很重的藥味,又似是為了掩蓋這股藥味,點了檀木香。 楚洛心底莫名沉了沉。 外閣間的小榻外用幔帳隔開,透過幔帳,依稀能見到文帝倚坐在小榻前,手中握著書冊。 也看到,文帝的目光朝她轉來。 “楚洛見過陛下?!彼蛟卺ね?。 “起來吧?!崩顝氐穆曇魷睾?,又似是因為“病著”,格外輕聲,聽起來,似是在同親近的人說話一般。 楚洛微微垂眸,修長的羽睫眨了眨,掩了眸間錯愕。 再抬眸時,正好見李徹自內掀起幔帳,楚洛忘了移目,他的目光敲與她相遇。 四目相視里,李徹嘴角微微牽了牽,溫聲道,“是特意來謝朕的嗎?” 楚洛愣愣點頭。 李徹眼底笑意,竟帶了幾分曖昧道,“想怎么謝?” 楚洛微訝。 …… 回苑中的時候,楚洛似是都還有些恍惚。 她今日在蘭華苑剝了許久的葡萄。 文帝就在她一側。 她小心翼翼剝一個放碟子中,他便吃一個,一面‘認真’看著她早前批注好的書冊,似是心無旁騖,只是在她剝得實在有些慢的時候,會轉眸看她。 她趕緊剝快些。 文帝便笑。 只是笑也不出聲。 兩人其實都沒怎么說話,除卻文帝會問她,這一處為何這么批,她說理由。 如此,她在蘭華苑中剝了小半個時辰的葡萄…… 臨末的時候,文帝頭也未抬,只吩咐了聲,“明日這個時辰再來?!?/br> 她怔住。 她今日只是想來看看他,見他無事,她其實…… 文帝抬眸看她,嘴角微微勾了勾,“還是你挑時辰?” “……” *** 翌日,她還是晌午過后來。 文帝依舊是在看她批的冊子,她這回卻是剝了小半個時辰的橘子。 第三日依舊是葡萄。 第四日又是橘子。 楚洛很快反應過來兩件事。 其一,文帝要么裁了,要么,從一開始就沒病。 其二,文帝挑食。 大監送來的水果,其實多半都進了她腹中…… 到第七日上頭,她批注的書冊文帝都已看完。 文帝沒提她再來的事,楚洛也沒有再去蘭華苑,文帝也沒有讓人再來尋她。 仿佛早前真的就是讓她謝他,不必日后掛在心上。 剝了幾日水果后,便也兩清了。 午后的陽光,依舊慵懶落在窗前,楚洛頻頻走神。 楚洛伸手推著跟前的不倒翁,不倒翁又彈了回來,楚洛再推,他又再彈了回來,周而復始…… 直至楚瑤來了苑中,牽著她去看炫彩。 炫彩是楚瑤的馬。 和輕塵不同,炫彩是匹高大的小馬駒,身形很漂亮,毛色也很好看,所以才取了炫彩這名字。 楚洛的馬死了,之后她便一直心情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