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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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尚未來得及歡喜同她的‘初見’,夜里,便有人將她當作暖床的玩.物送來他面前…… 想起那雙哭腫的眼睛,身上瑟瑟顫抖著,不敢看他,又不敢全然不看他的模樣,她心中當有多怕…… 李徹眸間黯沉。 若今日在蘭華苑的人不是他,而是旁的權貴…… 思及此處,李徹握住茶杯的指尖攥緊。 老夫人和東昌侯府這里,是該讓大監去提點提點了…… ****** 翌日清晨,楚洛早起去東平苑中定省。 外閣間中,侯府的姑娘嘰嘰喳喳議論的都是圣駕之事,還有在憧憬不知今日有沒有機會見到天子真容的。 楚瑤也在其中,說她昨日偷偷瞄了瞄陛下的靴子。 眾人頓時睜大了眼睛,好奇得見她比劃著,有模有樣分析道,如果靴子這么長,那天子應當有這么高…… 旁人一面認真聽著,一面被逗笑。 楚嫣是見過文帝的,托腮笑著,“早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聰明?” 那便是猜對了。 楚洛原本心不在焉,但聽到楚瑤開始猜測文帝的身高,相貌,聲音時,她都能在腦海中逐一生出對應的浮光掠影,他不僅有這么高,而且,眼中若深邃幽蘭…… 楚洛腦中的印象莫名得越來越具體,最后定格在他朝她湊近時候…… 楚洛微怔,繼而低眸,慢慢得刻意不再聽旁人說起文帝。 …… 祖母昨夜讓她去蘭華苑的事應當隱晦,府中姐妹都不知曉,她亦沒有難堪。只是在郭mama扶祖母到屋中時,她無可避免得想起她昨夜跪在祖母面前,給祖母磕頭,說她不想去時候的場景…… 也記得祖母那句冰冷的,你是自己去,還是我想別的法子‘讓’你自己去? 她不想失去最后的尊嚴,才會哭紅了眼睛,端著茶盞到蘭華苑。 她跪在蘭華苑中,心是怕的,也是死的,直至那道溫和的聲音讓她去換一盞白茶。 楚洛微微斂眸。 昨日之前,她一直幻想著只要她在府中中規中矩,諸事不爭不搶,祖母總是會心軟,做主安排一門好親事給她。 但昨日之后,無論是早前的譚源也好,后來的譚孝也好,甚至昨日的文帝也好,都讓她清楚得知曉,在祖母眼中,只有侯府的嫡女才是侯府的掌上明珠,而她,是一個為了家族利益可以隨時送出去的姿色出眾的庶女…… 她心中反倒澄澈,也輕松。 老夫人的目光瞥了她一眼,旁的并未顯露,楚洛裝作不察。 臨末了,老夫人叮囑她留下。 旁人都意外,祖母似是很少單獨留楚洛,不知道什么緣故? 楚洛卻心知肚明,昨晚的事,祖母總是要問起來的…… 既然要問,索性說得通透。 屏退旁人,老夫人連世子夫人和小世子都打發了走,只單獨留了楚洛跪在屋中說話。 屋內,只有郭mama一人伺候著。 老夫人也不拐彎抹角,“昨晚是在蘭華苑待了多久?” 楚洛應道,“個半時辰?!?/br> 老夫人怔了怔,故作鎮定問道,“陛下對你還好?” 楚洛低聲,“陛下在苑中看書,讓我在苑中替他標記書冊?!?/br> “只是看書?”老夫人臉色變了。 楚洛頷首,沒有抬頭。 老夫人攏眉,似是不信,“那為何中途會回去換衣服?” 老夫人先前想得是,許是天子沉溺歡好,食髓知味,放她回去了之后,又讓人將她召來,又重新幸了一回。但洛姐兒卻說她同天子在苑中看書? 楚洛淡聲應道,“陛下嫌衣裳顏色艷俗,讓我回去換身衣裳?!?/br> 老夫人臉色都變了。 陛下口中的‘艷俗’二字用在這里,就絕非簡單的“艷俗”的意思,應是,指桑罵槐…… 老夫人心中緊了緊,顏面上有些掛不住,遂繼續問道,“看了什么書?” 楚洛特意頓了頓,緩緩抬眸,謹慎道,“陛下不讓說起,還特意囑咐我小心說話,仔細了腦袋?!?/br> 聽到此處,老夫人和郭mama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分明是天子不想讓旁人窺得其中之事。 陛下是知曉會有人問起,才特意交待楚洛這般說的。 陛下哪里會不知道楚洛是自己送去的?老夫人臉都綠了,陛下是特意說來告誡她的。 這已是極重的話,老夫人有些坐不住,但楚洛面前,又不想失了儀態,定了定神,又問道,“陛下要你了嗎?” 問得如此輕巧,似是問用過了一張白紙,一件衣裳…… 楚洛喉間輕咽,“沒有?!?/br> 老夫人惱火,“那他為何留你?” 楚洛似是忽然‘怔住’,繼而道,“陛下說,我回去會被祖母責罵,祖母許是還會送旁的人來,他嫌鬧騰……” 當即,老夫人的臉色便徹底掛不住,驚得直接從椅子上了起來,臉色慌亂著…… 楚洛微微楞了愣,到現在,才意識到文帝這兩句話在旁人聽來說得極重,極威嚴有力…… 老夫人不好說什么,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惱意道,“出去吧,定是你這長相讓陛下覺得我們侯府送了輕浮之人去,有失穩妥……” 楚洛隱在袖間的手死死攥緊,鼻尖微紅,眼中卻已經沒有眼淚會再打轉。 不分青紅皂白的人不是自己。 只是老夫人話音剛落,外閣間外便有腳步聲響起,繼而是建安侯同東昌侯、大監一道推門入內。 楚洛跪在外閣間中,尚還來不及退出去,大監眼尖,卻還是朝主位上的老夫人行禮道,“老夫人安康?!?/br> 老夫人臉色有些尷尬,遂喚了楚洛起身。 大監才似見到她一般,上前問候,“六小姐也在?” 老夫人愣住。 “那正好了,也無需奴家再走一趟?!贝蟊O朝她拱手行了行禮,“六小姐昨日幫陛下標注的書冊,太傅看過了,夸六小姐的字跡清秀好看,注釋也清晰,太傅很喜歡。陛下讓奴家來同六小姐說一聲,陛下讓六小姐這幾日好好呆在侯府苑中,哪兒都別去,專心替陛下將這幾本冊子的批注都弄了,弄好了,陛下要過目?!?/br> 大監的話一出,老夫人和建安侯臉色頓時一紅。 洛姐兒怎么會有機會幫陛下標注書冊? 陛下昨日黃昏前后才來,那就是…… 東昌侯亦心知肚明。 但老夫人和建安侯臉色尚未緩和,大監又道,“哦,對了,陛下還說,折頁的幾處是他早前記錯了,已經改過了,讓六小姐務必先看看,然后再批注后面的冊子,不然教的人不好好教,學的人就被帶歪了?!?/br> 老夫人臉上頓時青一陣,紫一陣。 楚洛未及反應,大監身后的內侍官便上前,將厚厚一大摞書冊放在她懷中。 楚洛倏然會意,她這幾日是出不了苑中了,祖母不敢尋她,她也不必再見祖母臉色行事。 只是,侯府中從不曾有人這般懟過祖母,卻一個字都沒有明說。 楚洛心底莫名微暖。 大監言罷,似是同她這處才算交待完,才又轉向老夫人處,老夫人臉色當即煞白。 大監果真朝她拱手,老夫人心底忽覺有些梗塞。 大監和顏悅色,“陛下說,還未好好謝謝老夫人的好意呢,老夫人送的東西太過‘重’,陛下不好奪人所好?!?/br> 這回,老夫人是整張臉都徹底紫了。 “老……老身……”當著東昌侯的面,老夫人險些臉色全然掛不住,一張老臉無處安放。 大監卻又打斷,“陛下說了,這檀香木還請老夫人留下。老夫人對檀香木有研究,等陛下風寒好了,再來尋老夫人請教?!?/br> 老夫人臉色已比豬肝色還要再難看上一些。 說的是檀香木,但實則是告訴她,不要有下次,讓他親自問她…… 老夫人平日里最要顏面,當下,一張老臉卻似是當著東昌侯,建安侯和楚洛的面被反復掌了好幾次,但一句重話都沒說,卻句句又都是重話。 最后,東昌侯解圍,“陛下風寒早前不是好了嗎?” 大監嘆道,“誰知道呢,陛下從今晨起就咳嗽不止,太醫也來看過,說怎么風寒突然加重了,一問起,才猜測是陛下昨夜在苑中吹了許久的風所致,太傅還問陛下為何在苑中吹風……” 老夫人只覺整個人又有些不好了。 好在大監低轉了話題,“陛下才將好,這風寒漸重,太醫也頭疼?!?/br> 楚洛心中忽得一沉,眸間微微滯了滯,風寒漸重,是不是……昨晚那杯茶水潑的? 第027章 醋 文帝再次在東昌侯府病倒, 聽太醫的意思,似是風寒加重。 厲害得時候,從晨間咳到夜里也無法入睡, 第二日許是又好些,第三日又發起燒來, 反復無常, 太醫都焦頭爛額。 前幾日分明還好好的,卻病來如山倒。 文帝在蘭華苑內靜養了四五日。 期間除了太傅, 封相之外, 便是建安侯和東昌侯來看過兩次。 隔著簾櫳,聞見屋中都是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