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眼睛疼,他連忙移開視線。 祈天河之后是繃帶男的作品,更為離奇,前者好歹保留了頭的原始模樣,繃帶男的石膏像纏滿了繃帶,一只眼睛都看不到,遠觀就是個木乃伊。 老人薄薄的嘴唇抖了抖。 大概是眾人皆認為繃帶男的作品會墊底,預想中毀壞爭奪他人作品的畫面沒有上演,老人一圈看下來,最后視線回到王廠的作品上,冷漠地給出兩個字:“出局?!?/br> 王廠像是不可置信,繼而怒道:“我的作品哪里比不上其他人的?” 陶連弱弱糾正:“是小西的作品?!?/br> 祈天河看得挑眉……莫非規則不讓搶npc的東西,再一想這說法好像也站不住腳。 老人口吻生硬:“我早上說過要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去創造出阿槐?!?/br> 王廠眼神變了幾下,過了片刻反而平靜了下來,一口咬定這就是內心想法。 老人沒有給人繼續辯解的機會:“請你離開這里?!?/br> 王廠一言不發,總之就是不起身。 面對這份死皮賴臉,老人并未強勢驅趕,只是提醒他了一句強留的旅客不會有好下場。 王城冷哼一聲走上樓去,他當然也知道兇多吉少,但留下好歹有一線生機,真要出了旅館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先選定了最后一名,其他玩家的心情順理成章松了下。 老人似乎特別屬意秦讓的作品,可眼神卻不自覺地總瞄向祈天河石膏像旁的斷手,反反復復幾經掙扎,最后閉眼指著他的作品說:“優秀?!?/br> 祈天河當即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謝謝肯定?!?/br> 老人卻是連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欣賞起秦讓的作品:“第二?!?/br> 接著指定朱殊瑟的作品排第三,柳天明第四,再之后沒有繼續排名。 玩家大概能猜到原因,小西死了,只有四人能得到和npc同住的權利,陶連先前在逼迫下違心選了祈天河同住,這會兒對方是榜首,更失去了反悔的機會。 小東有些猶豫,跳過朱殊瑟選了柳天明。 小北選了秦讓,只剩下小南,他遲疑地望著朱殊瑟:“男女有別?!?/br> 朱殊瑟:“用布簾隔開就好,我打地鋪?!?/br> 見她這么堅持,小南就沒多說。 秦讓明顯不是個正常狀態,小北和他一屋,翌日估計得涼。再死一個npc局面會對玩家不利,繃帶男不動聲色瞥了眼秦讓,說:“你來和我住?!?/br> 聽著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秦讓笑容里散發著陰冷的氣息,佯裝沒聽見走到趙南貴身邊,表示既不想和小北一屋,也不愿意同繃帶男一起,就要保持原來的狀態,和趙南貴睡一間。 趙南貴當場表示拒絕,可秦讓陰魂不散地跟著,他也無法。 秦讓涼颼颼道:“明天早上記得叫我,可別再像今天一樣,獨自下來吃早餐?!?/br> 趙南貴氣性上來,抱著雕像直接沖上樓,關門反鎖的聲音格外大。 秦讓被撇下沒有生氣,一點點撫摸著阿槐的牌位,眼神里的光越來越冷。 祈天河深刻認識到副本里千萬不要隨便抱團,上個副本里真正的謝今時就是被遷怒沒及時伸出援手,活生生成了剝皮怪。 老人說了幾句聽著像關懷的話,讓他們早點睡,最后又叮囑睡前記得把牌位放在床頭。 祈天河有些擔心白蟬那邊,提醒說:“晚上盡量小心點?!?/br> 余光瞄到桌上的斷手:“要不你把這個掛門上,辟邪?” 白蟬婉拒了他的提議:“沒事,我有辦法應對?!?/br> 陶連的房間在陰面,對比先前住過的那間更加陰濕,祈天河問老人多要了兩床被褥打地鋪,順手把牌位放在后面的柜子上,權當床頭柜用。 旅館的位置可謂是荒郊野嶺,陰面風更大,陶連還在為小西的死傷神,祈天河:“你們為什么要跑這么遠的地方玩冒險游戲?” 陶連:“網上看到的?!?/br> 祈天河突然側過身盯緊他的臉:“僅僅如此?” 陶連咬緊牙關不說話了。 祈天河:“小西已經死了,說不定下一個……” “夠了!”陶連緊張地打斷他,捏住被子一角,緩了好久才說:“其實阿槐的故事不是編的,用了一個校園傳說……我們幾個都是恐怖愛好者,可現在這些鬼故事越來越無聊,所以我們就千方百計收集一些漸漸消失的傳說,阿槐的故事是一次聚會聽老師無意間講起的?!?/br> 咽了下口水繼續說:“這還是二十多年前老師剛開始教學時流傳的校園傳說,阿槐死后怨氣不散,附身在石膏像上,被她盯上的人會漸漸被奪去人生,最后變成石膏像。聽說那個年代人還比較迷信,學校請了好幾次除鬼的大師?!?/br> 說到自己感興趣的領域,陶連忘記恐懼:“……那幾年間,學校發生過很多離奇的故事,可惜后來好像一夜之間就被抹平了,再然后我們在貼吧看到有人說這座旅館可以讓怨魂蘇醒,便抱著好奇心組團來了?!?/br> 替死鬼的故事白天朱殊瑟也講起過,內容大致相當,甚至直接點名替死鬼就是校園副本里的一個鬼。串聯起來不難推測出當時學校是一個副本,后來這個副本似乎被取消了,連帶替死鬼也消失匿跡。 直到旅館的老人吸引冒險者來,想要依靠他們重新喚醒替死鬼。 “二十多年前……”祈天河:“有沒有更為具體的時間?” 陶連搖頭:“不知道,反正不會超過二十五年,老師的工齡差不多也就這么長?!?/br> 聊天的時候時間過得格外快,一樓的燈沒關,目測老人應該還守在前臺,橘黃色的光芒照在門口,弱化了部分屬于副本的恐怖。 就在祈天河有些著迷地望著外面的光亮時,屋子一暗,樓下傳來輕微的響動,隨后徹底陷入沉寂,預示著老人已經休息了。 …… 這個夜晚注定不安穩。 鬼魅般的身影無聲無息飄入旅館,她的皮膚和傳統的鬼一般慘白,但細看上面覆著一層瑩瑩的光澤,可以想象出生前是何等的肌膚賽雪。女鬼的五官沒有配得上皮膚的明艷照人,面部肌rou十分僵硬,仿佛填充膏體的原始石膏像,尚未經過任何雕琢。 一樓的地板上還殘留著些許血腥味。 女鬼瞇著眼聞了聞,久違的饑餓感被喚醒,迫不及待飄到樓上,尋找著自己的獵物。 路過npc屋子的時候,女鬼都是直接略過,突然,她駐足在一間屋外,扯了扯僵硬的臉皮。 王廠今晚做了充分的準備,幾乎能防身的道具全部被他拿了出來,只要熬過這個夜晚,他就有喘息之機。 呼—— 有什么人對著他耳邊吹了口涼氣。 王廠心里咯噔一聲,握著一把桃木劍在身前揮舞。 無論怎么砍,掃到的都是空氣。 四肢逐漸僵硬,牌位無視周圍的道具,疾速飛來幾乎是當場撞碎了王廠的一口牙。 “為什么……”面對逐漸僵硬的四肢,疑問一瞬間甚至蓋過了恐懼。 為什么道具不管用? 女子涼颼颼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因為我就是你啊,它們分不清你和我誰是鬼……” 牌位塞進了王廠嘴里,口中有限的空間被牌子一點點占滿,脆弱的皮rou扯得血rou模糊直至裂開。 …… 女鬼很快又去尋找新的獵物,原本她想要等剩下的獵物同化程度更加嚴重些再下手,但因為先前受了傷,需要源源不斷的能量補充。 遂即女鬼輕而易舉地又進入一間屋子。 · 王廠慘叫聲傳來的時候祈天河瞬間清醒。 王廠旁邊是柳天明的屋子,柳天明今天有npc同住,房間是空的,接下來就是白蟬的。 白蟬沒有npc在身邊,被鬼盯上的可能高達99%,這只鬼又極其擅長迷惑心智。 祈天河還是不大放心他一個人在屋子里,下午白蟬明顯也受到了鬼附身的影響,悉心描繪著雕像,萬一他像秦讓一樣生吞牌位第二天又以沒事人的樣子活動,也沒人能知曉。 陶連早就陷入熟睡狀態,不時打著呼嚕呼喚小西。 祈天河一時不知道該形容他深情還是涼薄,夢里叫著暗戀女孩的名字,卻可以照樣在女孩死后呼呼大睡。嘆了口氣,他坐起身子,掏出【舊紙幣】,準備出門看一趟。 走到半路,祈天河感覺到微微的暈眩,rou眼無法看見的地方,空氣中的鬼氣再次往體內流動了一些。 在副本里,夜晚往往陰氣更重,白天只需要npc的一句話,規則便為他自動阻擋了鬼氣滲透,夜晚卻沒有那么絕對。 樓道總共也沒多長,加快步伐不到半分鐘便走到白蟬的房間外。 為防不測,祈天河提前召喚出尸犬,給跑路的時候爭取時間。 咚咚咚。 屋內,白蟬正在和女鬼做對峙,大晚上突如其來的敲門聲任誰都會以為又來了一只敲門鬼。 白蟬皺了皺眉,沒有回應。 門外,祈天河小心地又拿出上個副本里的【鬼鈴鐺】,做好最壞的準備后叫了聲白蟬的名字。 熟悉的聲音一出現,白蟬和女鬼同時一怔。特別是女鬼,不久前被拽斷胳膊時,那人也是低低笑了聲,惡魔一樣的呢喃她倒現在還清晰記得。 祈天河以為真出了什么事,試探說:“我砸門了?” 旅店的一切設施都是陳舊的,包括門,被踹了兩下,立刻有松動的跡象。 白蟬本就在靠門近的地方,稍稍移了一步擰開把手。 女鬼奪窗而逃。 祈天河進門時只來得及看到一道白影從窗邊消失,視線上下掃了一遍白蟬:“你沒事吧?” 受到輕微鬼氣的影響,他說話時眼中偶爾會閃過一絲暴虐和殺意,這種殘酷甚至是不分敵我的。 白蟬看出祈天河情況不穩定,搖頭:“沒事?!?/br> 囑咐他趕緊回去。 “陶連已經睡了,不會知道屋子里的是誰,要不你先去我那屋住,反正只用抗后半夜?!?/br> 祈天河自認作品被評為第一,被鬼選做優先攻擊目標的可能不大。 面對這份善意,白蟬嘆道:“信我,現在這樣更安全?!?/br> 否則第二天早晨醒來,擺在面前的將會是一個失去理智的祈天河和一個團滅結局。 確定他不是逞強,祈天河想了想:“有事就尖叫?!?/br> 自己第一時間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