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白蟬深深看了他一眼,愈發覺得近來對方舉一反三能力在不斷加強。 祈天河:“我……” 剛開口看到什么突然頓住,挑了挑眉:“秦讓?!?/br> 不遠處旅館秦讓正緊緊抱著石膏朝這邊走來,見到他們一聲招呼也未打,直接把手上的東西放進樹洞,嘴里不知道在碎碎念什么。 祈天河和白蟬對視一眼,走上前問:“你在和樹對話?” 秦讓無比虔誠說:“聽說槐樹有靈,我想讓它賜予這顆頭靈魂?!?/br> 說完他竟然把自己的腦袋伸進樹洞,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情況,秦讓像是在遭受巨大的痛苦,雙手死死抓著樹皮,身體劇烈顫動著,等他再出來時,嘴唇血rou模糊,舌頭竟是少了半截。 秦讓沒有給傷口止血,及時取出石膏像。 祈天河仔細看了兩眼,石膏像和之前有很大的差異,輪廓要更加柔和偏女性化,嘴唇有了鮮紅的顏色,乍一看柔軟又真實。 秦讓心滿意足捧著東西離開。 人有很多種條件反射,最常見的就是聽到名字后回頭,祈天河目光一動突然叫了聲‘阿槐?!?/br> 秦讓轉過頭,摸著懷里的頭像問:“你在叫她,還是叫我?” 祈天河學著他的樣子摸了摸自己空白一片的石膏像:“在叫這個?!?/br> 秦讓不悅地抿了抿嘴,重新往前走。 等他走遠后,祈天河眉頭微緊:“秦讓的微表情看起來真的像是一個活人,趙南貴再三強調說他的臉都被牌位撐裂,如果只是單純的附身,傷口是怎么恢復如初?” 白蟬:“眼睛看到的不一定真實?!?/br> 轉過身,目光凝視過于茂盛的槐樹:“我們也試試看?!?/br> 祈天河回旅館找了根麻繩,呈十字狀捆好一點點投入樹洞,大約過了一分鐘拽起,石膏像并沒有出現變化。 白蟬思考片刻,說:“把牌位拿出來?!?/br> 牌位上‘阿槐’兩個字變淡了,表面蒙著一團模糊的陰影,祈天河手中的麻繩在牌位出現的瞬間猛地抖動,漆黑已不見底的樹洞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把石膏像往里面拽,緊接著是一陣令人發麻的咀嚼聲。 不知過了多久,聲音停止,祈天河費了很大的勁把石膏像拽出來,和秦讓的不同,經過重塑的輪廓更偏向男性。 空白一片的眼睛處突然顫動了一下,祈天河剛移開的視線被吸引停留了一秒,猝不及防和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對視。 手指一抖,要不是白蟬及時按住了他的手腕,祈天河估計會當場扔掉這東西。 白蟬什么也沒說,解下麻繩同樣把自己手里的石膏像放入樹洞,片刻后拉上來差不多發生同樣的變化。 “有沒有覺得眼熟?” 祈天河定睛一看,石膏像下巴上有一個黑點,秦讓在同樣的位置也有一顆痣。 “是替死鬼?!鼻胺絺鱽硪坏缆曇?,朱殊瑟毫無預兆地出現:“這原本是一只校園副本里的鬼,以石膏像為介質,偷偷替換普通人的身份,最后你變成了她,她變成了你?!?/br> 祈天河短暫地沉默了一下:“校園副本里的鬼,應該不適合出現在這里?!?/br> 朱殊瑟彎了彎嘴角:“誰知道呢?” 語畢拿出一根香,在樹下進行詭異的儀式。 祈天河沒再多問,抱著石膏像走出一段距離才說:“玩家裝神弄鬼起來,比鬼還難對付?!?/br> 白蟬:“她想用所謂的謎題和身世牽著你走?!?/br> 祈天河聽著忍不住搖頭:“真要到了那一天,我也會首選和家人攤牌,而不是從一個陌生人口中獲取所謂的真相?!?/br> 旅館里沒有了走時的爭吵,玩家中只剩下柳天明和其余三個不太熟的人。 “那幾個呢?”祈天河環視一圈。 柳天明:“巫將說要上樓補覺,冬日先生和趙南貴去房間做探查?!?/br> 祈天河:“秦讓沒回來?” 柳天明:“在廚房?!?/br> 他不知從哪里找到的顏料,原本毫無生命力的石膏像變成了美人頭,漂亮得攝人心魄,祈天河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柳天明描繪得格外細心,好像是在對待心愛的情人。 祈天河敏銳地察覺出他的狀態有些不對,正要開口提醒一句,眼前一陣暈眩。老人提著茶壺出現:“今天天氣悶,喝杯涼茶?!?/br> 因為頭暈,祈天河沒有第一時間接過茶杯,依稀聽到了細碎的劈裂聲,下意識摸向口袋,里面的一個小木雕光滑的表面如今像是樹皮般粗糙。 ……這是不久前從朱殊瑟那里賣名額交換到的替死道具,剛剛明顯幫他擋了一次災。 祈天河連忙去看白蟬,后者的狀態也不大好,扶著桌邊坐下。 “喝口茶緩緩?!崩先藢λ麄冋f。 祈天河確實感覺到一陣強烈的口干舌燥,剛廢了個替死道具,眼下也沒有他拒絕的余地。一杯涼茶下肚,感覺好了很多。 確定二人都喝了,老人滿意地提壺離開。 這里說話不方便,祈天河和白蟬心照不宣地上樓,房門還沒鎖祈天河便靠在門上輕輕按揉著眉心:“水好像有問題?!?/br> 然而不喝又不行。 “何止是有問題,”白蟬的笑容有些冷:“造鬼就是個幌子,倒不如說我們這些人是被鬼選來的祭品?!?/br> 祈天河一點即通:“他是想用我們來喚醒‘阿槐’?” 白蟬點頭。 “不夸張的說,連我們呼吸的空氣都有問題?!?/br> 這還是祈天河第一次見到白蟬如此嚴肅的神情。 白蟬想到什么,用指甲剮蹭下來石膏像上的一點粉末,也不知怎么辨別的,眼神倏地就沉了下來:“材質里含有骨灰,帶在身上越久,越容易被影響?!?/br> 祈天河輕嘆:“藏起來又不妥,萬一被其他人發現毀了,等同于直接觸發死亡條件?!?/br> 他依舊想不通,故事里的阿槐是校園女鬼,為什么副本會以她為中心展開? 才喝完涼茶,短短幾句話的功夫,肚中又傳來饑餓感,祈天河總算知道巫將為何要回屋補眠,睡夢中不用擔心餓肚子。 白蟬起身下樓問柳天明要來一點顏料,回來時祈天河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順手給他披上一件外衣后,白蟬開始細細勾畫著石膏像的五官。 上午的時間過得格外快。 再睜開眼時是被敲門聲吵醒的,祈天河一抬頭外衣滑落,他沒注意而是靜靜看著白蟬。 此刻的白蟬和柳天明一樣,全神貫注描繪線條。 先前從槐樹洞里取出石膏像時,輪廓肖似秦讓,如今經過白蟬的加工,雖然畫得是女鬼,眉眼中卻跟他自身有相似點。 外面敲門聲不斷,白蟬沒有反應,只得祈天河去開門。 門外小西笑容燦爛說:“該吃午飯了?!?/br> 祈天河回過頭,發現白蟬已經擦干手上多余的顏料,便說:“好?!?/br> 小西去叫其他人,祈天河和白蟬一前一后下樓,桌子被收拾過,大部分人已經坐好。 巫將是最后下來的,面無表情地坐下,全身上下透露著生人勿進的意思。 午飯一如既往是面,祈天河注意到除了他和繃帶男之外,剩下的人全在喝面湯。期間趙南貴不小心胳膊肘撞到了巫將的碗,里面的面湯因為慣性晃出來幾滴,巫將盯著顫動的波紋,神情冷峻。 ‘啪’的一聲,筷子被掰斷,沒人看到巫將更細致的動作,等他們抬頭看去的時候筷子的一端已經快要戳到趙南貴的眼球。 最后關頭巫將竟然克制住了,重新坐下,輕飄飄說了句‘抱歉?!?/br> 祈天河抿了抿嘴,幾個小時前還正常的玩家如今一個比一個暴躁,轉變似乎是從秦讓把石膏像丟進樹洞說要賦予靈魂時開始的,白蟬也是回到旅館后情緒逐漸有些不對勁。 一頓飯吃完,眾人好像有了緩和,白蟬不再像寶貝似的抱著那個石膏像。 祈天河靠近他,小聲問:“什么情況?” 白蟬:“適才有鬼在不斷嘗試附身,爭取身體主動權的過程有點煎熬?!?/br> 祈天河覺得自己狀態還挺好,除了容易餓和口渴,沒其他異常。 白蟬知道他在想什么,說:“和有npc選你當室友有關?!?/br> 祈天河反射性朝對面看去。 那邊小西正對身邊熟悉的幾個同伴說:“我看到廚房有只雞,可以殺了它取血給石膏上色?!?/br> 幾個npc結伴進了廚房,沒多久里面響起雞尖叫的聲音,祈天河皺了下眉,恰逢繃帶男從身邊經過,看到白蟬時腳步一停,沉聲道:“離他遠點?!?/br> 祈天河納悶地回過頭,繃帶男已經不見了,疑惑:“他什么意思?” 白蟬:“恐怕是怕我失手誤傷你?!?/br> 祈天河聞言表情古怪。 白蟬:“白天鬼的力量還很虛弱,玩家一方面受鬼的影響,再加上吃食有問題,越是靠近午夜所有人的情緒會越暴躁?!?/br> 白蟬的說法很快得到證明,情緒恢復只是假象,下午又爆發了一場激烈的沖突。這次的主角是一個進副本后沒怎么說過話的玩家和秦讓,玩家魔怔般地念叨著秦讓是鬼,想用刀砍死對方,不料推搡的過程中身子摔倒,當場把自己的臉給劈裂了。 墻上遍布斑駁的血跡,老人讓他們暫時出去,要打掃現場。 外面天色早已昏暗,祈天河本想叫白蟬再去那棵槐樹下看看,左顧右盼沒瞧見人。 · 旅館后,白蟬遞給柳天明一顆藥丸:“有清心的作用,可以暫時抵抗負面情緒?!?/br> 無功不受祿,基本的道理誰都知道,柳天明沒有接,問:“我需要付出什么?” “適當的時候不計代價阻止我?!?/br> 柳天明很快想通什么是‘適當的時候?!?/br> “你怕自己會對祈天河下黑手?” 白蟬頷首:“這里鬼氣的影響對我很深?!?/br> 柳天明狐疑:“那你完全可以自己吃了它?!?/br> “沒用?!卑紫s明明在笑,卻感覺很陰沉:“我和你們不同?!?/br> 具體是哪里不同,他沒有說,柳天明也沒有問。 就在這時,白蟬突然側過臉看向某一處,柳天明跟著望過去,只有看不見的空氣。再一眨眼的功夫,原本空空如也的地方突兀地出現一道人影,繃帶男冷冷望著白蟬,重復了一遍之前的話:“離他遠點?!?/br> 柳天明眼睛一瞇……隱身道具。 白蟬寒聲強調:“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