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見他換上外出的鞋,小武立刻有些神經質地提刀沖過來:“你要干什么?” 祈天河實話實說:“去看信鳥?!?/br> 小武用看瘋子的眼神看他。 “做個交易……”祈天河湊過去,低聲說了一句。 小武提起的刀放下,狐疑地望著他:“真有這種地方?” “騙你做什么?”祈天河的每一個小動作都帶有心理暗示的成分,態度很隨意:“何況我能跑到哪去,離開小鎮?” 小武目露嘲諷,要是能離開,他們早就走了。 祈天河:“外面又沒有食物,除非餓瘋了,一般人也不會去街道上亂轉?!?/br> 言語間暗示自己不會被別的鎮民當做食物抓捕圈養。 反復斟酌他的話,小武掙扎后點頭:“好吧,不過不能太久,否則我就親自去找你?!?/br> 只不過那時會在憤怒下做出什么,就很難說了。 祈天河信誓旦旦做出保證,小武磨蹭地把門上的鎖鏈打開,看著還是有幾分不情愿。 街道上空無一人,此刻的義鎮像是一座正在死去的鎮子。信鳥歪著頭立在寬闊的地方,身上的羽毛顏色發生變化。祈天河走近剛想要伸出手,不知從哪里竄出一個小火苗,燙得他猛地握緊拳頭。 信鳥周遭的溫度很高,差不多化身一個火爐,羽毛尾端紅得仿若瑪瑙,一雙眼睛倒映著的不再是街邊的建筑縮影,而是小鎮上的居民。 祈天河怔了怔,以為自己看錯了,挪步信鳥腦袋前,彎下腰和這雙眼睛對視。 透亮的眼珠里,站著很多人,一排接著一排,完全是拍大合照時的狀態。每一個人都是面無表情雙手垂在兩側站著,神情隱約透露著驚恐,這幅畫面在眼前無限放大,不知不覺間祈天河好像進入了他們的世界。 身后不再是空無一人的街道,周圍站著密集的人,一步步朝他走來。 祈天河很快被淹沒在人群中,這些鎮民擁有著十分僵硬的軀殼,推都推不動。他試圖擠出去可惜做了無用功,無論走到哪里,都擺脫不了恐怖的小鎮居民。 無數不懷好意的目光聚焦在這里,冷冰冰見證他做困獸之斗。 為了節省體力,祈天河放棄強行破局的念頭,開始仔細觀察周圍的規律,再耐心地進行試探。很快他發現鎮民是用身體構建了一座迷宮,可以在中間穿梭,然而一旦走到死路觸壁,便會有生命危險。 迷宮破解有時間范疇,時間越久,可供走動的空隙距離越小。 失敗過幾次后,祈天河放棄找路開始找人。這個過程比較順利,不多時其中兩人被他注意到,祈天河擠過去,祈禱他們還保留著幾分做人時的理智,啞著嗓子開口:“鎮子又到了溫度飆升的時候……” 陰暗的一男一女目光微微有了變化。 “你們有個兒子叫小武對不對……掛在墻上的全家福他每天早上都會看好久?!逼硖旌幼晕医榻B:“我可能是他囤得‘糧食’,要是被困在這里,小武的計劃就泡湯了?!?/br> 溫度異常時,小鎮居民強行留下游客以備不時之需,早就是公開的秘密,這番說辭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 良久,女人緩緩抬起胳膊,給他指了一個方向。 眼看通道縫隙越來越窄,祈天河連忙朝那里奔去,迷宮即將徹底解體,一部分鎮民脫離整齊的隊形,身上冒著好幾縷黑煙,有的伸出手試圖將他留下。 祈天河幾乎沒有換氣,提著一口氣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光亮處沖去。 …… 信鳥安靜地立在地上,歪著腦袋看向遠處,仿佛一切都是一場夢境。 皮膚上的灼痛喚回失神的祈天河,他左右看了看,確定周圍不再有奇怪的鎮民。后知后覺手背上沾著一片羽毛,燙得皮膚紅腫,祈天河取下來,羽毛上浮著一行字:惡人罪孽未消,無辜的靈魂正在經受煎熬。 這似乎是信鳥留下的信息。 祈天河來不及多看兩眼,羽毛自動燃燒成灰燼。 “……”傳說中的閱后即焚么? 天色逐漸暗了,祈天河邁步往回走,肚子餓的時候不由擔心起白蟬,對方被鎮長夫婦趕出來,不知道會不會露宿街頭。 · 白蟬沒有露宿街頭,他吃胖了。 鎮子后面的那片樹林厲鬼不少,白蟬用餐還算愉快。因為吃得有些過時間了,他正好和祈天河錯過。 遠遠地白蟬就看到信鳥旁站著一人,陽光投射下來,影子略微扭曲。 繃帶男完全不畏懼高溫,直接用纏滿繃帶的手捂住信鳥的眼睛,片刻后說了句‘原來如此?!?/br> 好像感覺到有人來了,他側過身,雙方的目光在半空中接洽。 白蟬目不斜視走來,他有一套獨特的鑒定方式,圍著信鳥轉了一圈后,知道要去鎮長家一趟。 兩人倒不是有意組隊,只是目的地一樣,去鎮長家的路上各走各路,誰也沒說話??斓降臅r候,白蟬覺得還是得幫祈天河再確認一下身份,正要開口,繃帶男突然停下腳步。 順著望過去,圍墻破了一個口子,似乎有什么東西進去過。 白蟬反射性思考鎮長夫婦不會又死了?他可沒興趣再經歷一次時間回溯。 破口省去了翻墻的麻煩,一進院子,雙方不約而同往地窖走,深坑里傳出奇怪的拖蹭聲,緊接著是嘩啦啦的響動,有幾個缸子的蓋子被掀開了,白蟬步伐放緩,借用手心的火焰照明。 地面被清理過,還有些沒來得及蒸發的水珠。 “白蟬?!?/br> 祈天河站在正前方,看到他有些驚訝:“你來做什么?” 白蟬也沒想到會在這里碰上,失笑反問:“你說呢?” 心道不都是為了線索。 正說著話,他眼神倏地一冷,轉身的同時手里的火苗蹭地一下變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竹席,有人靠缸子坐在上面,嚇得哆嗦說:“火,火……” 怎么有人掌心能飄火? 白蟬走過去,恰似索命的黑白無常:“你在這里做什么?” 小武咽了下口水,指著祈天河說:“他帶我來蹭空調啊……” 白蟬緩緩偏過頭,祈天河指著缸子里怪笑的浮腫小孩,解釋說:“有鬼的地方溫度低,房子里熱得睡不著,我就想著來這里打個地鋪?!?/br> 白蟬沉默了片刻,重新看向小武:“你也愿意跟他來?” 這npc腦子是不是不正常? 小武認真說:“涼快,地窖溫度也正常?!?/br> 比起餓死,被高溫燒死,鬼的威脅似乎不那么大了。 白蟬嗤笑一聲:“膽子這么大,還怕我手上的火?” 小武小聲說:“我是怕你把鬼燒得灰飛煙滅?!?/br> 那他去哪里再找這么涼快一個地兒。 祈天河沒怎么關注他們的對話,提醒站在一旁沒什么存在感的繃帶男,讓他注意點別踩到自己的竹席,然后問白蟬:“你們也是來避暑的么?” “……” 作者有話要說:無責任小劇場: 白蟬:這么好的主意我怎么就沒想到?光顧著當口糧吃了! 第58章 義鎮(五) 繃帶男離祈天河的竹席遠了一點。 白蟬凝視他半晌, 確定沒被附體,不免覺得有些奇怪。祈天河向來追求穩,為了涼快點主動和鬼處在一個空間, 不太像他的作風。 似乎知道對方在想什么, 祈天河解釋:“鬼殺人是有條件的,這只鬼偏好玩游戲?!?/br> 譬如那天他們來時, 柳天明和鬼玩得是木頭人,白蟬因為干擾了游戲, 所以小孩要把他拉進缸里。想要獲得主動權, 就得搶先提出讓小孩感興趣的游戲。 白蟬:“你們現在在玩什么?” 祈天河:“過家家,他扮電風扇?!?/br> “……” 白蟬繞到缸子旁, 才發現小孩不時鼓起腮幫子往外吹冷氣, 吹夠了開始怪笑, 循環往復樂此不疲。 先前的對話中,祈天河故意觀察小武的表情, 想知道npc聽見這些會有什么反應,然而小武恰好在這時神游其外,好像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講什么。 確定不是裝的,祈天河收回視線陷入沉思。 白蟬明白這份用意, 說:“別低看了游戲?!?/br> 親眼見證了游戲cao控一切, 祈天河暫時放棄對npc的試探, 心思回到任務上……他來這里的原因自然不僅僅是納涼這么簡單,措辭后主動談論從信鳥那里得到的線索:“羽毛上提及‘無辜的靈魂還在經受煎熬’, 我才想過來看看?!?/br> “無辜?”白蟬略帶調侃地重復一遍。 小孩的死相很慘, 往往兒童鬼比成年人的怨魂還要恐怖,皮膚慘白,一雙眼睛又大又黑, 烏沉沉的幾乎看不到瞳仁。 任何人面對這樣的場景,絕對不會和無辜一詞聯系上。 祈天河原本也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斷,不過現在看到白蟬和繃帶男也來到這里,顯然證明他的想法沒錯。 繃帶男突然開口,變聲器令聲音在地窖中顯得更加空洞:“你的判斷依據是什么?” 這點白蟬也很有興趣,他和繃帶男都是略施了點手段才得到信息,祈天河能靠一己之力最先來到這里,算是有著相當優秀的預判。 “排除法?!逼硖旌樱骸斑@鎮上實在找不到正常人……和鬼了?!?/br> 無論是小鎮居民,還是玩家。 “……” 狹小的空間陡然陷入沉默。 片刻后白蟬輕輕拍了下祈天河的肩膀:“邏輯縝密?!?/br> 祈天河:“可惜小孩不愿意多說,好像贏了游戲才會分享線索?!?/br> 扮電風扇的游戲由玩家提出,本質上沒有輸贏。 白蟬想也不想:“線索在鎮長家?!?/br> 祈天河驚訝看他。 白蟬:“柳天明在做完木頭人的游戲后,主動要求住鎮長家一天?!?/br> 祈天河當時走得早,并不知情,聞言挑眉:“還有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