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四人氣氛極為僵硬,兩個侍衛跪在地上,死死堵住門,任憑長劍威脅,也是紋絲不動,路杳杳氣得手指直抖,綠腰也是嚇得面色發白,左右為難。 “杳杳?!?/br> 一雙手搭在她顫抖的手指上,溫柔地止住了她的動作。 “我要進去?!甭疯描萌斡伤樟藙?,平靜說道。 溫歸遠把劍插回到侍衛劍鞘中,聞言笑著點點頭。 “自然可以?!?/br> 路杳杳抬眸看她,見他笑得渾然不知事的大方模樣,心中的驚怒慢慢消了下來。 “太子妃要進去便進去,月樓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見一面又如何?!彼皖^怒叱著,“還不下去領罰?!?/br> 兩個侍衛有苦難言,最后低聲告罪退下。 “月樓早就想見見你了?!彼ゎ^,溫文爾雅地說著,“只是剛剛入了秋就病,到現在都沒好,大概也是怕病容難看,不肯露面?!?/br> 他帶著路杳杳踏入小院,小院遍地都是竹子,修竹青綠,郁郁蔥蔥,在秋風中沙沙作響。 兩人繞過廊亭,這才在后面的涼亭內見到一人背著他們正在自弈。 白衣勝雪,青絲如墨,身姿清雅。 路杳杳站在原地,手指微微顫抖,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背影。 這個背影是如此熟悉,哪怕是過了這么久,今日一見還是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 八年前的少年郎其在高頭大馬前,背對著她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如今日,此時此刻的背影。 她不由上前一步,但很快又定在臺階下,失神地看著他。 猶豫不前,不敢上去。 “月樓?!睖貧w遠站在涼亭外,溫和地喊著。 涼亭內的人扭頭,露出一張帶著銀色面具的臉,眸色寡淡冷靜,神情淡淡地看著面前兩人,行禮:“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br> 那聲音一出,路杳杳一愣,眉心一皺,抬頭看向石桌前的人。 “怎么風寒還不見好,嗓子都這樣了?!睖貧w遠踏入涼亭,憂心忡忡地把人扶坐到椅子上,“藥可吃了?!?/br> 江月樓點點頭,嘴角微微挽起:“多謝殿下關心,早已吃了?!?/br> “你為何帶著面具?”路杳杳聲音沙啞地開口問道。 江月樓的視線從殿下身上移開,落在路杳杳身上,眸色冷淡而矜持,倒映著臺階下嬌小的太子妃,淡淡解釋著:“之前被毀了臉,有礙觀瞻?!?/br> “是啊,月樓臉上都是傷疤,可不好看,這也是他為什么不輕易見外人的原因?!睖貧w遠解釋著。 路杳杳不錯眼地盯著那張銀白色的面具,面具下的那雙眼古井無波,看著她就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 那雙眼其實和哥哥長得極為相似,狹長飛揚,可他從不會拿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異姓陌路人,相遇無波瀾。 “我可以看一下嗎?”她咬牙,堅持問道。 溫歸遠一驚。 江月樓收回視線,落在她雙拳緊握的雙手,長睫半斂:“形容恐怖,只怕驚嚇到娘娘?!?/br> “我不怕,只要江先生不覺得唐突即可?!币恢闭驹谂_階下的路杳杳突然上前一步,站在中間那格臺階上,目光堅定而認真。 那雙一直泛著笑意的水色杏眸多了一絲銳利和探究,似要從他的細枝末節中窺探到一絲真相。 溫歸遠訕訕說道:“這,不妥吧?!?/br> 江月樓沉默地站著,顯然不愿意接受這個要求。 “長安城有一神醫,專治燒傷刀疤?!甭疯描蒙钗豢跉?,不得不放緩語氣,“如今就在路家,江先生讓我看了一眼,我才好把人請過來?!?/br> 江月樓搖頭拒絕道:“不必,陳年舊事,不需……” 誰也沒料到,路杳杳竟然直接踮起腳來,伸手去拿江月樓的面具。 那雙手帶著秋日的涼意,在他的臉頰上一撫而過,平白激起他滿身戰栗,渾身僵硬地站在遠處。 “??!”綠腰突然失聲尖叫。 江月樓倏地回神,快速轉身背對著眾人。 日光下眨眼可見一張縱橫交錯的刀疤臉。 “娘娘未免欺人太甚?!彼Z含怒氣地呵斥著。 路杳杳手中拿著的那個銀色面具,失魂落魄地站在原處,盯著江月樓的背影,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失落和難過。 ——不是他。 面具下的臉滿是疤痕,可細細看去好似顴骨高了些,輪廓大了些,有些相似,卻又不是。 ——原來,又不是。 她手中的銀白面具跌落在臺階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是杳杳唐突了?!被秀遍g,路杳杳聽到自己溫柔乖巧的聲音,然后好似一具沒了知覺的尸體,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溫歸遠緊繃著的一根弦在最緊張之后終于松了下來。 他看了眼面色雪白的江月樓,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最后追著路杳杳的腳步跑了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涼亭內發出一聲驚心動魄的咳嗽聲。 江月樓彎腰,艱難地扶著桌子,緊扣桌角的手指露出慘白之色,青筋冒出,好似沒有生命的白玉,搖搖欲墜。 他佝僂著脊背,最后伸手抹了一把唇角,陽光下,手背上邊多了一點刺眼的鮮紅之色。 “杳杳認識月樓嗎?”溫歸遠狀似無意地問著,“不過樓是鄯州本地人,杳杳怎么知道?!?/br> 路杳杳早已收拾好失態。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在這次差點以為是真的假象落空后,除了那一瞬間的巨大的失重悲痛感,剩下的便是熟悉難捱的平靜。 所有人都說他死了,連爹爹都放棄了。 只有她堅定的認為他還活著。 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一具看不清面容的事情,為何要認下來。 “不認識?!彼χ鴵u搖頭,“只是誤以為是一個多年不見的故人?!?/br> 溫歸遠不敢多問,多說多錯,只好轉移話題,干巴巴地安慰道:“那真是可惜了?!?/br> “是啊,真是可惜了?!甭疯描绵f著。 “殿下怎么來了,今日不去政事堂上值?”路杳杳看了他一眼,不經意問道。 溫歸遠立馬無奈地笑說著:“昨夜看了折子落在書房了,特意來取?!?/br> 路杳杳聞言,不信地挑了挑眉。 見狀,溫歸遠只好摸了摸鼻子,小聲坦白道:“江南那邊好像出事了,白相和路相在斗法呢,他們總是禍水東引,我只是借故先走了?!?/br> “那就沒法了,殿下好好去找折子吧?!甭疯描媚樕下冻鲆稽c輕松的笑來。 兩人在花園小徑前分道揚鑣。 路杳杳臉上的笑意徹底消失,沉默地走著。 “江月樓?!庇P殿內,路杳杳閉眼小憩前,突然靈光一閃。 這個名字為何如此熟悉。 甘州黎家案中好似有這人的名字。 她倏地睜開眼,遠遠看到平安在花園內撒歡,突然瞇了瞇眼。 “江月樓是鄯州人,為何牽扯到甘州?!?/br> “一切物件為何不是鄯州風格?!?/br> “綠腰,那腰牌去路家請葉老來?!?/br>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我基友的文《愿為公主裙下臣(重生)》,→ 日更,開文快,手速怪,存文黨!入股不虧! 懷柔公主前世遭遇宮變,死于叛軍劍下。 重活一世,懷柔遇見了南疆送來完婚的少主,少主高大俊美,竟是那個前世造反的將軍! 為保小命,懷柔阻止南疆少主的親事,陰差陽錯之下把自己搭給他做了新嫁娘。 新婚之夜月朦朧,喜服下的玉手握著匕首,新嫁娘滿腦子竟想著伺機殺新郎,以絕后患。 沒想到日夜相處,少主看她的眼神竟愈發溫柔。 顧天英被昏君滅門,幸得南疆王照拂成就他文武雙全,選擇代替南疆少主進京聯姻,借機暗殺昏君。滿心殺意卻被嬌柔公主磨軟了心,只想將她據為己有。 情到濃時,竟被昏庸皇帝扔出宮去,永不許他回京。 顧天英不僅回來了,還帶來十萬大軍,破城門,殺昏君,立新帝。入宮將公主深鎖殿中,夜夜耳鬢廝磨,聽卿卿軟聲細語。 男人眼眸低垂,吻上他肖想已久的唇,聲音溫柔繾綣,“公主,可有想為夫?” 懷柔縮緊身子,怯生生道,“想,想了?!?nbsp;,, 第67章 那邊綠腰出了宮門的消息還未傳到溫歸遠耳中, 溫歸遠腳步一頓直接朝著書房走去,剛剛踏入書房就見江月樓從屏風后轉了出來。 他依舊穿著剛才的一身白衣,帶著銀白色面具,沉默地站在角落的陰暗處。 “幸好竹林離書房比較近, 旭日找我的時候, 我還未出門?!睖貧w遠看著他自嘲一句, “坐吧,接下來可要去外面避幾天?!?/br> 江月樓坐在他對面,兩人隔著空蕩蕩的棋盤無言地沉默著。 “一走, 就坐實了做賊心虛?!彼_口, 聲音沙啞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