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爹爹說的是?!?/br> 等順平親自送路杳杳回了自己的院子,這才又一次恭敬入了書房。 “去查一下三娘子最近可有什么異樣?!甭穼ちx捧著書,臉上再也不見一點笑意。 “只聽說衛風去了南邊,至今還未回來?!?/br> “南方?”路尋義皺眉,“她還不死心?!?/br> 順義低著頭,不敢說話。 “開庫房,把隴右道王鏘送來的玉石挑幾個成色好的,給她送去?!背聊?,路尋義沙啞著聲音說道。 路杳杳回了自己院子坐下還沒多久,只看到順平再一次過來,這次后面跟著好幾十個人。 “相爺開了庫房,特意給三娘子選了不少隴右道特產的玉石,命小的趕緊送來?!彼笄诘匦χ?,身后的小廝連忙把手中的東西放下。 整整三十塊成色極佳的璞玉,整整齊齊,色澤艷麗地擺在她面前。 路杳杳露出恰到好處地欣喜之色“爹爹真好?!?/br> 順平松了一口氣,這才低頭退下。 晶瑩剔透,不事雕琢的玉石在日光下熠熠生光,紋理變幻無窮,色彩相互交融,堪稱極品。 長安各大高門能這樣一口氣拿出這樣色澤的三十塊的璞玉,屈指可數。 可如今卻是被路杳杳隨意地放在屋外,毫無憐惜之情。 綠腰掀開簾子入內,咬了咬唇,為難說道“看情形好似要下雨了?!?/br> 路杳杳坐在書桌前看著書,半響不曾翻動一頁,春日略帶寒意的風吹得她唇色雪白,臉色卻又是極為平靜。 “放小庫里吧?!?/br> “查一下太子什么時候會外出?!彼Я艘Т?,“我想和他見一面?!?/br> 作者有話要說太子妃的賜婚圣旨簡化改變了一個封后圣旨 第4章 寧王被冊立為太子已經是晴天霹靂的大事,誰也不曾想緊接著竟然是路家的掌上明珠路杳杳被同日冊封為太子妃。 婚期定在五月初八,一個難得的好日子。 一時間長安城再也沒有比這兩件事情還值得討論的八卦了,街頭巷尾,所有人見面的第一句話便是談論此事。 倒是一向高朋滿座的簪纓世家卻又是出奇的安靜,便是白家也一如既往,毫無變化。 “明日乃是佛子圣誕,太子替圣人陪著幽惠大長公主去鎮國寺上香,午時的馬車?!?/br> 綠腰掀簾而來,看著凝神懸腕練大字的人,低聲說著。 路杳杳提筆寫完最后一個字,這才點了點頭。 “我們明日早上便去鎮國寺,不坐路府的馬車,對了,把路遠晨叫來?!彼9P,思索片刻,無辜說道,“跟爹說是路遠晨纏著要去的?!?/br> 綠腰抿唇笑了笑,出門去找順平商量此事。 路尋義聽了順平的話,呲笑一聲“倒是機靈,多派人跟著,兩人不可單獨見面?!?/br> “外面的閑話找人壓一下?!背鲩T前,路尋義皺眉吩咐著。 順平心神一冽,知道是相爺心情不悅了,連忙點頭應下。 第二日一大早,路遠晨還在睡覺就被人挖起來,直接塞到堂姐路杳杳的馬車內。 “jiejie?!?/br> 過了年才堪堪十歲的路遠晨,長得唇紅齒白,眉目清秀,迷迷糊糊喊人的時候嘴巴微微嘟著,眼睛卻是都沒睜開。 路杳杳無奈,只好拿著毯子把人蓋上,沒多久,就聽到路遠晨的香甜的呼嚕聲。 馬車緩緩悠悠朝著鎮國寺走去,她靠在車壁上想著等會和新任太子殿下見面該如何開口。 太子十歲被冊封寧王,之后被圣人送去封地隴右道,十年時間卻只回過兩次長安,分別是兩次冊立太子的時候,是以,長安城中都不知寧王到底是什么性格。 倒是前幾日綠腰打探了一下,坊間傳聞新太子性格極為溫和,在隴右道做著閑散王爺,從不縱容手下鬧民,很有君子風范,難得是,至今身邊一個妾侍也沒有。 “這就麻煩了?!彼鄲赖厝嗔巳嘧约旱念~頭,“好像不好美色的樣子,若是不喜歡我怎么辦?” “不會的!”不知何時,原本睡得深沉的路遠晨掙扎地睜開眼,假裝大人模樣,艱難地板著臉,嘴里含含糊糊地說著,“我家jiejie這么好,誰會不喜歡?!?/br> 路杳杳噗呲一聲笑起來“好好得怎么開始說夢話了?!?/br> “真的,我家jiejie最好的?!彼吭谲浰?,陷入昏睡時,忍不住再次強調著。 “姑娘,到了?!币膊恢^了多久,綠腰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 路杳杳把路遠晨搖醒,盯著他睡意惺忪的眼睛,漫不經心地問著“你今日為何來鎮國寺?” 路遠晨一臉懵地看著她。 “我,我沒……” “不是你今日說要來的嘛?!甭疯描脛幼鳒厝岬乩砹死硭瘉y的領子,溫溫柔柔地說著,那雙淺色的眸子盯著他看,柔情似水。 路遠晨盯著她看了一會,突然打了個哆嗦,瞬間清醒過來。 “對對,就是我?!彼ブX袋,苦思冥想,“我為什么來的?” 他覷了路杳杳一眼,磕磕絆絆,小心翼翼地把話在嘴邊來回車轱轆著。 “聽聞太子……” “對對,太子,太子?!彼劬σ涣?,連忙把自己的領子奪了回來,“我準備給jiejie去掌掌眼的,jiejie不放心我,這才跟過來的?!?/br> “反正都是我的事?!?/br> 他稚嫩的肩膀主動扛起這個事情,非常乖巧可愛。 路杳杳摸摸他腦袋“乖?!?/br> 紗窗上透過的光在鴉黑色長睫毛閃著細碎的光芒,連著淺淡的眸色都溫柔了許多。 “一定是我沒睡醒,明明大伯這么兇殘,jiejie這么溫柔?!?/br> 他跟在路杳杳身后嘀嘀咕咕著。 佛子誕辰,鎮國寺極為熱鬧,山下早已停滿了馬車,各家夫人娘子順著臺階結伴而上。 “姑娘可要帶紗帽?!本G腰問著。 大昇民風開放,對女子的禁錮并不嚴格,臺階上走著的女子,就有不少人是臉面朝天,大大方方。 路杳杳看了眼頭頂熱烈的陽光,春日溫暖但也炙熱,這九百九格臺階走上去,可不是要曬壞了,是以懨懨地點點頭“帶上吧?!?/br> “我給jiejie打傘?!甭愤h晨跟著她后面,高高地舉著傘,殷勤地說著。 “呦,這不是我們的路千金嗎?”路杳杳剛剛在前院寺廟坐下來休息,就聽過游廊出傳來一個嘲笑的聲音。 綠腰皺眉,扭身看向來人“白六娘子?!?/br> 白月瑜穿著月白色霞彩千色梅花嬌紗裙,步行搖曳間,裙擺的菱格金絲閃閃發光,手中的風水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 路杳杳摘了紗帽,露出一張薄施粉黛的小臉,聞言,只是笑瞇瞇地喊著“六meimei好?!?/br> “哪敢應太子妃的這聲六meimei啊?!彼彶阶叩剿媲?,眼角高高吊起,下巴微抬,“恭喜啊,太子妃?!?/br> 路杳杳瞇眼笑著“同喜同喜?!?/br> 白月瑜莫名察覺出一股嘲諷,臉上怒氣陡生。 “不過聽說寧王之前也有個未婚妻,只是時運不濟,撒手人寰了,杳杳可要注意了?!彼皟A身子,靠近她,眨了眨眼,眸底露出一絲惡毒之色,“畢竟杳杳也體弱呢?!?/br> 還不等路杳杳說話,只見路遠晨濃眉一豎,擋在她面前,仰著頭大聲呵斥著。 “你又在胡說八道什么,詆毀皇室可是要殺頭的,自己要去死,不要連累我jiejie?!?/br> 他說這話絲毫沒有壓低嗓子,又快又急,只把周圍人的視線都拖了過來。 白月瑜一愣,臉頰騰地一下紅了起來,連連否認道“我不過是好心提醒而已,你小小年紀怎么血口噴人?!?/br> 路遠晨冷笑一聲“你明明就是說太子克妻,還嘲笑我jiejie體弱?!?/br> “我jiejie在府中素來得寵,大伯嬌寵得很,從小便是知書達理,性格溫柔,倒是你一個小娘子長得還不錯,說話好生惡毒,市井青蛙都沒這么聒噪?!?/br> 他的嘴活像天橋下的說書先生,嘴皮子賊溜,且滿嘴市井俚語,一點也沒有高門大戶的講究文雅。 白月瑜急得直跺腳,連忙喝道“給我把嘴閉上?!?/br> “被戳中心思了所以心虛了是不是,我jiejie可是天底下最好的jiejie……” “算了,六meimei不是有意的?!甭疯描蒙焓殖读顺端男渥?,溫溫柔柔地說著,“六meimei向來是有話直說,心直口快的性子,我真是羨慕都羨慕不來的?!?/br> “六meimei一定是對之前春宴的事情心有芥蒂,只是我已經和六meimei道歉了,也央著五jiejie和解了,不曾想月瑜還是對我有看法?!?/br> 她咬了咬唇,露出一點委屈之色“只是不論六meimei待我如何,太子到底是太子,皇室之人不可隨意詆毀,道聽途說的事情還是少說為好,免得污了皇室清譽?!?/br> 人群中也有不少官宦子女,連連點頭,看向白月瑜的目光都忍不住帶著譴責之色,此事若是追究起來,今日在場的都逃不過責罰。 白月瑜一張俏臉通紅,緊閉著唇,死死瞪著路杳杳。 她原先不過是小聲說著,不曾想路家那個混世小魔王一點眼力見都沒有,連這種事情都要大聲說出來,怪不得是一個扶不起來的紈绔。 路遠晨瞪眼,警惕地說著“你瞪我做什么,你難道還要光明正大報復我jiejie?!?/br> 白月瑜氣得一個仰倒“胡說八道什么?!?/br> “是啊,不可胡說,六meimei可不是壞人,何況她說得對,我確實體弱了些,不像六meimei鞭子揮得極好,當真是羨慕啊?!甭疯描妹佳蹚潖?,神態天真地說著。 路遠晨冷笑一聲“可不是揮得好,白府整日有丫鬟被抬出去?!?/br> 路杳杳驚訝地捂著嘴,一臉不可置信。 “想必是誤會?!彼毬暭殮獾貫樗q護著。 “又不是人人都是jiejie的好脾氣,全長安誰不知道我jiejie最好了?!彼沧?,皺了皺鼻子,厭惡地說著,“我們走吧,這人真討厭?!?/br> 路杳杳止住他動作,皺著眉,長嘆一口氣“不要無禮?!?/br> 路遠晨才不管,伸手就把人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