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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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清坐在洛霞笙身邊,取了墨替她細細研磨,耳邊滿是議論聲,他看著洛霞笙傾城容貌,心里軟得一塌糊涂,只覺得眼前這人哪里是踩在云端,分明是踩在了他的心尖上。 洛霞笙微微笑著,這一路享受了不少矚目,她先吊著世家小姐們的胃口,待將自己的名聲推到最高的時候便透露出自己那家店鋪和燕娘,到時候水漲船高,她那鋪子不信還活不起來! 想到這兒,她看了一眼坐在斜對面的洛無戈,洛無戈雙目平視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壓根沒往自己這邊落。坐在他旁邊的楊少秋撐著下巴,手里上下拋著一個橘子,神色有些漫不經心。 見狀,洛霞笙咬了下唇內嫩rou,心想,方才祓禊的時候也沒找到義兄,他跟楊小將軍做什么去了?這一會兒回來,兩人都有些出神,在想什么?還是方才祓禊的時候發生了什么她沒想到的事情?他們怎么會跟晏枝一起祓禊? 楊少秋坐立不安,一會兒挪換一個姿勢,洛無戈被他搞得也有些心煩,低聲斥道:“能不能老實坐著?” “坐不住,”楊少秋俊臉皺巴著,委屈地說,“墨水味太重,我有點想吐?!?/br> “師父有鬼謀一稱,你從小跟他學兵法,至于這么受不住墨水味?” “我學兵法都是用沙盤,我爹有一套自制的泥土小人,哪里用這些‘紙上談兵’的破玩意?!?/br> “那你為什么要跑過來受罪?不入席不就好了?”洛無戈橫了他一眼。 楊少秋更委屈了:“我姐押著我來的,你看她?!彼砸惶ы?,立刻對上一雙如狼似虎的眼睛,武將出身的女子多彪悍,楊少秋的jiejie更是北都出了名的母老虎,他趕緊把頭低下來,拿手掌遮著嘴巴竊竊私語,“她都成親了,一個婦道人家還來踏青宴上做什么?盯著自個兒弟弟相親嗎?!” 洛無戈沒吭聲。 楊少秋又說:“你說那晏枝來干嘛?她是個寡婦,誒,我一直好奇,那穆家老大不是沒了嗎?穆家都沒人了,剩個私生子,她還留在穆家做什么?怎么沒去要封休書回家繼續作威作福???” “晏枝,”洛無戈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道,“從河邊碰見,你一直在提起這個名字?!?/br> 楊少秋毫無自覺,“嘖”了一聲,在大腿上尷尬地一拍:“有嗎?!” 洛無戈薄唇輕抿,沒稀罕搭理他。 楊少秋挑高了眉頭,更覺得渾身不得勁,完全坐不住,撐了一會兒打算頂著他姐吃人的目光站起來離席,剛動彈一下,便聽見會陽山上老僧廟里響起了鐘聲。 午時已到,踏青宴開宴了。 第44章 === 楊少秋懊惱地捶了下大腿, 屁股又落了下去,他錯過了離席的最好時間,現在再走, 等著他的不光是他姐的怒火, 還有整個北都貴勛們的嘲笑。 想到這兒, 他乖乖地坐回去, 身子往后縮了縮, 想要藏在左右之間, 但他從小練武,身材高挑結實, 塞在一堆瘦弱的文人里,顯眼得很。一旁的洛無戈看他一眼,直接在他脊梁上敲了一下,楊少秋猶如在軍中被父親打了一棒子, 登時坐直身子,哀怨地看著洛無戈。 首席上,岑修文寥寥幾句講完開席致詞,酒杯微顫,濕了衣袖, 他毫不在意, 仰頭痛飲一杯, 朗聲念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諸位,干!” 身后飄來一股酒香, 姿容秀美的侍女和侍從自背后上前替眾人斟滿面前的酒杯,一段寒暄過后,席位上忽然有人開始敲擊酒盅, 清脆的聲音傳來,女子輕聲吟唱,嗓音清越干凈,像極了一泓自山澗一路流淌下來的清泉。 “春風動春心,流目矚山林。山林多奇采,陽鳥吐清音?!?/br> 眾人開始擊節而歌,有懂樂律的取出隨身攜帶的塤和笛,配合著女子唱誦的韻律演奏起了伴奏。 “綠荑帶長路,丹椒重紫莖。流吹出郊外,共歡弄春英?!甭逑俭细杪暩蓛魟尤?,恰是女子最好的時期,如嫩柳,如新芽,如細雪,如初綻的花,她既有少女的單純清透,又有女子的柔媚婉約,嗓音略微喑啞時,勾起了無限情思。 楊少秋坐姿筆挺,也跟著打起了節拍,他掃了一眼在座所有男性癡迷的目光,對洛無戈低聲說:“你義妹好受歡迎,你瞧瞧席上這些公子,看她的眼神都癡了?!?/br> “她自小聰慧,”洛無戈與有榮焉,淡淡一笑,“又肯努力,能有今日成果是顯而易見的?!?/br> “嘖嘖嘖,”楊少秋曖昧地說,“真義妹?沒別的心思?難得見你夸人?!?/br> 洛無戈的笑容漸漸收了起來,看向楊少秋:“聽說你家里寄住著一個表妹?若是這次席上沒能帶回去個姑娘,就得跟這個表妹成親?” “你怎么知道?!”楊少秋嗓門一瞬間拔了起來,猛地打斷了洛霞笙的哼唱。 樂聲停了一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楊少秋臉上。 楊少秋一張俊臉紅到了耳根,立馬雙掌合十,沖周圍人道歉。 洛霞笙沖他莞爾一笑,嗓音拔高了些許,繼續方才的歌聲,卻是利用這個意外,將歌聲唱出了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的春日韻味。 齊清率先打起節奏,配合洛霞笙輕聲哼唱起來,眾人又接二連三地跟上節拍。 “太厲害了?!睏钌偾镓Q起拇指,贊嘆道,“你義妹成功地化解了我的尷尬,她定親了嗎?這個恩我得以身相許?!?/br> 洛無戈說:“沒有,但想跟她提親的能從城西排到城東?!?/br> 楊少秋:“……”他嘖了一聲,道,“那還是算了,戰場上跟別人搶命,太平了還得跟人搶老婆,費勁?!?/br> 洛霞笙開了嗓子,席間其他女子也不想相讓,先后亮起了歌喉,漸漸唱到喉嚨發干,聲音不穩的干脆閉上了嘴,洛霞笙依然雙眸明亮地展現著歌喉,曲調起伏,滿是情義,直至唱到“自從別歡后,嘆聲不絕響。黃檗向春生,苦心隨日長”時,洛霞笙的聲音戛然而止,樂律聲也有所感知,緩緩停了下來。 短暫的沉寂過后,席上響起熱烈的掌聲,洛霞笙臉微微一紅,捧起酒杯,向眾人敬酒,笑得爽朗:“興致所致,諸位見笑了?!?/br> “小姑娘好嗓子,”首席的岑修文擊掌贊道,替左右一眾男兒問了一句,“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義父榮安王?!甭逑俭险酒饋?,落落大方地作了一揖,恭敬地道,“謝岑先生夸贊?!?/br>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洛無戈的臉上,眾所周知,榮安王一生無子無女,只收了一雙義子義女,兩人非出身皇家,繼承不了榮安王的王位,但能享盡榮安王的所有殊榮,日后前途無量。洛小將軍自不必說,不必依靠家中,依然能一展雄途,而洛霞笙,小小年紀便能展露如此風采,實在是叫人移不開眼睛。 席下青年暗中記下這姑娘的家世姓名,都在給家仆使去眼色,張羅著要趕緊去提親。 楊少秋說道:“據說她近來住在你那小院,恐怕門檻都要被踏破了?!?/br> 綿玉公主今日扮相雍容卻又不顯張揚,更是為了迎合此次踏青宴的主題,在發簪上別了一支玉石打造的毛筆,她極為滿意今日的開場,正如寫文章一樣,好的開始便成功了一半,望去洛霞笙的目光里贊譽有加。 她笑了笑,同眾人說道:“諸位初次來別樣亭的時候應該注意到了一點,小廝給諸位發了特殊的便簽,男子為藍色,以竹為紋;女子為紅色,以桃花為紋,我將其稱為玉竹箋與桃花箋,諸位此次來踏青宴,可以用隨處放置的筆在信箋上寫下自己所得的詩句,贈與異性,待踏青宴結束時,可去正廳處統計此次踏青宴所得詩詞箋,獲得玉竹箋最多的則可被評為本次踏青宴的玉竹郎君,而獲得桃花箋最多的則可.榮獲桃花仙子的稱號?!?/br> 在場眾人一片嘩然,有些詩書名氣的都被激出了躍躍欲試的心情。能來踏青宴的,半數以上是青年才俊,因慕名綿玉公主愛才,更是有比往年更多的學者書生前來。文人多傲氣,綿玉公主這一番比試,誰都不愿服誰。 綿玉見眾人都在小聲議論,又道:“另外,隨著諸位發到手里的還有一枚小小的銀幣,參與曲水流觴宴的諸位可以將自己在宴上所得的詩句掛于評選榜上,我們準備了足夠的花籃,若是喜歡哪個信箋上的詩句便將那枚銀幣投在花籃里,最后所得銀幣最多的可在最后結算的時候獲得額外五十個票數,若是所得銀幣數超過了一百枚,那可再多得二十票?!?/br> 眾人驚訝得很,議論聲更大,若是能在曲水流觴宴上拔得頭籌,豈不是能憑借頭籌的票數得到稱號?是非有失公允?不過轉念一想,既是能在曲水流觴宴上拔得頭籌,自然是能叫岑修文都贊賞的千古名句,多拿的這些票數也就無關緊要了。 然而,令他們都沒想到的是,綿玉公主又道:“獲勝者可將這些票數轉投他人,但條件有二,其一,須得為異性,其二,一次轉出所有票數?!?/br> “這……這不一片混亂嗎?!” “綿玉公主怎么想的?勝者將票數贈與異性或可扭轉最終結局,豈不是太不公平???” 綿玉公主哪管公不公平,她要的不過是個才子佳人的佳話,她從還是少女時就盼著有朝一日去賽詩會,有個詩仙般的如意郎君為她寫詩作賦,盼著他能一舉奪魁,將所有榮光在萬眾矚目之下全都贈予自己。 她現在所作所為,不過是想要親眼看著,也想要證明,她曾經盼著的畫面是有可能成真的一天。 這種事情哪里是那些粗鄙的武將能懂的! 她橫了一眼方才出糗的楊少秋,覺得自己這侄子實在是丟人現眼。 聽著耳邊的喧鬧聲,綿玉夫人微微抬手壓了一壓,道:“現在,曲水流觴宴上還有空余的席位,可有人還想入座?待會兒敲了鼓,便不可再次入席了?!?/br> “退席行不行???”楊少秋低聲問洛無戈。 洛無戈道:“自然可以?!?/br> 楊少秋上陣殺敵都沒這么慫過。 “沒人了?”綿玉公主又問了一句。 “有?!贝藭r,人群里忽的響起少年稚嫩的嗓音,眾人回頭看去,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年站在人群里,他穿著一身雪白的長衫,腰間系著素色的玉質系帶,腦后梳起一個馬尾,碎發披散在肩膀上,一張臉蛋玉雪可愛,漆黑的眼睛透著靈動。 他微微一笑,沖著綿玉夫人和岑修文拜道:“見過綿玉夫人,見過岑先生,有事耽擱,來得遲些,請問現在可以入座嗎?” “穆亭淵!”齊清從席上站了起來,壓住火氣,對岑修文道,“老師,此人是穆府的私生子,若是與我等同席,怕是辱沒了我等身份!” 岑修文最不愛聽這種話,蹙緊了眉頭,不悅地看著齊清。 綿玉公主沒想到穆亭淵是這樣的身份,一時猶豫。 穆亭淵道:“英雄不問出身,有心向學者更是不該計較身份,輔佐太.祖多年的方相國是乞兒出身,卻留下了‘我以我血照太清’的名句。我心在此,志亦在此,何故說我辱沒?” “好!”岑修文贊道,“小小少年,氣度非常,膽識亦是過人,入席!且讓老夫看看,你才氣如何!” 綿玉公主也被這番話打動,笑了笑,道了句:“請穆公子入席?!彼尬囊粯?,憎惡門庭,當年若不是因為“門當戶對”,她怎么會被嫁給那憨蠢的武夫,毀了她這輩子的幸福。 穆亭淵依言入席,挑了一處離岑修文最近的位置。 晏枝在后面看著,不由道了一聲“好樣的!”穆亭淵已經順利引起了岑修文的注意,只要讓岑修文動了惜才愛才之心,順道賣點慘,一定能讓穆亭淵順利拜岑修文為師。 亭淵真是爭氣,她欣慰地想著,可察覺到洛霞笙向自己投來的不是那么善意的目光時,嘴角的笑容慢慢收斂起來,無畏地迎視過去。穆亭淵抓住了自己的機會,那么現在,她也應該抓住自己的機會。 “嫂子?!标讨仡^,挽上韓妤的胳膊,將她身上披著的披風摘下,登時露出了里面宛如潑墨山水畫的綢緞長裙。 旁邊有人驚艷地看著他們,一時目光被吸引得完全挪不開眼睛,只覺得那些名師大家畫中的侍女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韓妤氣質極好,內斂溫和,卻又落落大方,這套衣服穿在身上比之前那套還要合適。 她微微抬手,寬大的袖擺露出一大片藏在黑白山水畫間的飽滿綻放的梅花,那些梅花逼真到竟是有蝴蝶停駐在花蕊上,久久流連,不愿離開。 一開始,只是周圍幾個人察覺到她們,隨后,看向她們的人越來越多,直到驚動了曲水流觴宴上的人,正準備開席的眾人看到他們,就連岑修文都露出驚艷的神色,偏頭問道:“這是哪家的姑娘?” 一旁有人認得韓妤,告訴他:“這是武衛營右軍校尉之女韓妤?!?/br> “國色傾城!姝麗無雙!”岑修文來了興致,在玉竹箋上寫下狂草,寫完后將筆一拋,對席下眾人道,“便以此為開宴之題!” 侍從拿起玉竹箋,展開給曲水流觴宴上的眾人看。 此題為國色無雙。 第45章 === 加上穆亭淵, 席上共二十七人,只有三位女子。 曲水流觴的玩法頗為雅致,與席者沿坐于溝渠兩側, 以岑修文首位為上游, 放置一個酒杯, 讓酒杯乘著一葉荷葉扁舟, 沿著曲水流淌下來, 停在誰的面前, 誰便要以當前主題吟詩作詞,若答不上來便罰酒三杯。 “國色無雙”取自“國士無雙”, 原指才華獨一無二之人,岑修文輕描淡寫地一改,是對韓妤容貌極大的夸贊。 這個詞本身便站在山巔,要在水杯飄蕩在自己面前時即興做一首詩并不容易。 岑修文挽著袖子, 把酒杯至于曲水之中,清澈的溪流沖蕩著荷葉,帶著酒杯一路向下,最終意外停在了晏殊同的面前。 他拿起酒杯,淡淡一笑, 開口便是:“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 會向瑤臺月下逢?!?/br> “好!”眾人齊聲贊道,開場第一首便是如此水準,席上其他文人都被晏殊同的名句震懾得不敢開口, 在心里盼著那酒杯千萬別停在自己面前。 綿玉公主欣賞地看著白衣風華的晏殊同,道:“由晏大人來定下一次的題目?!?/br> 晏殊同略一思考,道:“以我們此時飲的‘翠濤酒’為題吧?!?/br> 楊少秋看到酒杯停在自己面前, 登時屏住呼吸,直到略略淌過自己的位置,停在洛無戈面前,才放心地長出口氣。 下一人接到酒杯的洛無戈沉聲吟道:“蠕淥勝蘭生,翠濤過玉薤。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敗?!?/br> “好詩!” 他掃了一眼眾人,定下以主題“金戈”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