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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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言辭煞有介事,聽起來像是句句都占在理上,若不是晏枝知道這書里一些賭坊的規矩,怕是要被騙過去了,她冷笑道:“現在賭債還是一百兩?” 那人一怔,沒想到碰上個知悉行規的,聲音降下來點:“年歲久了,總得賺點利息錢?!?/br> “多少?”晏枝問道。 “五……二百兩……” “嗯?” 那人跪在晏枝面前,道:“行有行規,這利息算法大家都是一樣的,大夫人若是不信,出去隨便找間賭坊問問情況。況且,我們也是老板雇來打下手的,老板說什么,我們就得做什么?!?/br> 晏枝沉默片刻,道:“既然如此,方才你說看在燕娘的份上是什么意思?這燕娘是何人?” “燕娘?”那人心里掂量了下輕重,道,“燕娘是這娼.婦女兒的閨中密友,那可是個好姑娘,她替她們還了不少賭債,還央著我們多寬限幾日,若不是看在燕娘的份上,這娘倆還不知道混成什么樣!” 屋內傳來碰撞聲,三才接到晏枝的命令后立馬進去查看,看到香憐從床上跌了下來,竟是想要掙脫。 他確認香憐的癲疾過去了,便取下她口中的帕子,她張口嚷道:“放屁!那債本來該在三年前便還清了!誰知道你們用了什么法子把錢從佩娘手中騙走了!” 她一被松開就又沖了出來,晏枝攔下她,道:“香憐你別激動,仔細身體?!彼屏艘谎圻€要開口謾罵的男人,“佩娘托我來看望你,你身體健健康康的,她才能放心?!?/br> 男人驚得瞪圓了眼睛,當場閉上嘴,一聲都不敢吭。 香憐怔住,回頭看向晏枝,因過于激動而不停起伏的胸口漸漸平復下來,她沖晏枝福了福身子,道:“怠慢夫人了,我一時氣昏了腦子?!?/br> “無事?!标讨π南?,香憐真是個聰明女人,她沒表明立場之前,香憐一直對她沒有任何表示,她一表明,香憐便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反觀那個喋喋不休,惡人先告狀的男人,實在是強烈對比。 香憐關切地問:“佩娘可還好?” “都好,她最惦記你的身體,”晏枝問道,“可還覺得哪里不適?” “勞煩夫人憂心?!毕銘z又福了福身子。 晏枝:“先前你說三年前償還了賭債,這是怎么回事?” 香憐抿了抿唇,狠狠瞪了一眼那人,道:“三年前,我幾乎傾家蕩產籌足了他們要求我們還的二百兩銀子,那時身體不適,讓佩娘代我去償還銀子,可半路卻被人偷走。佩娘哭著回來,向我道歉,我細細問起才知道,她人已經走進了賭坊的鋪子,東西是在賭坊丟的,怎么丟的?”她冷笑一聲,“你心知肚明?!?/br> 晏枝蹙眉,心想,賭坊能夠拿回賭債是好事,香憐和佩娘母女兩人又沒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賭坊惦記,找人過來鬧事也是有成本的,無緣無故,犯不著為難她們。 那人似是心虛,不敢直視香憐滿含怨氣的眼睛。 香憐又道:“打那之后,他們突然抬高了利息,短短三年翻了足足一倍,十三年前欠下的一百兩賭債,過了十年翻做兩百兩,僅僅過了三年又翻做五百兩,你說這是行內規矩,請問這是什么規矩???”她聲音陡然變厲,道,“還說不是欺凌我們孤女寡婦無依無靠!你——”她指著另一個還被塞著嘴巴的男人罵道,“罵我是下賤的娼.婦?你那懷孕在家的妻子可知道你隔三差五便要來白嫖我這下賤的娼.婦?!令人作嘔!” 晏枝一聲不吭,待香憐情緒穩定下來,才對那人道:“無緣無故,你們做什么要這么欺凌一個寡婦?”她端出官家夫人的態度,呵斥道,“事情我已經了解了,既然叫我撞見這世間不平事,定然要論個明白!三才!把他們倆捆了押去官府,我看看是誰在背后鼓動你們摧殘她們!” “夫人!”男人凄聲叫道,“我招!我全都招!”被捆在椅背上,男人動彈不得,虛虛給晏枝磕頭,“是燕娘!是燕娘讓我們這么做的!你們欠下的那筆賭債其實早就還了,是燕娘要我們以此要挾你們,她才能從中拿捏人情,脅迫佩娘。但是她們兩人之間有什么恩怨,小人完全不知,求夫人開恩,求夫人開恩!” 香憐聞言,如遭雷殛,她震驚地看著那人,咬牙道:“當真?” “是真的,我不敢胡亂編排,”男人道,“我說得都是真的!我發毒誓,如果有半句謊言,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香憐跌坐在椅子上,又有癲癥發作的預兆,好不容易才緩過來,竟是捂著臉低聲哭了出來:“佩娘,我那苦命的女兒啊……” 晏枝安慰了兩句,香憐哀哀道:“她那個挨千刀的爹,天天出去賭博,欠下的債從不想著自己還,讓我賣身,還想著讓佩娘賣身。她年紀漸漸變大,模樣也長開了,那混賬東西要逼迫她賣身,我情非得已,在她臉上燙出了一個疤,讓她能保全自己的身子,不會步上我的后塵。娼.妓的命太苦了,我們不是人,從來沒有人把我們當人,我是她的恥辱,讓她抬不起頭做人。我以為燕娘是真心待她,能夠不顧忌她的出身和身上背負的債,真心實意地把她當成好友,怎么會這樣呀?” 她哭得越發厲害,方才被惡人欺凌的時候都沒露出這般軟弱的樣子:“這些事情我怎么同她說呀!她要是受不住了可怎么辦呀!” 晏枝聽完,心里也是一片冰冷,她原以為燕娘只是野心大,并沒什么壞心思,若是細心打磨,磨去棱角能夠避免書里的下場??蛇@番看來,為了打壓佩娘,竟然做出了這種惡事,著實歹毒心腸,那再有真材實料也用不得。 晏枝嘴唇輕抿,道:“雖然我與佩娘認識的時間很短,但幾番交談發現她遠比看上去的堅強。她長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看她的眼神里帶有愧疚,自然發現不了她的成長?!?/br> 晏枝溫和地笑著,柔聲同香憐說:“就在今日,我去查驗她的成果,發現她有諸多想法,急不可耐地想同我分享。她把自己的感情寄托在了刺繡上,我能通過這些編織出來的圖樣看出一個內心世界,一個堅不可摧而又多姿多彩的世界?!?/br> 香憐不可思議地看著晏枝,眼角還垂掛著淚水。 晏枝笑了笑,道:“這次的事情,你不妨在旁看著,你細心呵護的女兒成長成了多么優秀的模樣?!?/br> 第33章 === 香憐頭一回聽見有人這般評價佩娘, 神色漸漸柔軟下來,那孩子打小自卑,性子軟弱, 唯一展現出執著和熱忱的便是刺繡, 回想佩娘刺繡時的確是晏枝所說的那般模樣, 她竟是沒有意識到佩娘已經長成大人了。 她展顏一笑, 對著晏枝認真作揖, 道:“謝謝夫人夸贊, 當娘的很是為佩娘驕傲?!?/br> “身為東家,有這樣的繡娘本夫人也很驕傲?!标讨Φ?。 香憐跟晏枝相視一笑, 兩人身份云泥之別,竟是不覺忐忑。 隨后,晏枝命三才取來紙筆,讓那兩人把事情經過詳細寫下來又簽字畫押之后才放他們離開。 他們臨走前, 晏枝警告道:“我娘家姓晏,夫家姓穆,整個北都當找不到第二位同我一樣的,想去查我的身份便盡管去,仔細下場?!?/br> 那二人聞言, 忙卑躬屈膝地退出房間, 屁滾尿流地溜了。 送走那二人, 晏枝問了下有關香憐的癲疾,香憐道:“年輕時不愛惜身子,這才落下了這個毛病, 大夫說很難根治,只能這般養著。只要情緒不過于激動便很少會發作,夫人憂心?!?/br> 香憐所說的不愛惜身子是另一重意思, 她很小的時候便被賣進暗門子,身體還未發育完全便承受了過度的開拓,又因為賭債壓迫不得已接受各種各樣的客人。經年累月下來,內里早就被掏空了。她的命太苦了。 晏枝心疼地說:“下回我讓大夫替你瞧瞧,也許能想個辦法,年歲大了,身體總得養好?!?/br> “謝謝夫人體恤?!毕銘z道。 晏枝見時候差不多了,道:“先前聽那人說,你在紅條巷的暗門子里做過工,我想同你問個人?!?/br> “夫人請問?!?/br> “她叫麗娘,”晏枝問道,“不知你可有印象?” “麗娘……”香憐回想了下,道,“我認識。當年,因著沒有一技之長,又背負著賭債,我只能回暗門那邊,頂了一個月的調.教mama,那時候手底下帶的姑娘就有一個名叫麗娘的?!?/br> 晏枝道:“不瞞你說,我夫家有個不識大體的弟弟,讓這位麗娘珠胎暗結……” 香憐一怔,神色緊張起來,不等晏枝說完便道:“夫人要如何處置麗娘?暗門子里的人多有苦衷,能不能問過緣由再做處置?”她見過太多來找她們這些娼.妓算賬的夫人,有些只是當眾辱罵,有些則要拳打腳踢,還有直接灌下一碗藥,讓她們這輩子再也無法生育,無端橫死者更是不在少數。 晏枝道:“你莫要緊張,現今那位弟弟出了些事情,人已經不在了,我想把她接回家里,畢竟是家中血脈?!?/br> 萬萬沒想到晏枝會是這樣的打算,香憐微微瞪圓了眼睛,但她很快把前應后果想明白,猜出自己被卷入了大家族里勾勾繞繞涌動著的暗流,謹慎地問道:“夫人需要我做些什么?” 晏枝:“你同麗娘關系如何?” 香憐正色道:“她說我如她親娘、長姐?!?/br> “這便夠了,”晏枝道,“香憐,你是聰明人,既說出這話應該知道我心有打算,待日后,若是麗娘生出些錯誤的心思,還要靠你指正、調.教。我同你說真心話,”她看著香憐一雙眼睛,黑亮剔透的眸子里滿是忱摯,“天下女子都不容易,暗門子的女子有你們的苦,我們亦有我們的不易?!?/br> 香憐早就察覺到晏枝只有十五六的年齡,心思卻格外老練深沉,若是世家女子,此刻正該是燦爛明媚的年齡,她小小年齡便洗練得如一塊質樸內斂的美玉,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磨煉。之前還聽聞世家夫人雖吃穿不愁,卻總是不得自由,一言一行俱在他人眼皮子底下。 她喟嘆一聲,頷首道:“夫人今日之恩,香憐謹記在心?!?/br> 晏枝滿意地“嗯”了一聲。 香憐送晏枝出門,回來時,看到左右鄰居一直在暗地里指指點點,她看著晏枝馬車離去,隱約聽到了這些長舌婦們在討論什么。 那個男人死后,她搬來這里,帶著不到十歲的佩娘,從那時起,這些人便常常在背后說些難聽的話。后來生計所迫,她重拾舊業,她們的謾罵越來越沒有忌諱。家門口常常有些穢物,有些婦人扯著嗓子在門口嘲諷她,陰陽怪氣,用盡了侮辱之詞,把從她家門口走過都當成是一種羞恥。 女人到她這兒不是捉jian就是跟她學習技巧。穆夫人這么正直純良的氣度都能被她們隨便編排。 穆夫人出身不凡,氣度非常,在面對這些嘲諷和侮辱議論時依然能高昂著頭顱,不計較流言蜚語,坦然自若。 她亦不能給自己,給佩娘丟了臉面。 她看向眾位婦人,緩緩走出院門,對著各個方向的人微微福身作揖便轉身步入院門,將房門關上,好似結束了一段最黑暗,最不堪回首的過往。 從此刻起,所有的一切都會好起來。 —— 晏枝掀起馬車門簾,道:“三才,天色還早,送我去錦繡里看看?!?/br> “是?!比旁谙乱粋€路口轉了方向,載著晏枝前往鋪子。 到目的地后,晏枝被蓮心攙扶著下了馬車,她對三才道:“你先尋個暖和地方候著,我還不確定多久能出來?!?/br> “是?!比懦谅晳?。 晏枝走了兩步,忽然停下步子,轉身對三才道:“方才離開前,你對香憐是不是說了什么?” 三才一怔,忙道:“小人知錯?!?/br> 晏枝笑了笑,道:“哪里有錯?歲月悠長,你可以去過屬于自己的人生?!?/br> 她轉身離開,走進店里,三才依然怔怔地站在原地,春日的風吹在他的臉頰上,三才似乎感受到了與在戰場上截然不同的感覺,風好暖,春天快到了。 就在這時,一聲哨聲突然響起,他臉色一變,轉頭看向聲源,系好馬車走了過去。 有人等在門口,引他進去,沉聲道:“將軍命你一見?!?/br> 三才步上二樓,進了雅間,屋內坐著個孔武有力的中年男人,正從二樓窗口看向剛剛走進錦繡里的晏枝。 三才抱拳拜道:“見過將軍!” “免禮,”待看不到晏枝后,他才轉身,露出一張英俊且嚴肅的面孔,道:“她近況如何?” 三才把近來發生的事情都轉告晏靖安,晏靖安聽后,沉默良久,又轉身看向窗外,仿佛那個地方還殘留著晏枝的倩影,男人長長嘆出一口嘆息,沉聲說:“她……真的長大了,都怪我……怪我……” 那日,晏殊同回來同他大吵了一架,他從未見過自己儒雅溫和的兒子發這么大的火氣,他把他所不知道的晏枝所受的所有委屈和委曲求全都在一聲聲嚴厲的斥責中講述出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對晏枝的保護其實對她是一種莫大的傷害。 皇權在上,不可更改,他晏靖安從未有過謀權篡位的心思,可這番話哪怕攤開了講,皇帝都不會相信。若是皇權要處置他,晏府全家上下,沒有一人能幸免。 至少要保全枝兒。 晏靖安道:“穆府那個私生子的來歷查清楚了嗎?” 三才搖頭:“只知道是穆大人帶回府的,他娘親是何人完全不知?!?/br> “嗯……”晏靖安沉吟一聲,道,“罷了,既然枝兒真心待他,便給他些機會。家師一事你也幫忙張羅點,如有必要可以我的名義,別叫外頭人,尤其是榮安王那邊的人察覺了去?!?/br> “是?!?/br> 晏靖安又問:“她先前把嫁妝都變賣了都要買的那塊地如何了?” “夫人雇了些工人正在開墾,似是在種植桑樹,別院簡單修整了下,暫時沒有入住的打算。只是那片山……小人看不明白,夫人要那座山做什么?!?/br> “她總是有些古靈精怪的主意,”晏靖安擺擺手,道,“三才,護著小姐,穆落皓一事如果有第二次……”他眼神陡然變厲,一身氣勢毫不保留地泄露出來,“軍法處置!” 三才背后的鞭傷又開始隱隱作痛,但熟悉的語氣讓他眼眶微熱,三才單膝跪下,啞著嗓子拜道:“末將聽令!” 第34章 === 晏枝進去店里, 看了下最近的賬本,起色是顯然的,但由蘇青青拉動的一波消費自然會隨著時間而不斷削減, 到最后, 若錦繡里推不出什么能打響招牌的活動, 自然會被淹沒在浩瀚商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