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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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思甜偷瞄了他一眼,滿臉通紅地起身,噠噠噠跑去關了窗戶,又噠噠噠跑回來,脫了鞋,爬上床,抱起被子時見他還是沒動,便朝他僵直的后背踢了踢。 “睡覺?!?/br> 語氣嬌縱,又像在撒嬌。說罷,蒙著被子朝里躺著。 良久,身后傳來一陣輕緩的動靜,男人濃厚的溫度越發靠近,但速度很慢,似乎很是拘謹不安,像是生怕嚇到她似的。 盛思甜悄悄地睜開眼睛,察覺腰上小心翼翼地搭過來一只手,下意識地在他手背上打了一巴掌。 沈青行縮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面露不悅地哼了一聲。 但他一直是個臭脾氣,這會兒不讓他抱,他就偏要抱。 盛思甜只覺得腰上一緊,后背隨之緊貼過來一個溫暖堅實的胸膛,不由耳尖發燙,松手兩個字堵在嘴邊,卻又遲遲沒有說出來。 沈青行俯身湊近,盯著她羞紅的側顏,嘴角滿意地翹了翹。 最終摟著她躺下,低沉的嗓音里帶著全然的滿足。 “睡覺?!?/br> ———— 數日后,裴堯風帶著沈青行和盛思甜抵達龍城。 北境多高原,春季又多風沙,大片□□的黃土地上偶然生幾叢檸條樹,入眼是溝壑萬縱,山區的風攜帶飛沙直迷人眼。 但龍城所在相對平靜許多,這里位于盆地,地勢稍低。而無論是人還是生活習性,皆與江南不同,處處透著粗獷豪邁。 沈青行重傷,不能動武,是以裴堯風派江槐安一路護送他去嵐城療傷,幾人便在龍城分開。 龍城的百姓老遠便堵在城門,裴堯風許久未歸,他們盛情難卻,上至黃發老人,下至垂髫小兒,全都涌在街道兩盤,簇擁著歡送裴家軍入城。 盛思甜掀著車窗簾子看得入神,見一個頂著鍋蓋頭的小屁孩兒追馬摔了,被他娘拎起來就是一頓胖揍,頓時噗地笑出了聲。 江槐安騎著高頭大馬立在車外,見她樂呵,也瞅著裴堯風進城的方向跟著樂呵,眼神自豪無比。 “咱們將軍哪兒都好,就是太受歡迎了,走到哪兒都得看著點兒?!?/br> 那裴堯風生得高大英俊,又沉穩內斂,毫不張揚,還是大越的北境戰神,恐怕無論是把他放在哪個時代,都能捕獲萬千少女的心。 盛思甜探著腦袋沖他粲然一笑:“那你們將軍至今未娶,是不是已經有心上人了?” 江槐安笑意微僵,摸了摸屁股底下的馬,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 從前她沒出嫁的時候,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看上裴堯風了,天天堵他家將軍的路。這會兒倒好,嫁給別人了,還要來過問裴堯風的婚事,這不找茬兒嗎? 但他哪兒敢說呢,只是偽善地笑了笑,“咱們將軍以戰事為重,不拘于兒女情長?!?/br> 說完還不忘給裴堯風長長臉,嘆道:“屬下這一路替將軍收了不少書信和荷包,也不知道怎么回,您說這……” 一邊嘖嘖嘆氣,一邊把成堆的書信從腰包里掏出個角來。 好家伙。 盛思甜光是看見那比她以前讀大學時的參考書還要厚的一摞信角,就不得不服氣地微吸了口涼氣??磥硭辉撎徇@茬的,簡直瞎cao心。 時日久遠,她早忘了以前的自己喜歡裴堯風的事兒了。 但江槐安還記得。他見她吃癟的表情就解氣,帶著人啟程,騎馬的姿勢都開始嘚瑟起來。 讓你不珍惜我們家將軍,后悔了吧? 盛思甜哪里知道他在得意什么,跟著搖頭晃腦地皺皺鼻子,隨后繼續被龍城的熱鬧吸引著目光。這會兒馬車已經調頭,沿汾水西行,往嵐城方向,盛思甜便跟著調了調姿勢。 馬車內,沈青行肚子的火已經噌噌噌往上冒,快沖上了天靈蓋。 余承言叮囑過不能動怒,可他天生就是個暴脾氣,火來得快去得也快,但自打跟盛思甜成親以后,心情就如同過山車,一會兒跌入谷底,一會兒沖上云霄,又苦又甜。 馬車搖搖晃晃,沈青行巋然不動,余光瞥了眼盛思甜探頭探腦的模樣,眸色愈發深邃。 疼痛也隨之而來。 他動動落在膝上的指節,看似不經意地拉了拉她后背的衣料,“別看了?!?/br> 龍城攏共三個門,盛思甜盯著蕭瑟的右側門,見旁枯草叢生,一大棵老榕樹半截貼著城墻,歪歪扭扭的枝葉幾乎把右側門都封住了,不覺好奇地皺了皺眉頭。 沈青行等不到回答,生氣兩個字都快寫到了臉上。他右臂沒什么力氣,只好伸出左手輕輕一撈,盛思甜露在窗口的腦袋一縮,呀了一聲,再反應過來時,竟就這么稀里糊涂被他摟到了腿上。 肩窩處壓著個重重的下巴,沈青行的臉幾乎與她貼著,溫熱的呼吸噴在她頸間,惹得她身子一縮。 “不準看了?!?/br> 沈青行低低地警告她。 盛思甜頓時臉通紅,動了動,又掙不開,只好向他認輸。 “我不看了,你松手先……” 沈青行非但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緊了,她一身淺綠春裝,像衡陽三月湘水河畔的迎春花,柔軟清香,他眼神瞥見她微露的雪白脖頸,一直落到脖子根處,那里被微立的領口遮擋,但也并不是太安全。 上次咬的,剛好是另一邊。 盛思甜見他臉色陰沉,一言不發,只定定盯著自己的脖子看,不禁一慌,正要開口,沈青行傾身壓下來,鼻尖在她領間廝磨片刻,翻開衣料便輕咬一口。 炙熱的呼吸和溫熱的唇舌同時掃過肌膚,與上回在舂陵時的粗魯不同,此時的沈青行似乎又生氣又小心,兇巴巴報復的同時,又生怕弄疼了她。 盛思甜不由渾身一顫,臉紅得快要滲出血一般,紅唇微張,卻連半個音節也發不出。 末了,沈青行依舊埋在她脖子里不肯抬頭,聲音又啞又悶。 “裴堯風就那么好看嗎?” 聽到“裴堯風”三個字,盛思甜愣了半天,終于有了反應。 她想推他,但眼前剛好是他受傷的手臂,便忍住了,小手下意識地緊抓著沈青行的衣襟,羞紅的臉微微一埋,“我沒看他……” 騙人! 她少時就喜歡裴堯風,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兒,甚至在二人大婚以前,她還當著他的面送了裴堯風一只平安符。 沈青行想想這事兒就腦子疼,要是早知道自己會中了她的招,當初就不該一拖再拖,直接把人娶回來再說。 盛思甜像是會讀心術似的,見他半天沒反應,就知道埋頭生悶氣,便輕輕地推開他,道:“我沒騙你,我剛剛只是好奇,龍城的右側門為什么看起來好像很荒涼,也沒有人走那兒?!?/br> 這會兒她顧忌他身上有傷,溫順得多,甚至剛剛他都對她那樣了,她都沒揍他,此時不蹬鼻子上臉,更待何時? 沈青行眼眸微沉,盯著她的臉,好像盯著一只獵物,口中卻漫不經心地跟她解釋:“那是談罪門,只容出不容進,是流放或送叛賊去刑場伏誅的通道?!?/br> 盛思甜光顧著聽,沒在意他的眼神,詫異地睜了睜眼。 “龍城有過叛徒嗎?” 沈青行:“軍營出叛徒又不是什么新鮮事?!?/br> 盛思甜:“可這里有裴將軍啊,怎么……” 裴堯風此人她見過幾面,是個正直不阿的,而裴家軍也是紀律森嚴,不像會生出叛賊的正規軍隊。盛思甜腦子想的是這個,話里的意思也是這個,可到了沈青行耳朵里,好像意義就不單純了。 她忐忑地望著沈青行,只見他臉色隱忍,眸子如冰,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的弧度。 “繼續?!?/br> 第32章 秘密 盛思甜哪里還敢繼續,略顯笨拙地搖了搖頭,輕聲嘟囔:“我不是那個意思?!?/br> “哪個意思?” 沈青行居高臨下地睥睨她。 盛思甜覺得決計不能再提裴堯風的事兒了,龍城也不行。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自己的衣帶,任空氣沉靜了一會兒,才肯開口。 “為什么我們家的軍隊叫黑袍軍,而不叫沈家軍呢?” 沈青行知道她在故意扯開話題,聽了前半句,對那句“我們家的軍隊”還算滿意,道:“老祖宗定的?!?/br> 說完回想起她后半句,眸光一閃,仿佛發現了致命盲點。 “你是不是覺得裴家軍聽起來比黑袍軍更威風,也想讓我們這么命名?” 盛思甜腦子一嗡:這都哪兒跟哪兒??? “……我沒有啊?!?/br> 可這答案對于沈青行而言,似乎并不滿意。 這個問題她以前怎么不問他?偏偏是這會兒看到裴堯風的時候才想起來問他? 沈青行越想越氣,摟著盛思甜的手臂突然收緊,迫使她的身子緊貼過來。 他正想惡狠狠地質問她,是不是還忘不了裴堯風的時候,馬車輪子被隱蔽在黃沙地里的石頭硌了一下,劇烈一晃。 二人的身體也不受控制地一歪,兩對唇線毫無預兆地貼合在一起,當然初時微微泛疼,是被撞的。 這般行云流水,好像沈青行刻意而為之。 盛思甜一個激靈,微微一撤,看著背靠著車壁一臉茫然的沈青行,男子眼神微驚,一對薄唇輕啟著,唇角還留有她口脂的凌亂紅色,反倒像個被她輕薄的世家兒郎。 她腦子發亂,迅速從他身上爬下來,坐到馬車另一頭,扒開窗戶吹冷風,誰知剛掀窗戶就看見騎著馬隨行的張遙林,頓時又做賊心虛地拉下簾子,面壁不語。 這一頭沈青行也好半天才緩過勁兒,唇上還略有點兒疼。 他瞧了眼盛思甜局促的反應,自己也呆頭呆腦地垂下眼,修長的手指揩了一下嘴角的殷紅,盯著指尖遺留的唇脂看了半天,胸腔一團火,也打算回身扒開窗戶吹吹冷風。 好家伙,這邊兒是江槐安。 沈青行只好也拉下窗戶簾兒面壁。 良久,舌尖舔了舔嘴角的紅痕,意猶未盡地抿抿嘴。 好甜。 ———— 早春天寒,宮檐角古樸的風鈴悠悠輕響。 國喪未過,皇宮內不聞一絲歡笑言談,一排排的宮人身著素縞,斂聲屏氣地穿梭在宮墻之間,干冷的風吹得沙塵落在丹墀上,滾積在逼仄的縫隙,好像脆弱生靈尋求庇護之所。 拐過一道垂花門時,宮人見了五皇子盛韜躊躇地立在靜心宮門口,紛紛跪下行禮,無聲退去。 臨行前,一個宮女看了眼宮門的匾額,不禁疑惑五皇子為何會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