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應笑儂盯著他,連開冰箱門用的都是左手:“老時,你教我做飯吧?!?/br> 時闊亭頓在那兒,沒拿豬肝,慢慢的,呼出一口氣:“醫生懷疑……是長期肌rou勞損引起的輕度神經粘連,”他把冰箱關上,“要確認,得做進一步檢查?!?/br> 神經粘連?應笑儂聽得懂這個詞,但不明白具體意思。 “如果再疲勞,”時闊亭轉過來,“可能會造成肌rou萎縮?!?/br> 萎縮?應笑儂錯愕。 “我……”時闊亭苦笑,“真的不能再cao琴了?!?/br> “萎縮了……會怎么樣?”應笑儂問。 時闊亭走到他身邊,疼愛地摸著小寶胖嘟嘟的手腕:“會殘疾?!?/br> 第164章 萬融臻匯的知名度一夜之間打響, 新建的微博賬號粉絲數眨眼破萬, 當然, 99.99%都不是目標用戶, 但這種影響力會吸引到高凈值人士,尤其是二代, 這是一伙喜歡熱度、喜歡潮流、喜歡跟風的年輕人, 是家族財富未來的所有者。 隨著知名度水漲船高的,還有蜂擁而至的藝術品咨詢訂單,洪水一樣拍向萬融臻匯的前臺, 段釗不得不連夜拉起一個部門, 和汪有誠并肩作戰。 在經濟下行的大環境下, 越來越多的富豪開始投資藝術品以實現財富保值,眼下這個對絕大多數金融機構來說的“壞時候”,恰恰成了萬融臻匯的“好時候”。 不得不說, 匡正的眼光很毒。 他站在客廳窗前,低頭刷著微博,九爺的名字已經從熱搜榜上消失,在這個丑聞和假消息層出不窮的時代, 沒有誰是永遠的話題之王,文咎也不是第一個被資本消費的明星, 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金錢的世界里沒有公理,只有弱rou強食。 但這一手做得并不光彩,匡正很清楚, 踩著別人的名聲成就自己,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之所以當機立斷做這個決策,因為他是萬融臻匯的掌舵者,公司需要的不是他的仁義道德,而是他的冷血鐵腕。 窗外,邁巴赫緩緩滑進視野,他馬上去開門,寶綻疲憊地從車上下來,耷拉著眼皮投進他懷里:“哥你怎么沒上班?” 匡正攬著他進屋:“小郝說你今天回來?!?/br> 自從那晚張榮的飯局,寶綻差不多兩周沒在家睡,泱泱娛樂那邊不是錄音就是應酬,最近好像又在拍什么mv,把他的行程塞得滿滿當當。 “想我沒有?”匡正打橫把他抱起來。 “想……”寶綻懶懶應著。 匡正低頭吻住他,兇猛、濕黏,癡纏入骨。 “嗯……”寶綻的反應卻遲鈍,甚至有點敷衍。 “你小子,”匡正擎著他上樓,“太不投入了?!?/br> “哥我好困,”寶綻哼唧,解開死板的襯衫扣子,“我一天一宿沒睡覺?!?/br> 匡正瞄著他襟口露出來的一小片皮膚,呼吸發緊,把人抱進臥室放在床上,兩腿一左一右跨上去,開始脫他的西裝。 “哥,”寶綻陷進柔軟的床墊,“讓我睡會兒?!?/br> 匡正把他從襯衫里剝出來,噴著熱氣在他身邊躺下:“睡吧?!?/br> 寶綻乖乖合上眼,纖長的睫毛,恬靜的側臉,匡正看著看著,(此處省略657字) 寶綻覺得這真是太放縱、太不像話了,他別過頭,正好看到他哥的手機屏,上頭一條接一條微信跳出來,是段釗。 “哥,金刀……”他推了推匡正的肩膀。 匡正以為他又找借口推搪,有些躁又有些怒:“你才是我的銷魂刀!” 電話緊接著又響,寶綻把手機拿著,立在他面前:“金刀好像有急事……” 人臉識別自動解鎖,微信通知的內容顯示出來: 老板!接電話! 老板,粉雞出事了! 老板!看微博熱搜! 老板?。?! 匡正一怔,立刻從床上爬起來,氣喘吁吁點開微博,熱搜第一名真的是陸染夏,“粉雞造假”四個字異常醒目,他鎖緊了眉頭。 原爆料是一段32秒的視頻,模糊的鏡頭里是小敦街那間五十平的畫室,視角隱蔽,應該是偷拍。屋子中央立著一塊兩米多高的畫板,上頭是半只未完成的粉雞,畫面另一邊,拿著板刷的人卻不是陸染夏,而是號稱不再碰畫筆的覃苦聲。 匡正的表情凝固了。 陸染夏在覃苦聲身后,頹廢地叼著半只煙,漂亮的獨眼瞇起來,指著畫面走上去,把煙塞到覃苦聲嘴里。 視頻結束,沒有任何文字說明,匡正沉著臉點進評論,熱評第一條是:小學五年級時我為了一包小浣熊干脆面給同學替考被全校通報批評,那時我以為我錯了,十年后的今天我才明白,他媽的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 單這一條就有兩千多贊,底下跟著五百多條評論: 兄弟好文采[good] 你替考的是古文吧? 只有我想問視頻里這兩人是誰嗎?明星還是什么名人?你們都認識? 同不認識。 不認識正常,一個畫畫的,最近上了幾次熱搜。 樓上,用詞不嚴謹,這逼根本不會畫畫,畫是別人替他畫的! 艸連藝術都是騙人的! 完了,匡正第一次有控制不住局面的恐慌,立即給段釗撥回去:“喂,金刀,”他指示,“先穩住客戶,挨個打電話?!?/br> “知道,”金刀那邊已經在做了,“老板,有人搞我們!” 沒錯,最近萬融臻匯火了,灼了一些人的眼,“同行,”匡正判斷,“但小敦街那個地址怎么流出去的,你給我查清楚?!?/br> 段釗眉頭一跳:“會不會是那個哈館長……或者李老獅?” “不,”匡正直覺不是,“他們沒那么大膽子,”無論萬融臻匯還是小先生,他們都不敢得罪,“我先聯系小先生,你那邊……” 說曹cao曹cao到,這個當口,何勝旌的電話打進來,匡正捏著眉頭深吸一口氣,切過去:“您好?!?/br> “匡總?!毙∠壬恼Z氣很嚴肅。 “粉雞的事……” 小先生打斷他:“應該是我這邊泄露的?!?/br> 匡正愕然。 “那個畫室,”他和匡正一樣,先想到這個關鍵細節,“那天我過去的時候,路上接了個電話,聊了藝術品投資,也提到了小敦街?!?/br> 匡正瞠目:“對方是誰?” 小先生頓了片刻:“gs中華區的老大?!?/br> 匡正隨即沉默,gs確實有背后捅刀的動機,但是…… “小敦街不算長,可也是一片不小的居民區,想在這么大的范圍內找出一間五十平的畫室,”他搖了搖頭,“不大可能?!?/br> “不,”小先生非??隙?,“你不了解油畫,從稀釋顏料的松節油到調色的核桃油,再到最后的光油,每一種都有明顯的味道,而且職業畫家有些習慣自己做畫框繃畫布,布面還要上底漆,這個底漆,大多是在室外晾干的?!?/br> “你的意思是……”匡正懂了,“只要派幾個人到居民區找一找問一問,很快就能鎖定畫室的具體位置?” “不錯,”小先生坦承,“匡總,這件事責任在我?!?/br> 不,匡正的頭腦很清晰,競爭對手之間使絆子在所難免,客戶不小心透露交易信息也正常,問題的癥結在于,覃苦聲背地里替陸染夏捉刀,這么大的內幕,他們卻沒告訴萬融臻匯這個合作方! 掛斷電話,匡正戀戀不舍抱了寶綻幾秒鐘,隨即換上一副陰沉面孔,攏好頭發扎緊領帶,開車直奔小敦街。 趕到畫室,他特地注意了一下,樓前有一片長滿雜草的空地,邊上是個廢棄的涼亭,亭子四周確實立著幾塊刷過白漆的畫框,小先生的判斷沒有錯。 上三樓,他拍了拍門,鐵門從里面打開,陸染夏正握著手機,表情嚴峻地看出來。 “看見熱搜了?”匡正帶門進去,屋里有一股刺鼻的顏料味兒,“覃苦聲呢?” 他來興師問罪,陸染夏卻沒有一點反省的意思:“出去買菜了?!?/br> 買菜?匡正的火噌地竄起來:“他替你談生意,替你買菜,連畫都替你畫了,還要你干什么?” 陸染夏垂下那只獨眼,無所謂地說:“沒人真的關心藝術,熱度很快會過去?!?/br> “對,沒人關心藝術,”匡正告訴他,“所以這個熱搜,是想讓粉雞死的人買的!” 陸染夏抬起眼,沒料到事情這么復雜,確實,藝術清清白白,但一攪上資本,就成了渾水一潭。 “我現在要知道,”匡正指著畫布上那只淌著顏料的粉雞,“這團東西究竟是你們倆誰畫的,你,還是覃苦聲?” 如果是陸染夏,粉雞還能活,如果是覃苦聲,粉雞則必死,不光這只雞,連萬融臻匯都會跟著一敗涂地。 這是匡正決不允許的:“你少了一只眼,”他問,“根本畫不了畫,是嗎?” 陸染夏還是那副桀驁的樣子,轉過身,在畫布前坐下。 “覃苦聲拿了你一只眼,”匡正難以壓抑怒氣,“所以把什么都給你,連自己的畫都要署你的名,是嗎!” 陸染夏從油壺里提起筆,用粗糙的廉價衛生紙擦干:“覃苦聲是個天才?!?/br> 他顧左右而言他,匡正沒工夫聽他廢話,抬起右手指著他,這時那小子說:“覃苦聲的天才來源于他的殘疾?!?/br> 殘疾?匡正蹙眉,覃苦聲是殘疾? 陸染夏掃一眼調色盤,隨意挑了幾個顏色,調都沒調,直接拍在畫布上,啪地一下,大膽而果斷。只這一筆,匡正就知道,他能畫。 “他是紅綠色盲,”陸染夏老練地涂抹油彩,“他分不清淺綠色和深紅色,藍綠色和黃色,紫紅色和灰色,等等等等,包括粉色?!?/br> 匡正驚訝,這意思是……覃苦聲不可能替他代筆? “我們口中的‘粉雞’,”陸染夏笑笑,“鬼知道在他眼里是什么樣子!” “等等,”這不合邏輯,“ 色盲怎么可能考上美術學院?” 陸染夏停筆:“他背了整整一沓色盲本?!?/br> 色盲本,學名叫假同色圖,每個人上學體檢時都見過,那些花花綠綠的動物圖案,對一個根本分辨不出顏色的人,要背下來談何容易? “現在你明白了吧?!标懭鞠陌旬嫴嫁D過來,沖著匡正。 不,匡正仍然沒懂。 陸染夏指著自己畫的那片色彩,厚重、凝麗,兼備粉雞的形神,唯獨缺了某些怪誕的東西:“這里少的那縷‘魂’,就是覃苦聲‘殘疾’的色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