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匡正很滿意,給段釗發消息:汪有誠可以吧? 段釗回復:湊合事兒。 匡正告訴他:你學著點兒。 段釗不耐煩:行了知道了。 匡正退出聊天框,接著往下翻,翻著翻著,忽然掃到寶綻的頭像,他一愣,點進去看到留言,騰地從沙發上起來。 老婆跑回娘家是什么感覺,他今天算體會到了,錯愕、惱怒、焦急,還有說不出的內疚,關掉微信,他想給寶綻打電話,但轉念一想,干脆去衣帽間換衣服。 穿戴好下樓,他在玄關沖客房喊:“媽我出去一趟!” 匡mama推門出來:“怎么這么急,干什么去?” “沒事,”匡正頭也不回,“午飯別等我了!” 大過年的,他沒叫小郝,到車庫發動panamera,庫是暖庫,再加上他平時有熱車的習慣,發動機轟了轟,帶起了電瓶。 開到紅石,他把車扔在路邊,坐地鐵上市中心,他有時闊亭的地址,事實上他有如意洲每個人的地址,和寶綻有關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他打車過去,上八樓,敲響貼著春聯的鐵門。 “誰?”屋里的人應,聽聲音是時闊亭。 “我,匡正!” 嘎吱一響,門開了,出來的卻是應笑儂:“匡哥,過年好啊?!?/br> 匡正沒工夫跟他閑聊:“我找寶綻?!闭f著,他側身要進去。 “哎,”應笑儂把腳一伸,笑呵呵攔住他,“寶綻不在?!?/br> 匡正瞇起眼,掏出手機,把微信留言給他看:“寶綻說他過來了?!?/br> “是來了,”應笑儂有點刁難的意思,“又走了?!?/br> 匡正才不信他的鬼話,越過他往屋里看:“他能上哪兒?” “讓小先生接走了,”應笑儂倚著門,一臉的幸災樂禍,“你來得也太慢了,走了一個多小時了?!?/br> 匡正瞪著眼,難以置信,他想不到這么會兒功夫就被小先生鉆了空子,更想不到寶綻真的會跟那家伙走。他鐵青著臉,轉身下樓,大衣甩起啪地一響。 到樓下,他叫了個車,然后抽了根煙,給小先生打電話。 “喂,”那邊接起來,帶著笑意,“匡總?!?/br> “你在哪兒呢?”匡正很不客氣。 小先生愣了愣:“有什么事?” “少廢話,”事關寶綻,匡正異常強勢,“在哪兒,地址給我?!?/br> 小先生沉默以對。 “怎么著,”小先生這種人,匡正知道怎么讓他說話,“怕了?” 小先生輕哼,語氣冷硬:“我在畫室?!?/br> 匡正比他還冷:“地址?!?/br> 電話隨即掛斷,幾秒鐘后,短信提示音叮地一響,一條地址發過來。 何勝旌的畫室在南郊,傍著護城河,春夏應該是一片綠柳成蔭水波澹澹的景象,但寒冬還沒過去,冰封的河面和嶙峋的枯枝給古色古香的院落添上了一份蕭索。 院子不小,附近的幾條街上不時有無人機掠過,院墻每隔三五米就支出一只攝像頭,門里門外全是西裝革履的保鏢,還有狗,比特犬,兇猛駭人。 匡正跟著私人管家進院子,繁復的中式布局,飛檐、廊廡、涼亭假山,難以想象這只是一間畫室。幾道門檻過去,在三進院的堂屋向右拐,進東暖閣,撲面一股刺鼻的氣味,是各種稀釋劑混著油彩的味道。 小先生斜靠在一張金絲楠木的羅漢床上,敞著襯衫,胸口掛著一塊純金佛牌,對面站著一個全裸的黑人模特,擦過油似的肌膚,大得空洞的眼睛,見到匡正,披上睡衣,光著腳走出去。 匡正掃視屋子,直接問:“人呢?” 小先生盯著他,淺淡的眸子幾乎看不見瞳孔:“誰?” 這一路,匡正已經夠躁了,沒心情跟他兜圈子:“何勝旌,你是個聰明人,”他站到羅漢床前,居高臨下,“寶綻是我什么人,你門兒清?!?/br> 小先生仰視著他,沒答話。 “要是不夠清楚,我再跟你明確一下,”匡正俯下身,像某種極富攻擊性的動物,和他臉對著臉,“我們是一個桌上吃飯,一張床上睡覺,錢放在一個戶頭,將來名字要寫在一張證書上的關系?!?/br> 太近了,小先生不自在地后移。 “清楚了嗎,”匡正偏過頭,湊著他的耳朵,“清楚了就把人交出來?!?/br> 小先生挑了挑眉,換個舒服的姿勢:“人沒在我這兒?!?/br> 匡正眼神一動,一把揪住他的襟口。 小先生纖毫不亂:“誰跟你說人在我這兒?” 匡正單手脫大衣,準備跟他來橫的。 “寶老板本人嗎?” 不,是應笑儂,匡正脫衣服的手一滯,那是個玩死人不償命的主兒,寶綻受了氣跑到他那兒,他反手擺自己一道太可能了。 “我約了寶老板,”小先生看表,“一個小時前,但他把我拒了?!?/br> 匡正有點懵,他之所以相信應笑儂的話,就是覺得寶綻在家里受了委屈,小先生又恰好請他,他跟著走是情理之中,但事實是寶綻并沒來,即使在自己這兒受了傷,他也沒有接受別人的邀約。 “夠沖動的,匡總,”小先生指著他揪著自己襯衫的手,“電話里你不禮貌,見了面還跟我來這套,你當我外面的人都是擺設?” “何先生,”匡正松開鉗制,但氣勢上不服輸,“這里不是清邁?!?/br> “拋開外交豁免權不談,就憑我家的面子,”小先生懶靠著羅漢床的床圍,挽起襯衫袖子,“這個院子四面墻以內,我可以為所欲為?!?/br> 匡正不否認他的背景,向后退了兩步,小先生從羅漢床上下來,活動著手腕:“現在該我興師問罪了,匡正?!?/br> 匡正不怕他,脫掉西裝解開襯衫,正要摘表,小先生一個擺拳揮過來,目標是太陽xue,匡正下意識抬臂一搪,力道極大,整條胳膊從受力點向兩側的肌rou全麻了。 小先生吹了聲口哨:“反應不錯?!?/br> “泰拳?”匡正甩著胳膊。 小先生興致勃勃地問:“是誰把你耍了?” 匡正這把糗大了,碾著牙說,“應笑儂?!?/br> 小先生有印象,在如意洲的戲牌上見過:“那個唱女角兒的小天仙?” 對,一個假娘們兒??镎龜[開架勢,他也正經練過搏擊,不懼這種場面。 “有意思,”小先生卻收了手,回身拿起手機,“熱搜上那個獨眼美人,是你家的?” 匡正一怔,獨眼……他指的是陸染夏。 “我在中國藝術圈有些朋友,”小先生點開微博,放大陸染夏的照片,“圈里平白無故冒出這么一位,背后一定有資本運作,恰巧你家在做畫家,所以我合理推測?!?/br> “不錯,”匡正直接承認,“是我家的,粉雞的作者?!?/br> 小先生點點頭:“編了個好故事?!?/br> 匡正知道他有興趣:“一只五百塊的雞,要賣給你這個級別的買家,提前把雞做好,是我的分內事?!?/br> “匡總,”小先生扔下手機,“這只雞我要,多少錢你開價就好了,藝術就是藝術,別像小明星似的炒來炒去?!?/br> “我要賣的可不只是一只雞,”匡正昂著頭,系好襯衫扣子,“借著這只雞,我要把萬融臻匯做成中國私銀領域藝術品交易的一哥,”他穿上西裝,拎起大衣,“我的胃口是整個市場,不是一個畫家、幾幅畫?!?/br> 小先生詫異,他一直以為匡正就是個賣畫炒畫的商人,“匡總,”他喜歡有眼光有雄心的家伙,尤其是和藝術品有關,“對泰拳有沒有興趣?” 匡正斜他一眼,不置可否。 小先生按下羅漢塌旁的一個按鈕:“改天約你?!?/br> 暖閣的門隨即打開,訓練有素的私人管家走進來。 已經是動過手的關系了,匡正不跟小先生客氣:“派輛車送我一趟?!?/br> 小先生不解:“沒開車?” 匡正嘆氣:“駕照有點問題?!?/br> 小先生笑了:“用我的車?!?/br> 勞斯萊斯幻影,純液晶儀表盤、華麗復古的桃心木、航空級真皮座椅,優雅平穩地送匡正離開南郊。他沒回家,而是折回時闊亭家樓下,下車直奔八樓,卯足了勁兒,對著鐵門就是一腳。 咣地一聲,整層樓都震了震,這么大的響動,應笑儂沒開門,鄰居的門倒開了,一個光膀子的大哥罵罵咧咧出來:“我cao你……” 看見匡正的樣子,他閉了嘴,滿身名牌西裝、閃閃發光的金表、兇猛凌厲的眼神,他回屋套了件衣服,杵在門口看熱鬧。 “應笑儂!”匡正咣咣踹門,“我來接寶綻回家!” “有病??!”鄰居大哥屋里吼出來一嗓子,是個年輕漂亮的小妹兒,一身hellokitty的睡衣,披頭散發,“大過年的作什么妖!姑奶奶給你臉……” 又一個讓匡正的逼格鎮住的,夫妻倆肩并肩手挽手看著他撒野。 匡正又踹了幾腳,實在踹不開,問那大哥:“有沒有家伙事兒?” 大哥沒吱聲,小妹兒倒痛快,轉身拎了個鐵凳子回來,遞到他手上。 匡正說聲“謝謝”,掄著凳子就要往門上砸,這時啪嗒一響,門開了。 匡正踹門進去,壓根沒管時闊亭和應笑儂,橫沖直撞,見著門就推,終于在南邊最里面那屋見到了寶綻。 這個死小子,光著胳膊趴在床上,懷里摟著胖嘟嘟的小寶,可能是怕孩子吵,兩邊耳朵塞緊了橡膠塞,爺兒倆睡得正香。 見到他,匡正什么煩躁、怒火全消了,這時才發現手里還拎著個凳子,他輕輕把鐵凳放下,松了口氣坐在床角,疲憊地揉了揉臉。 “師哥……”寶綻半睡半醒,以為是時闊亭進來了,翻了個身,順勢把腳搭在他大腿上,細細一條腳腕,匡正抓在手里,又愛又恨地吻上去。 第154章 寶綻和匡正商量了, 先在時闊亭這兒住兩天, 等匡mama走了再回家。 凱賓斯基那張房卡還在寶綻兜里揣著, 但匡正一句也沒提, 臨出門,回頭刮了刮小寶的臉蛋:“這小胖豬, 打雷都吵不醒?!?/br> “不許說咱們小寶, ”寶綻抱著孩子顛了顛,“能睡還不好啊,能睡有福氣?!?/br> 匡正看他一本正經哄孩子的樣子, 忍不住笑了, 戀戀不舍地貼上去:“喜歡孩子, 咱們帶回去養兩天?” “別胡說,”寶綻輕輕推他,“又不是小貓小狗, 快走吧,阿姨該等急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