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專門給匡正留的。

    匡mama的心一下子軟得不行，咬著筷子尖兒想，這年頭上哪兒找這么好的孩子，對匡正比她這個當媽的還細心，只是可惜了，是個男孩……她這正感慨，匡正那邊一筷子過去，夾走了最大的一塊，理所當然吃了。

    “哎你……”匡mama有點來氣，人家小寶兒舍不得吃的東西，他隨隨便便就嚼了，“吃吃吃，就知道吃，”她剜了匡正一眼，給寶綻也夾去一塊，“小寶兒，你吃！”

    她這一搞，弄得寶綻和匡正都發懵，“又怎么了，媽？”匡正大手大腳的，從來不拿一塊rou當回事。

    寶綻則是苦慣了，什么好的都先緊著他哥：“阿姨，我這兩天不累，”他看著匡mama的臉色，把rou夾回到匡正碗里，“哥還得上班……”

    匡正這才意識到，在一起這么長日子，他早習慣了寶綻的照顧，盤子邊的rou就是給他的，不光rou，連那整個人都是他的。

    桌子底下，他按捺不住，偷偷夾住寶綻的腿，圈牢了。

    各懷心事吃完飯，三個人去看電視，匡mama坐中間，茶幾上有兩個果盤兒，匡正挑個沙糖桔，扒了皮，給匡mama遞過去。

    “哦喲這個太甜了，”她擺擺手，“血糖要超標的?！?/br>
    匡正于是給了寶綻。

    新聞上在說吸煙對懷孕的影響，匡正又扒了個沙糖桔，這回問都沒問他媽，直接給寶綻，這么一來二去好幾回，匡mama品出來了，從一開始就沒她什么事，桔子一直是給人家寶綻扒的。

    她這一顆心，拔涼拔涼的，老話說有了媳婦忘了娘，這還只是個“弟弟”，她兒子就變了，她捂著心口憋著氣，踢了匡正一腳，從沙發上起來。

    “阿姨？”寶綻馬上跟著起身。

    “沒事，”匡mama氣她兒子，不舍得跟寶綻發火，“你明天不是要包餃子嗎，我先把韭菜摘出來?！?/br>
    “阿姨我摘吧……”寶綻說著要過去，被匡正一把拽住。

    匡mama把韭菜攤在餐桌上，邊摘邊觀察沙發上那兩人，果然她一走，匡正就把她的位子占了，寶綻吃著桔子看電視，他扒著桔子看人家，像餓了好幾天的大尾巴狼似的，吧唧，在人家臉蛋上親了一口。

    匡mama和寶綻都嚇了一跳，寶綻捂著臉，第一反應是回頭瞧她，匡mama趕緊低下頭，假裝沒看見。

    過一陣再抬起頭，沙發背上已經看不見人了，匡mama揪著韭菜，知道是她寶貝兒子耍流氓，把人家小寶兒摁倒了。沙發眼見著顫了顫，寶綻紅著臉掙開匡正：“阿、阿姨，”他抿著嘴，頭發有點亂，“我……還有衣服沒洗，先上樓了?！?/br>
    匡mama沒來得及應聲，匡正扔下扒到一半的沙糖桔：“走，我幫你?！?/br>
    “不用，”寶綻讓他纏怕了，“哥你……幫阿姨摘菜吧?！?/br>
    “我媽用不著我，”匡正緊追不舍，“咱倆……”

    匡mama扔下韭菜：“小正！”

    匡正生生停步，滿臉的抓心撓肝，這時桌上手機響，他拿過來一看，是房成城，已經解除客戶關系的人，應對上更不能怠慢：“喂，房總?！?/br>
    “匡總，”房成城的心情似乎不錯，“忙著嗎？”

    “不忙，”匡正表現得也很松弛，“在家?！?/br>
    “正彩的離婚，”接著，房成城直奔主題，“是你給做的？”

    匡正看一眼樓梯，寶綻已經上去了：“對，信托構架是我們的提議?！?/br>
    電話那頭長久地沉默，匡正以為他會怨天尤人，或者責怪萬融臻匯，同樣是離婚，為什么對正彩和風火輪厚此薄彼，沒想到房成城只是嘆了口氣，平靜地說：“萬青我已經買下了，節后開工?！?/br>
    事已至此，匡正沒什么說的，只回了句“好，一切順利”，雙方互道再見。

    第151章

    匡正夜里挺規矩, 沒干什么出格事, 只是膩膩歪歪在寶綻脖子上吸了一口, 勁兒有點大, 第二天寶綻對著鏡子一照，吸出了個硬幣大小的草莓斑。

    今天如意洲有會, 他套一條高領毛衫, 黑色的針織紋配蓬松的短發，再加上秀頎的身形，活像個跳芭蕾的。外頭罩一件長款駝色大衣, 噴一點木質香水, 和匡正一左一右踏上邁巴赫, 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到戲樓，寶綻開自己那屋門，大伙拖著椅子過來, 各找地方坐下，幾天沒見，薩爽剪了頭，陳柔恩接了一對假睫毛, 小寶終于不像個粽子了，應笑儂給穿了件盤扣小襖, 時闊亭愛不釋手地抱著。

    這么可愛的孩子, 大伙圍著逗，你戳一下我摸一把的，逗得小寶直哼唧。

    “哎哎哎皺眉毛了！”薩爽咧著嘴, 非拿小手指頭捅人家的耳朵眼。

    “你煩不煩，”陳柔恩拿眼翻他，“挺大個人了沒正形！”

    “就是，”時闊亭左右晃著小寶，“把我閨女弄哭了，你哄??？”

    薩爽嘿嘿笑：“不是有儂哥嘛?！?/br>
    應笑儂冷若冰霜：“別cue我?！?/br>
    寶綻喜歡孩子，可光看著沒伸手，就著這個熱鬧的氣氛，有些突兀地開口：“如意洲進娛樂圈，大家怎么看？”

    這話不知道從何說起，眾人一愣，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年后，”寶綻說，“如意洲會有一些演藝活動?！?/br>
    演藝活動？薩爽沒反應過來：“咱們唱戲不就是演藝活動……”

    “不，”寶綻垂下眼，“是進錄音棚、出數字專輯、參加綜藝節目?！?/br>
    那不就是……當明星？時闊亭驚了：“寶處！”

    薩爽也覺得出乎意料：“咱們是唱戲的，不是明星偶像，能混明白那個圈嗎？”

    “只動嗓子，不混圈，”寶綻已經和藍天談好了，“如意洲還是以演出為主，戲樓這邊的日程照舊，空余時間再去泱泱娛樂?！?/br>
    泱泱娛樂，時闊亭有印象，上次洗塵宴最后到的那個女老總：“劇團好好的，你總想著變，我真不明白你?！?/br>
    “過去難的時候，咱們是沒能力，”寶綻和緩地說，“如今日子好了，該想著做些大事，趁著如意洲現在手里有資源，給京劇培養一批觀眾?！?/br>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這是大仁義大智慧，薩爽懂了。

    “進娛樂圈耍個帥就有觀眾了？”時闊亭輕輕拍著閨女，“再說我和小儂……我們也沒精力啊，小寶正是需要照顧的時候?！?/br>
    寶綻瞧著孩子胖嘟嘟的側臉，小家伙確實來得出乎意料：“師哥，你和小儂忙你們的，藍姐那邊有事，我盡量自己上?！?/br>
    時闊亭沒吱聲，偷偷拿膝蓋頂應笑儂，讓他說話。

    應笑儂瞥他一眼：“從個人的角度，我不贊成如意洲進娛樂圈?！?/br>
    時闊亭給他幫腔：“就是?！?/br>
    “實話實說，寶處，京劇在娛樂圈沒前途，雖然不少歌里都有戲曲元素，但大多都被當成配樂，短短兩三句唱詞，找的還是專業院團的演員，咱們走馬觀花去趟一遭，沒太大意義?！?/br>
    時闊亭一個勁兒點頭：“就是?！?/br>
    “但從如意洲未來發展的角度，我還是投個贊成票?！?/br>
    “就……”時闊亭詫異，“小儂？”

    “寶處說得對，如意洲眼下有資源有人脈，閑著不用浪費了，”應笑儂話鋒一轉，拐到寶綻那邊去了，“泱泱娛樂這么粗的大腿，多少人想抱還抱不上呢，咱們趁熱打鐵把如意洲的名氣做出去，只有好處沒有好處?！?/br>
    “不是，”時闊亭有點傻眼，“你之前可不是這么說的?！?/br>
    應笑儂說過，如意洲一旦沒了稀缺性和神秘感，就是一顆無人問津的死珠子。

    “給人唱免費戲我不同意，但娛樂圈能光速提升如意洲的知名度，”應笑儂完全是從商業角度看問題，“有錢人也是人，也喜歡追熱度追流量，甚至比普通人更甚，咱們有了俱樂部，再戴上頂‘明星’的帽子，身價怎么也得翻幾番?！?/br>
    “我cao……”如意洲的賬戶在時闊亭手里攥著，翻幾番是多少他最清楚。

    “寶處，”薩爽表態，“我也贊成?！?/br>
    薩爽一直玩風火輪，關注過不少京劇播主，都是年輕人，也弄出過一些新東西，但沒有大公司和專業團隊做后盾，只是小打小鬧，掀不起風浪。

    “那個，我也……”陳柔恩在角落里舉起手。

    薩爽一臉的受不了：“你可拉倒吧！”

    “怎么著，”陳柔恩瞪眼睛，“你贊成行，我贊成就不行？”

    “你動機不純，”薩爽窩著脖子，想說她，又不敢大聲，“你個腦殘追星girl！”

    陳柔恩的刁蠻勁兒上來了：“追星怎么了，給九爺當腦殘粉，我樂意！”

    寶綻茫然：“九爺……是誰？”

    “一個過氣偶像，”薩爽可憐巴巴地咕噥，“姐，二十多也不小了，你挺大一把歲數學人家小姑娘追星，還把微博名改了，叫什么九爺的小寶貝，滿相冊的鎖骨腹肌……你也太不考慮我了！”

    “滾！”陳柔恩拿出手機，點亮屏幕給寶綻看，壁紙上是個帥得邪乎的男人，敞著性感的黑襯衫，胸肌上抹著一道金粉，“九爺才沒過氣，人家是羅馬尼亞新晉影帝！”

    “一個三流電影節的最佳男主角，網上都說是花錢買……啊??！姐！親姐！”薩爽被陳柔恩揪著耳朵，一使勁提溜起來。

    寶綻他們趕緊幫著說好話，如意洲年前的最后一次會就這么在薩爽的慘叫聲中結束，大伙臨走，寶綻給發了紅包，小信封裝不了多少現金，一人封了一張卡，里頭是十萬塊錢，作為如意洲對大家辛苦付出的感謝。

    從戲樓回家，一進屋，寶綻就系上圍裙去包餃子，韭菜蝦仁拌上香噴噴的炒雞蛋，匡mama給他打下手，兩個人邊聽著電視邊忙活，有說有笑的。

    餃子好了，匡正也回來了，又買了一捧怒放的玫瑰，嘴上說是給mama的，眼睛卻盯著寶綻?？飉ama昨晚就看出來了，人家小寶兒是規矩孩子，不正經的是她兒子，拍拍手上的面粉，她趿拉著拖鞋走過客廳：“小正，來一下?！?/br>
    匡正脫下西裝，特意繞到廚房去和寶綻說了兩句悄悄話，扯開領帶上他媽那屋，一進屋，匡mama就把門鎖了。

    “干什么，”匡正到窗邊坐下，“神秘兮兮的?！?/br>
    匡mama冷著臉，從床頭柜里拿出老kindle，甩在床上。

    一見到kindle，匡正立馬明白了，但一臉的若無其事，緘默不語。

    “裝，”匡mama抱著胳膊，坐在他對面，“反正你騙了mama十年，不差這一陣！”

    十年？匡正蹙眉。

    “那些跳舞的女朋友都是假的嗎，??？”匡mama壓著聲音，生怕寶綻聽到，“還是你這邊哄著小寶兒，那邊在外面搞三捻四！”

    匡正睜大了眼睛，終于明白他媽這個“十年”是怎么來的了，嘴角繃了又繃，實在沒繃住，噗嗤笑了。

    “笑！你還笑！”匡mama的青筋一下子爆出來，自己養了三十幾年的寶貝兒子有個男朋友就算了，還可能是個腳踏n條船的渣男，她怎么能不著急上火，更年期都要復發了，“小正呀，mama爸爸都是本分人！”

    “媽，”匡正不緊不慢地翹起二郎腿，“我騙你交女朋友，和我背著寶綻在外邊搞，哪個更讓你生氣？”

    “哦！”匡mama騰地站起來，“你承認了是吧，承認在和小寶兒搞對象！”

    事到如今，匡正也沒什么好瞞的，解開兩顆襯衫扣子，指了指床上的kindle：“我和寶綻好了十年，把你嚇著了？”

    從匡正嘴里聽到“十年”兩個字，匡mama的心都要停了。

    十年感情，或許足以讓她默許這段離經叛道的關系，但匡正想要的不是勉強得來的寬容，他和寶綻堂堂正正相愛，沒必要欺騙任何人，他們的未來更不應該建立在對父母的謊言之上。

    “媽，你說有沒有另一種可能，”匡正玩著手里的領帶，“我和寶綻并沒認識那么久，這個kindle只是我當年不要的，陰差陽錯到了寶綻手里，十年之后我們相遇，然后墜入愛河？”

    “你騙鬼哦！”匡mama不懂概率統計，但這種巧合，比一個大活人從十層樓摔下來沒死還離奇。

    匡正笑了：“你不是最愛看這種電視劇嗎？”

    “那都是編出來騙人的！”匡mama指著天花板，“這個世上要是真有這種緣分，玉皇大帝都要下凡來讓你們在一起咯！”

    “媽，”匡正放下二郎腿，認真地說，“我和寶綻就是這種緣分，”他聲音不大，但很篤定，“我們沒有十年的感情，但命中注定要相愛，就算玉皇大帝不下凡來成全，我也會讓這段姻緣成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