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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頭男咬牙切齒,張了張嘴,握著拳,瞪著一雙洶洶的赤目。 “他是殺人犯!” 旁邊的護士不禁驚呼出聲。醫生治療的動作一頓,卻頭也不抬,又繼續,“證據確鑿了嗎?” 平頭男咬牙:“有人看到他在現場了?!?/br> 醫生卻很平靜,一點都不像是給殺人犯治療,沒有一絲緊張慌亂,或是恐懼。他說:“我的職責只是救人,不論是誰。判決罪行是法院的工作?!?/br> 護士驚疑不定地看著蒼白虛弱的何錫均,平頭男一臉惱怒難以平息,在場的人當中,只有醫生是最冷靜的,仿若一個沒有情緒波動的機器人,理智平淡,無悲無喜。 階段治療結束,醫生走了出來,正好迎面碰上到來的應深和沈文欽。簡單打過招呼之后,他們詢問何錫均的狀況。 “肋骨斷了兩根,腦殼被敲破了,暫時不能亂動?!贬t生簡單通俗地解釋。 “但還是能說話吧?” 醫生:“你們看著辦吧。但他還有不正常的吐血癥狀,等胃鏡檢查報告出來才能確定?!?/br> 他剛說完,一個護士便走了過來,給醫生遞了疊紙。 醫生看了下意識皺眉,“胃癌晚期,這情況,半個月都說不準?!?/br> 第48章 醫生 胃癌晚期。 應深聽到這話, 徹底呆住了,不敢置信問:“什么?” 醫生見慣了各種生離死別的畫面,一下就明白, “你們認識?” “……算是?!?/br> 醫生:“那你就兼顧好警察和朋友兩個角色, 問話可以,但不要讓病人情緒起伏太大, 沒多少時間了?!?/br> 頓了一下, 應深想說什么,卻覺得喉嚨像被什么堵住, 只能點點頭。 醫生沒走, 又回了病房, 當他把檢查結果告訴何錫均時,他很平靜, 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似乎早就知道了。也是, 都已經晚期了,再怎么忽視身體狀況,也會有所察覺,去醫院做詳細檢查。 甚至, 廖佳寧堂哥的反應都比他要像晚期癌癥病人, 剛得知一個噩耗, 震驚,悲痛,不敢置信, 啞了一般, 一個字音都發不出來。 “你應該也清楚,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需要我們替你通知家屬嗎?” 何錫均搖頭,“不用,他們都知道?!?/br> 他更關心的事——“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院?我放棄治療?!?/br> 醫生蹙眉,盯著他的神情看了好一會,才低聲說:“后天就可以?!?/br> 醫生離開后,一直死死盯著他的平頭男突然開口,“我不會因為這樣就可憐你,就算你要死了,犯下的罪也不會消失?!?/br> 何錫均垂著眼,目光縹緲地看著前方。他穿著寬松的病服,身上有多處傷痕,臉色是虛弱的病態白,手背扎著針,青色的血管十分明顯。 “我無法否認,我父親是個殺人犯,但我不是?!?/br> 十分輕的聲音,慢慢的,飄在空氣中,沒什么分量,卻莫名感覺壓在心口,重若千斤。 “我沒有殺你的meimei?!?/br> 他抬頭,直直地凝視著昔日好友的眼睛,目光坦然,沒有一絲的遮掩。 直白強烈的視線,竟反而讓對方有些承受不住,不自覺移開眼。他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么。不要狡辯了?還是,我相信你? 最終,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伸手,猛的一拉簾子,隔開了兩張病床,如同楚河漢界,再清晰不過。 幾乎是一瞬間,何錫均眼底的光暗淡下來,漆黑一片。 然后,他又若無其事地抬頭看向應深,揚唇微微一笑,燦若星辰,“應博士,讓您見笑了,您也負責這個案子嗎?” 應深點頭,然后沉默。 厚重的簾子內,沒有人出聲,醫院里的消毒水味,不遠處孩子打針的哭喊,醫生和患者的交談,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雜亂無章的合奏,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何錫均笑:“你們不是來問我話的嗎?不出聲,我怎么知道你們說什么,我又不會讀心術?!?/br> 不自然的笑容后,應深終于開口,問的卻不是和案情相關的話。 “你沒有告訴家屬,他們都不知道你的病?!?/br> 何錫均笑容一僵,半晌,才扯了扯嘴角,啞聲說:“有什么好說的。說不定這就是我的報應?!庇幸粋€殺人犯父親,是他的原罪。他就該過得生不如死,以此贖罪。 而且,他還有什么家屬可以通知?父親被槍決了。母親從五年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殺人犯起,就經常惡心反胃,情緒極其不安穩,連以前寵愛的兒子都不想再看一眼,只因為他和丈夫的眉眼十分相似,一見到就不自覺厭惡反感,難以接受。 應深輕聲說:“許玲呢?” 許玲是他大學時期的女友,兩人曾經感情很好。 何錫均捏著輸液管,抿嘴笑說:“她已經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了,馬上就要結婚,有屬于她自己的幸福生活,何必打擾她?!?/br> 應深:“總得有人陪著你?!?/br> 何錫均輕輕一笑,“我又不孤單,不是還有你嗎?” 應深一怔,平淡點頭,“嗯,還有我?!?/br> 然后,握緊了他的手。 何錫均刻意讓話題氛圍變得不那么沉重,輕松說:“近期又上了一部好萊塢大片,我蠻想看的,等你有空了,要不要一起去?” 應深:“好?!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