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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師兄,好像在忙立安港博物館的事情……” 話音沒落,瞿飛就打斷了他,“律工你消息也太不靈通了吧?立安港的博物館上周就揭牌試營業了,還忙什么忙?” 他話帶著調侃,仿佛誤以為律風不希望殷以喬勞累過度,給師兄推脫這種苦力活。 然而,律風臉色僵硬,聲音詫異道:“立安港博物館揭牌了?!” 瞿飛被他問得一愣。 “……你不知道?”瞿飛看他神色慌張,嚇得語氣都不敢太輕佻,“那什么,你師兄沒跟你說???” 殷以喬沒說。 律風忙碌于金嶼人工島的事情,每天無論怎么困倦疲憊,一定會跟殷以喬互道早安晚安。 他們像是隔著千山萬水,有著中英兩國時差的情侶,一個在白天說“天氣不錯”,一個在晚上回答“好像有風”。 他們關于金嶼人工島審圖的會議,初步敲定了邀請殷以喬登島的事宜。 本來這件事交給律風去辦最合適,但是瞿飛見律風臉色不好,便主動請纓,說自己乘船回立安港,面談更真誠。 瞿飛的真誠,像刀尖一般扎在律風心上。 好像捅穿了他最后的防線。 散會回宿舍的短短路程,律風都走得神情恍惚。 殷以喬跟他說過博物館揭牌的事情。 那時候他剛剛登上長浪人工島,保證會趕在博物館落成時候,陪殷以喬出席儀式。 他錯過了很多值得同行的瞬間,但他自信的認為,他一定不會錯過這座建設在立安港、與南海隧道并肩凝視的燈塔。 宿舍光亮慘白。 律風隨手一搜,都是立安港兢兢業業的宣傳通稿。 那座燈火通明,如燈塔一般的博物館,早就亮起了引航明燈,成為了立安港嶄新的地標。 媒體對殷以喬設計的夸贊,網友對立安港博物館的驚詫,都敲擊著律風的心頭。 他略微升起一種慌張,重新點開聊天記錄,試圖在每日例行對話里,找出自己遺漏的信息。 然而,沒有。 殷以喬的文字消息、語音消息,都在平靜的講述所見所聞。 ——商業街的材料不太適合夏天,容易反光,我得考慮換換。 ——跨海大橋又登上了英國建筑師雜志,好多前同事都給我發來消息。 ——爺爺的《艦歸航》已經建起了雛形,等空了我去趟寶島,給你拍點兒視頻。 平靜溫和,根本沒有提到博物館建成、驗收開放的事情。 律風唉聲嘆息,猶豫許久,撥出了殷以喬的電話。 他在金嶼人工島耗費了近一個半月時間,還是第一次,主動聯系殷以喬。 等候的提示音,只響了兩次,殷以喬便接了起來。 熟悉的腔調溫柔笑道:“你忙完了?” 似乎一直在等待律風的主動聯系。 律風的感冒癥狀剛好,忽然眼眶暈染出熱氣。 “嗯?!彼麎阂肿@息,真誠說道,“師兄,恭喜你的博物館驗收成功?!?/br> 遲來的恭喜,沒有等來埋怨,只等來一聲笑。 “我還以為,得等到你回了立安港,才會知道燈塔已經亮起來了?!?/br> 他想象過那副驚喜的畫面。 律風乘船而歸,最好是在夜晚,這樣那艘承載著他牽掛的工程作業船,就能在燈塔徹夜不息的引航燈光下,緩緩靠岸。 然而,他就能聽到律風發自內心的贊美與感慨。 殷以喬總是如斯溫柔,甚至在通話里遺憾地轉述了他的想象。 律風抬手揉了揉眼睛,心里升起難過,自責得無言以對。 “可惜,不是你先回來,而是我要先來人工島見你了?!币笠詥痰恼Z氣并不遺憾,藏著輕笑。 律風回過神,問道:“瞿工已經告訴你了?” “嗯。他明天下午出發,大概晚上我就能到金嶼?!?/br> 跨海大橋還沒通行,往來人工島與立安港,仍是依靠著海上船舶。 瞿飛回立安港,不僅是接人,還要負責請示報備、交資料、簽合同。 直到暮色降臨,那艘大白天出發的航船,才悠悠地順著洋流登上金嶼人工島。 律風收到消息,克制不住邁步的速度,幾乎小跑到了港口。 遠遠就見到了熟悉身影,拖著輕便的行李箱,踏上棧橋。 “師兄?!甭娠L連喊出聲的話,都帶著愧疚。 可殷以喬視線了然,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回應。 殷以喬道:“瞿工,我今晚先休息,明天一早去審圖?!?/br> “成?!宾娘w答應得爽快。 反正人工島的審圖快慢,跟跨海大橋沒關系,他們橋照建不誤,人工島沿邊設計有問題,那就是二建的設計師繼續禿頭。 不過,他補充道:“你們兩個晚上不要聊通宵啊。律風明天還要跟我師父去看橋的?!?/br> 畢竟他跟易興邦學長學弟友情前車之鑒,吹幾瓶啤酒喝到天亮都是常有的事情。 于是,他特地叮囑,兩師兄弟不能耽誤明早工作,格外純潔地放走了他倆。 兩人帶著行李,一路沉默地走到宿舍。 殷以喬安排的是單間,但是完全不妨礙他走進律風的宿舍,放下行李箱。 關上門有了私密空間,律風才覺得壓力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