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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夸得沒有邊際了,翁承先還輕輕擺頭,帶了沉醉的唱腔。 瞿飛不服氣地嗤笑道:“什么變幻奇跡……您說的不是搞設計的,您說的是小仙女兒!” 翁承先瞥他一眼,不悅地瞇著眼威脅道:“反正就是比你強,快點,回去寫情況說明。我要給律風整理數據了!” 國院火速發函,極快收到了回復。 “因瞿飛疏于檢查,導致傳遞的數據存在紕漏,已進行批評教育。特此更正南海相關數據?!?/br> 律風掃了一眼簡單的回函,直接點開了更正后的數據。 和他想的一樣。 澎洲群島水勢洶涌、臺風不斷。 然而規劃的北線方案,必須經由此處通過,建成長達五千米的公鐵兩用跨海大橋,為后續的南海隧道做鋪墊。 之前風和日麗的溫順海洋假象,消失不見。 擺在律風面前的,是一片極度危險的風口。 橋座稍有差池,必定會引發慘烈的連鎖反應。 更正后的真實數據,完全貼合律風對澎洲群島的了解。 所以,他更不相信什么疏忽、紕漏能夠導致之前的傳遞錯誤。 不過,吳贏啟看了回復格外頭痛,之前雄赳赳要追究責任的怒火頓時涼了半截。 他說:“這個瞿飛是我們院的人,翁總說數據是他傳的,是他搞錯了,我一點兒也不意外?!?/br> “為什么?”律風十分不理解。 “因為他脾氣暴躁、大大咧咧、項目開會總會遲到,不好相處。但是……” 吳院猶豫片刻,說道:“但是他做得一手好測量,畫圖也沒出過問題。人能熬,肯干,又是、又是翁承先的徒弟……” 說著,他搖了搖頭,“翁承先怎么會收他這種徒弟?!?/br> 語氣里滿是無奈。 律風瞬間明白了。 瞿飛就算是真正給錯數據的人,吳贏啟也不好去追究什么。 國院的自己人,又是翁總的徒弟,這回復內容雖然簡潔,包含的信息量足夠巨大。 “那我先看看怎么設計橋梁部分吧?!?/br> 律風沒多說,拿過資料就要走。 “律風,我會問清楚翁總工,到底怎么回事的!”吳贏啟沉著臉許諾。 律風卻搖了搖頭,“不用。到時候見了,我會自己問?!?/br> 無論是問吳院,還是問那個瞿飛,這事不會這么輕易揭過。 只是,一切紛爭暗涌面前,數據更重要。 律風從未懷疑自己想去南海隧道項目組的決心,這一段錯誤數據的事故,反而燃起了他的斗志。 他重新查看了數據,之前就有的念頭,迅速成為了草稿,落在了潔白的紙頁上。 暗礁、深水、臺風。 橋梁要從這樣的地方跨過,始終無法回避海水侵蝕與狂風巨浪。 作為公路、鐵路兩用橋,穿越澎洲群島的那根線條,注定又粗又壯,才能抵御自然的侵擾。 實用和美感,在這一片海域進行了強烈的爭奪。 律風好幾種橋梁的草稿,都否決于它們粗壯笨重的軀體。 這么一片蔚藍的海洋,落下太多的橋樁,毀壞的不僅是海洋生態,還有自然風景。 好幾天的準時上下班,律風已經習慣了把思考和問題帶回書房解決。 他已經清楚了南海隧道每一個橋座選擇的落位,但是他無法抉擇的是,到底懸索橋更好,還是連續梁橋更穩。 晚飯之后,律風又關在書房,全自動加班。 電腦屏幕左邊顯示的是南海蔚藍風貌,隨便一張圖片,都像是親臨那片深邃迷人的海域。 屏幕右邊,是清晰的中國地圖,寬闊的藍色海峽阻斷了大陸與寶島的通道。 律風晃著鉛筆,在手繪的地圖上隨意連線。 跨海大橋如同水蛇一般彎曲的身體,鉆進了隧道預定入???。 下一刻,又經由律風的筆尖,在貼近寶島的位置,昂頭出海,仿佛吐信般的橋梁,銜接到了海島邊緣。 他腦子里有無數漂亮的橋梁設計,都因為臺風巨浪化作泡影。 這片蔚藍深邃的海域,好像注定只能擁有粗壯的鋼筋水泥,作為最后的選擇。 南海隧道的橋梁,設計條件極為苛刻。 防風抗雨成為最基本的選擇,額外還要考慮海嘯、地震、臺風、海水侵蝕、泥沙淤積、航道航線。 律風就算想要在橋梁上做一點點個性發揮,也會被殘忍資料里提供的數據,勸說得面對現實。 正當他煩惱于要不要進行審美妥協的時候,書房門被人敲響。 “師兄!” 律風一喊,房門就打開了。 殷以喬遠遠靠在門邊,笑著問道:“有空嗎?” “有?!甭娠L站了起來,思緒從自我掙扎之中脫離,太陽xue都隨著走路的步伐變得輕松。 “我頭痛死了,新方案真的煩?!?/br> 之前煩造假,現在煩抉擇。 被迫要放棄漂漂亮亮宏偉輝煌大橋構想的律風,悲哀的意識到自己是一個完美顏控。 他為了南海隧道橋梁段,查找了無數與隧道連接的橋梁資料。 英法的粗糙,日本的太丑。 唯獨中國橋梁披紅掛彩,霓虹閃爍,成為他心目中永遠偏愛的NO.1。 然而,NO.1的隧道橋,做得極為樸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