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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ip;hellip; 七月末,東都洛陽,宇文述的府邸內。 歷史上的宇文述,病死在大業十二年。然而眾所周知他是因為在楊廣北巡雁門時被圍的那一戰里憂勞成疾、讓身體狀況急速惡化,最終才病重不治的。如今楊廣被圍雁門那一戰的時間提前了,宇文述的重病不起時間自然也隨之提前。 算算時日,距離楊廣從雁門脫困回朝,也有半年光景了,歷史上的宇文述,也就活到楊廣脫困后半年左右而已。因此,此時此刻,身在東都的這位大隋軍中威望資歷第一的老將,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宇文述病重以來,楊廣總算是感念了一些他跟隨自己三十年鞍前馬后的功勞mdash;mdash;當初楊廣弱冠之年滅陳時,宇文述便是南征四大將領之中最靠攏楊廣的,后來又有拉攏楊素、擁立之功。如今楊廣也快年近五旬了,可不是有將近三十年的交情了么?人孰無情,縱然是楊廣那也是念舊的,尤其在派遣御醫給宇文述數次診斷、確認宇文述的病已經無救之后,楊廣難得地把此前一直不算非??春玫挠钗幕?、宇文智及和宇文士及三兄弟都加了官爵。 宇文化及終于從一衛副將,被提拔到了主將的級別,任右武衛大將軍、統領驍果軍、督辦驍果軍諸項日常工作。宇文智及升為將作少監、掌宮廷器用營造;宇文士及則破格授鴻臚寺卿mdash;mdash;鴻臚寺也是五寺五監之一,所以鴻臚寺卿的職位是和將作監平級的,比將作少監還高,所以宇文士及這個官職明面上已經比他二哥宇文智及還升的高了。 但是宇文士及得到的這個鴻臚寺卿的官職實際上是個虛銜,并不管鴻臚寺的事情,因為宇文述將來一旦嗝屁之后,是需要有一個兒子回老家守孝的,在楊廣的計劃中,宇文化及好歹如今還算是一員可堪一用的武將,就算才具不好說,至少忠誠度絕對沒問題,是忠臣世家出身,所以宇文述死后,肯定要奪情讓宇文化及留任帶兵。既然長子不能守孝,那么到時候干脆把最小的宇文士及派回宇文述的河北黎陽老家守孝。因此給宇文士及的名義官職還要高一些。算是明升暗降的一種補償性安撫。而宇文士及到時候一旦拍屁股回老家,鴻臚寺的事兒會交給鴻臚寺少卿辦理。 這些宇文述的后事安排且按下不表。卻說如今宇文述還沒嗝屁呢,只是在病榻上奄奄一息動彈不得。這天聽長子宇文化及退朝回來時,說起楊廣終于決心把朝廷南遷到江都之后,許久病懨懨沒什么神氣的宇文述終于恢復了一些回光返照的氣色,眼神中都透露出了久違的老辣神光。 終究是躲不過了!陛下南遷之心,真是誰都阻撓不了mdash;mdash;為父已經是行將就木之人了??隙]法跟著南下。就算是躺在東都,都不知道能否捱過這一個月了。但是你們三兄弟后頭的路還長著呢mdash;mdash;當年你為了幫你三弟和蕭銑爭奪南陽公主,和蕭銑結下的宿怨,難道你們便能忘了不成?這些年來,一開始為父還打算壓一壓蕭銑那廝,但后來也看清楚了:蕭銑在蕭皇后那邊的得寵程度,天下如今還有誰人能及?陛下登基十一年,雖然在女色方面頗多蓄寵,但對于蕭皇后的識大體一直都很是賞識。也不可能動搖其中宮之位。加上蕭銑這些年來表現出來愈發不凡的手腕,為父也不敢造次設計打壓他,免得遭其反噬。 如今蕭銑是江南道經略使,將來朝廷若是遷到江南道的勢力范圍之內。而為父又謝世,你們兄弟如何是他的對手?rdquo; 宇文述說完這些,咳喘了半晌,讓侍女端過來藥粥,也不能伸手拿銀挑子,只能是張口就之mdash;mdash;就如同司馬懿詐病賺曹爽時候那般做派,只可惜司馬懿是詐病。他宇文述是真病。沒喝兩口,就把藥粥流得滿襟都是,需要侍女不停地擦拭。 宇文化及再側,耐著性子聽父親說到這里,見父親消停了,終于有些憋不?。旱綍r候我們兄弟手握驍果軍,難道還怕蕭銑作亂不成?若是父親真不放心,咱設計說他養賊自重連年傭兵,圖謀不軌如何?陛下不也是這樣把楊義臣拿下的么?rdquo; 糊涂!蕭銑豈是楊義臣可比!人家是蕭皇后的侄兒,又是蕭皇后的女婿,現如今還已經把他自己的女兒許給皇長孫燕王殿下了!活了一把年紀了,連疏不間親的道理都不懂么。何況他八叔蕭瑀當初能夠為了陛下背下背信棄義的黑鍋,至今丟官在家都毫無怨言,這樁事情在陛下心中有多大的分量,你們兄弟根本不可能明白mdash;mdash;自打那一次以后,陛下對于蕭氏一門的忠心那就再也沒有猜忌過了。 你也不想想,蕭瑀的大哥蕭琮當年是怎么死的?就是在陛下清洗楊素的時候,被波及了,不明不白lsquo;病死rsquo;的,但是就算這樣,蕭瑀都沒有為了他大哥而記恨自己的姐夫,高麗之戰的時候還愿意主動獻那些背黑鍋的計策,還不是別人向陛下獻計后找上蕭瑀逼他實施的。這種情分,你們這些閱歷不夠的人是根本沒法理解的。rdquo; 宇文化及對于垂死老父的輕視被徹底打掉了,他悲哀的發現,原來哪怕父親快死了,但是政治眼光依然沒有昏花,依然比他自己要敏銳無數倍。 那hellip;hellip;依著父親的意思,這事兒要hellip;hellip;rdquo; 對于蕭銑,只能暫時先想辦法剪出一些羽翼,不可能直接傷及其根本。說不得,為父只有借著多年來陛下的信任,臨終上一道密奏。請求陛下以安穩為重,把來整、周法明二人從蕭銑麾下剝離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