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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尸?哈,我既要替我兒報仇、獻祭龍神,便不再為我這一己性命而擔憂。落得什么下場,我都無所謂?!标惷廊搜凵癔偪?。 那群黑衣人擋在她的身前,將李昭昭他們與銀甲禁衛也阻隔開來。阿明子跪在冰涼的地上,始終沉默著的臉上忽然浮出了一絲笑意。他抬起頭,恰見月光照逢湖面,立刻朝陳美人催促道:“時候到了,立刻動手!” 銀甲護衛們拔出長劍,亦朝那群黑衣人襲去。一時間,場面混亂起來。抵在李茂脖子上的刀正欲切入,卻噔地一下掉落在了地上。 陳美人跌坐在原地,震驚中透著憤怒。只見李茂身后,莊離撣了撣袖子上的落灰。他手上的繩子早已不知何時解開了,此時正漫不經心地揉了一下手腕。 而那群黑衣人又怎能敵過訓練有素的禁衛軍?形勢霎時間轉變,李昭昭心里有了數,大勢已去,陳美人看上去竟還有些可憐。 突然,陳美人朝著李榕和李昭昭的方向撲去。李榕一時震驚,只見著那女人袖中還藏有另一把匕首,似要挾持她。 千鈞一發之際,另一個人猛地將她撞到了一旁。 “昭昭!”李榕回過頭,只見陳美人的刀尖已然抵住了李昭昭的喉嚨。 李昭昭沖她輕輕搖了搖頭。 “看不出來,你們還有姐妹情深?!标惷廊斯粗齑?,手下的力氣半點沒松。 李昭昭被迫仰著頭,只見漆黑夜幕中的那輪明月無比澄澈,遮去了近旁的熠熠星光。她快速跳動的心忽然平靜了下來。 李榕的神色復雜,忽然道:“你放開昭昭!” “榕榕啊,忘了告訴你,”陳美人朝李榕笑了一下,“你阿娘的確是你害死的?!?/br> 李榕猛地抬起頭。 李昭昭渾身顫栗:“十六……” “你自出生起便不受看重,與你阿娘受盡旁人白眼,連吃食都不足。所以那年你無意中闖入冷宮,才見到了我。我待你不好嗎,榕榕?我給你吃穿,比你阿娘還要照顧你。你都忘了?” 李榕聞聲,眼角噙淚:“你說過,那是龍神的安排。是龍神要你照顧我,我這才……這才信了龍神?!?/br> “自然是如此,龍神收你做信徒,是要你為他付出的?!标惷廊它c頭,瞟了一眼阿明子。 “榕榕,你過來,”她誘導道,“龍神不收你,而收他們,就是因為相信你會為龍神更多。這是你日夜祭拜龍神的回報?!?/br> “你現在過來,殺了十七殿下,龍神就會滿意了。你阿娘也不會枉死?!?/br> 四周刀劍之聲仍然在耳畔,李榕置若罔聞,邁向前了一步。 “撿起你腳邊的刀?!标惷廊嗣畹?。 李榕照做了。 李昭昭望向李榕,后者眼神空洞,朝她步步靠近,繼而揚起了手中的刀—— 卻遲遲沒有落下。 “昭昭!”不遠處,皇后看見了這一幕,焦急道。 “啪”地一聲,刀掉在了地上。李榕捂住了臉:“我不能、我不……” “廢物!”陳美人罵道。 此時,李昭昭溫聲安慰道:“沒事的,榕榕?!?/br> 李榕凝視著她,眼淚珠子掉了一串:“昭昭,是我騙了你……你不怪我?” “龍神不會責怪你,更不會要求你做什么,”李昭昭道,“這不是你的錯?!?/br> 李榕低下頭,沉默良久,突然撲了過去,一口咬上了陳美人的手臂。然而,陳美人痛呼一聲,便抬腳狠狠地踢開了她。 “愚蠢!若不是你沒事就來冷宮,趙才人也不會跟來。那日她若不跟來,便不會窺見阿明子和那尊龍神像。嘖,真可憐,連死前都在為她的女兒求饒。殊不知,她的女兒就是個軟弱無能的廢物!”陳美人惡狠狠道。 她的聲音回蕩在了湖面上,顯得空曠起來。 “你承認趙才人是你和阿明子合謀殺害的了?”皇后厲聲問道。 不知何時,四下已安靜了下來,黑衣人皆已被擒。陳美人握緊了手中的刀:“不要過來,不然我就殺了她?!?/br> “放開昭昭,”皇后說,“換我來?!?/br> 陳美人眼底閃過一絲訝異。 皇后緩緩走近,示意身旁的人不要輕舉妄動。李昭昭想要說什么,卻得到了皇后一個肯定的眼神。 “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陳美人不屑道,“你不必在我面前假惺惺做戲,莊梓秋,你要為你說過的話付出代價。龍神是不會放過你的!” “我的確對你有愧?!被屎鬀]有停下腳步。禁衛軍想要阻止她,卻被擋開了。 “快要十五年了,那件事依然在我心里。事到如今,我也必須面對了?!?/br> 陳美人指尖微顫,露出了興奮之情。 “那時,你的孩子剛出生便已死去,是本宮身為六宮之首,有看顧不周之職,后來,那可憐的幼小身軀被司天監的人私自投湖,他們自稱祭拜龍神,是我監督不力。我也是個母親,明白哪怕處罰了他們,也不能彌補分毫。這些年來,我始終對你和那孩子感到愧疚。若非我失職,他起碼能有一個安葬的地方,你亦能時時祭拜,不必將所思所念寄托在虛無縹緲的龍神身上。我令阿明子對你多加照顧,這許多年來,只要冷宮不發生什么命案,我也都容忍了?!?/br> “你胡說!”陳美人面目猙獰。 “我一直以為,是我的報應,才令太子病逝,我的小五早夭。因此想盡量彌補這宮中的每一個孩子。然而,我竟沒有想到,司天監中的一些歹人恨極了多年前龍神殿沉湖一事,想盡辦法籠絡黨羽,企圖復辟。他們選擇了后宮,選擇了阿明子和你,借龍神之名蠱惑眾人,誘使你們作出今日這般行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