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一聽到不是那個兇兇的外婆,陳甜甜使勁點頭,似乎害怕岑鳶會反悔一樣,她說:“一言為定哦,誰騙人誰是小狗?!?/br> 小朋友認真起來,格外可愛。 岑鳶點頭:“騙人是小狗,甜甜也要聽話哦?!?/br> “我特別特別特別的聽話,連何奶奶都夸我懂事?!?/br> 一旦開了個頭,接下來的話就源源不斷了。 陳甜甜一直講自己最近都幫何嬸做了哪些家務,小手指掰著數,邀功一樣。 岑鳶安靜且有耐心的聽著,直到她全部說完,她才出聲。 夸她真乖。 電話掛斷后,周悠然見她心情似乎很好的樣子的,便笑著問她:“誰的電話?” 岑鳶把手機鎖屏放在一旁:“那個小女孩?!?/br> 周悠然的神色,有片刻的怔住。 但很快就釋然了。 看岑鳶的表情,應該是個很聽話,很可愛的小女孩。 “家里的毛線正好還剩一些,我給她也鉤一雙鞋子,到時候你一起帶回去?!?/br> 岑鳶把手里的青菜洗凈,倒掉水,又重新洗了一遍:“她現在這個年紀,個子長得快,可能明天就穿不了?!?/br> 周悠然覺得有道理,點了點頭:“那商滕呢,他穿多大碼的,我給他鉤一雙?!?/br> 岑鳶遲疑了會:“還是算了,他不會穿的?!?/br> 這兒沒暖氣,冬天也冷,實內和室外沒什么區別。 所以岑鳶前些天專門去街上買了個電暖。 打開以后,整個屋子都是暖和的。 周悠然平時一個人住,所以養了只貓陪她,田園貓,她去看病的時候在路上撿回來的。 岑鳶來了以后,它便一直黏著岑鳶。 岑鳶從小就招這些小動物的喜歡。 以前鎮上總有人家里養狗,也不愛牽繩,見著人就叫。 嚇的很少有行人敢往那邊走。 但很神奇的是,那些狗唯獨不沖岑鳶叫。 反而搖著尾巴主動跑到她身邊,腦袋正她褲腿上蹭來蹭去,想讓她摸。 周悠然想不明白,這么招小動物喜歡的人,為什么卻不被人珍惜。 跨年夜那天,鎮上有小孩子在路邊放起了煙火。 岑鳶穿了件外套,站在二樓陽臺,看著煙花在天上炸開,轉瞬即逝的美。 往年,每次跨年夜,紀丞都會來家里找她。 周悠然管的嚴,十點以后就不許她出去了。 紀丞就軟磨硬泡,又是撒嬌又是耍賴的。 甚至還管周悠然叫姐, 把周悠然逗的合不攏嘴,這才稍微松口:“不許超過十一點?!?/br> 那些日子,就和這煙花一樣。 短暫,但是美麗。 怎么可能忘掉,沒辦法忘掉的。 針在胸口扎一下,傷口是一直存在的,只是rou眼看不見罷了。 很快就到了返程。 回去之前,徐伯親自從自己家的魚塘里抓了幾條鯽魚,用魚簍子提來,讓周悠然給岑鳶煮魚湯。 岑鳶倒了杯茶,遞給他:“謝謝徐伯?!?/br> 快十年沒見了,小姑娘長高了不少,和從前比起來,多了幾分溫婉。 她從小就是個文靜性子,紀丞那孩子鬧騰,但在她面前,也是極為小心,生怕弄碎了她。 被保護的很好的小姑娘,文靜,但眼里是有光的,如同黑夜里的燈盞,是紀丞親手用自己的火替她點燃。 可現在,那盞燈滅了,她眼里的光也沒有了。 待人溫柔,對自己卻顯得隨性。 這其實是一種不太好的預兆,仿佛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打算一般。 岑鳶拎著那幾尾魚,去廚房處理去了。 徐伯落座后,嘆了口氣,低聲問周悠然:“那孩子在尋城,沒被欺負吧?” 周悠然把切好的水果端上來,手稍頓了一瞬:“那孩子向來報喜不報憂,但......應該過的不算好吧?!?/br> 從窈窈說的話可以聽出來。 那家人只拿她當綁住商滕的籌碼。 而商滕娶她,只是因為她溫順聽話的性子。 畢竟以他的身份地位,想娶一個比她更美的女人,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徐伯又是長嘆一聲:“要不干脆讓她回來算了?!?/br> 自己何嘗不想呢。 周悠然苦笑道:“還是算了,她在那邊,起碼衣食無憂,還能完成自己的夢想。更何況,那邊才是她的家?!?/br> 中午吃完飯后,徐伯說難得今天出了太陽,讓岑鳶出去逛逛。 她白的沒什么血色,所以總給人一種,病弱的美感。 徐伯擔心她的身體,岑鳶便輕笑著應聲,說:“好?!?/br> 隔壁幾個小孩在玩,岑鳶在徐伯的聳恿下無奈加入。 雖然是個陌生的jiejie,但他們并不排斥。 因為她看上去好溫柔,就連看他們的眼神,都帶著一種寵溺。 岑鳶也沒真的和他們玩鬧在一塊,而是坐在一旁,看著他們奔跑在艷陽之下。 無憂無慮的童年,連摔倒都帶著笑聲。 岑鳶走過去,把她從地上抱起來,溫柔的拂去她褲子上的灰塵:“有沒有摔到哪里?” 小姑娘搖搖頭,眼睛紅了,趴在她肩上告狀:“哥哥不等我?!?/br> 跑在人群最前面的那個男孩子,穿著和她相同款式,卻不同顏色的衣服。 應該就是她口中的哥哥了。 岑鳶拿出絹帕,替她擦凈眼淚。 干裂的臉頰,帶著一抹怪異的紅,是被冬天干燥的風吹出皸裂。 岑鳶牽著她進屋,拿出面霜,給她涂上。 “這樣就不會痛了?!?/br> 小女孩眨了眨眼,聞到一股花香的味道。 是從面前這個jiejie身上傳來的。 岑鳶把那盒面霜送給她:“以后每天晚上洗完臉了就擦一點?!?/br> 她只知道點頭,眼淚還掛在眼睛上。 岑鳶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寶寶真乖?!?/br> 她還是有些遺憾,不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寶寶。 明明是那么喜歡小孩子的人。 ---------------- 回尋城的那天,周悠然給岑鳶帶了很多特產,還有她給商滕準備的茶葉,自己種的。 她也不知道商滕喜歡什么,就擅自準備了這些。 徐伯開車把岑鳶送到機場,上車前,周悠然一直拉著她的手,各種囑咐:“在那邊不要事事都忍著,你呀,就是脾氣太好,所以他們才會都欺負你?!?/br> 岑鳶笑笑,輕聲說:“知道了,你不用擔心?!?/br> 直到車輛開離小道,岑鳶回頭,隔著后車玻璃,看到周悠然還站在路口,偷偷抹淚。 岑鳶眼睛一酸,忍了許久的眼淚也終于落下。 離開自己的故鄉,去到一個討厭的城市。 沒人知道,她有多不舍。 短暫的真情流露,在她擦干凈眼淚的那一刻起,又重新變成了溫婉賢淑的岑鳶。 闊別了一個多月的家,第一個出來迎接她的,是陳甜甜。 何嬸在后面追:“祖宗,你慢點,別摔著了?!?/br> 岑鳶松開握著行李箱拉桿的手,蹲下身,方便她撲進自己懷里。 陳甜甜跑過來,摟著她的脖子,帶著奶香氣的小腦袋在她脖頸間蹭來蹭去:“我這些天都有好好聽話哦?!?/br> 岑鳶欣慰的笑了笑,一手攬過她的腰,起身的同時也把她抱了起來。 何嬸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生怕岑鳶這只脆弱的花瓶不慎摔破。 在外人看來,她的確是柔弱易碎的。 越是美好的東西,就越是容易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