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她在那里坐了很久,冷風肆虐,她也像感受不到一樣。 甚至連包里手機震動的頻率,都被她一起忽略。 -- 周悠然因為身體的原因,最近已經沒有去打零工了。 但她還是閑不住,索性就把院子里的菜地翻了一下,種上白菜和土豆。 她和岑鳶說:“你小的時候不是就愛吃我給你做的酸辣土豆絲嗎?!?/br> 她手上納著鞋底,是給岑鳶做靴子用的:“聽窈窈說,你們家里都有專門的廚師,他們做飯應該比我要好吃吧?” 岑鳶在一旁給她卷毛線,她搖頭:“沒你做的好吃?!?/br> 周悠然就笑?。骸澳憔蜁何议_心?!?/br> 岑鳶說:“真的沒你做的好吃,我在那邊住了十年,每天都想吃你做的飯?!?/br> 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好認真。 周悠然眼底笑意更盛:“想吃的時候就回來,我給你做,反正現在交通也便利,前些天聽你徐伯說,明年鎮上就開始通公交車了,到時候給更方便?!?/br> 她嘆了口氣,“就是不知道這路什么時候修修,屋門口這泥巴路,不下雨還好,一下雨根本就沒處落腳?!?/br> 這里到底還是落后,除了街區是水泥路,村與村之間,還是十年前的老樣子。 岑鳶把毛線卷完,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她垂眼去看,屏幕上方的名字寫著,商滕。 見她一直沒動,周悠然提醒她:“來電話了,怎么不接?” 岑鳶拿起手機,忽略了那通電話,直接把手機關機。 “是推銷電話?!?/br> 周悠然雖然人老了,但眼睛還是好的。 她剛才分明看見了上面的名字。 商滕。 江窈告訴過她,岑鳶的老公,就叫商滕。 聽說他們結婚兩年都沒領證,聽說他有個一直念念不忘的初戀,聽說他那個初戀還有個女兒。 聽說,那個女兒現在喊岑鳶mama,喊他爸爸。 周悠然不知道這些年岑鳶到底發生了什么。 但是她知道,岑鳶這個溫吞性子,是很容易被人欺負的。 她好像對什么都不在意,清冷到,被人欺負了也無所謂的程度。 但周悠然也知道,很多事情,她沒辦法去插手。 --- 那些日子天氣惡劣,雨從小鎮下到尋城。 陳甜甜每天都會問商滕:“mama什么時候回來?” 他替她把踩掉的鞋子重新穿上:“快了?!?/br> 每次都是這兩個字。 陳甜甜干脆不想理他了,雙手捧著臉,看著窗外的雨。 何嬸從樓上下來。 她今天剛打掃過屋子,包括岑鳶的房間。 提著一小袋的垃圾下樓,正要出門,小周在樓上叫她,說是衛生間的門卡住了。 何嬸輕斥她一點小事都做不好,卻還是放下手里的垃圾,上樓去看。 司機把車開過來了,在門口停著,等商滕過去。 今天公司有個會議要開。 他穿上外套起身,慢條斯理的把第二顆紐扣扣上。 步伐的停頓,是因為無意間瞥見腳邊垃圾袋里的那封信。 落筆處的字跡,清秀到格外熟悉。 一如岑鳶這個人一樣。 依稀可見的三個字,寫著:紀丞收。 商滕在原地站了許久,最終還是把那封信,從垃圾袋里翻了出來。 信紙已經開始泛黃,明顯有些時日了。 他安靜的看完,那雙陰沉的眼,不知是受這惡劣的天氣影響,還是在無聲述說他此刻的心情。 原本還存在這一絲僥幸,現在卻徹底被撕裂。 難怪她所有的柔情,都只在看到他這張臉的時候。 給她打無數遍電話,回應他的,永遠都是無人接聽。 卻又在見到他的時候,無限溫柔,百依百順。 因為用力,而泛白的骨節。 手機一直在響,他干脆把手機砸了,發泄郁堵的情緒。 好在陳甜甜早就被何嬸抱走。 客廳里只有他一個人。 手機砸在柔軟的地毯上,都變的四分五裂,足以可見力道有多大。 所以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頂著這張臉,以另一個男人的身份在她心中活著。 他扯了扯嘴角,陰冷的臉,帶著一抹浮于表面的笑。 真惡心。 司機在外面等了很久,男人才從里面出來。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罕見的表露情緒。 像是盛滿水的容器,再能裝,水多了,也會漫出來。 他不是什么好人,他利益至上,冷血又薄情。 哪怕有人跪在他面前,不斷懇求,他也不會看一眼,而是直接繞道離開。 除了那副好的皮囊,和無人能及的家世,他實在沒什么多余的優點。 岑鳶不在乎長相,也不愛財。 對啊,這樣的她,完全沒理由陪他在身邊。 受辱也不肯離開。 商滕繃緊了呼吸,在極力扼制自己此刻的情緒。 司機察覺到他的異樣,遲疑了很久,才低聲問出口:“去公司嗎?” 沙啞到令人可怕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過聲帶。 安靜持續了很久,商滕眼神陰翳的開口:“去醫院?!?/br> 第十八章 那段時間, 岑鳶偶爾會給家里打個電話。 不過都是打給何嬸。 幼兒園放假了,陳甜甜這些日子在家里也不知道有沒有哭。 何嬸笑道:“聽話的很,還會幫我做家務, 就是總念叨著想你?!?/br> 敏銳的聽覺讓在房間里睡覺的陳甜甜蹬著她的小短腿,費力的從床上爬下來。 撲騰撲騰的往外跑, 急切的問道:“是mama的電話嗎?” 何嬸無奈的笑, 摸了摸她睡亂的頭發, 和岑鳶說:“甜甜在旁邊,要不要和她說幾句?” 直到耳旁傳來女人的應答聲,何嬸這才把手機遞給陳甜甜:“mama說想跟你說會話?!?/br> 陳甜甜高興的接過手機,爬上沙發。 奶氣軟糯的喊她:“mama,我好想你呀?!?/br> 溫柔的聲音,夾雜著淡淡笑意:“mama也很想甜甜?!?/br> 陳甜甜一聽到她的聲音就委屈上了。 mama走了這么多天, 爸爸也因為工作經常很晚才回來,那個時候她早就睡了。 顫抖的哭腔, 委屈的整個身子都在抖:“mama,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我好想你?!?/br> 岑鳶這些天幫周悠然做了些農活, 又陪她回了趟娘家。 今天正好閑下來,所以就給家里打了個電話。 聽到小家伙的哭腔, 她的心也揪了起來。 語氣輕柔的哄:“外婆身體不太好, mama不是很放心。等mama再陪外婆幾天,然后再回去陪你,好不好?” 陳甜甜聽到岑鳶的話, 有點害怕:“可是外婆好兇?!?/br> 上次吃飯,她看見了,外婆兇mama。 她怕這次也會。 岑鳶告訴她:“不是有點兇的外婆, 是另外一個,很溫柔的外婆,等甜甜再大些了,mama帶你回來見外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