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節
至于他,他有足夠的人證證明,他是沒有懈怠差事,該做到的都做到了。 至于孟鼎臣的暗示,四大執令一擁而上打消他的氣焰?這事情就不要想了。 就太胡鬧了,私人恩怨,兩派糾葛怎好放到臺面影響差事? 他入職便知皇爺的意思,九思堂就是為皇帝,朝廷服務的一個制約,管理江湖人士的下轄衙門,這也是個正兒八經的朝廷官僚衙門,而不是江湖堂口。 他現在來接差,對方不交?沒事兒的,按照規定,每個時辰六次巡查,你的下屬去。 按照規定,大牢外圍暗哨布排,甭管他們是不是煎熬了一天一夜,你不交,我的下屬上不去,那就大家伙就繼續熬。 反正一旦出了紕漏,上司追責,誰的差誰負責,你說我上了一天一夜了,我又不是沒來,好端端的你瘋了不交給我,那就對不住了,就是你的責任。 傻子仿佛是不懂,人家刑部,兵部,甚至大理寺那些官吏才不會越了衙門來指點你,都在一邊看笑話呢。 兩邊正僵持著。 那邊七茜兒胳肢窩下夾著一匹布,溜溜達達的牽著馬,路過坊市口子,她又看到熱油糕,在宵禁之前也買了兩個,就一邊吃,一邊往刑部大牢走來了。 這也是個不懂規矩的。 她走到牢門口,便看到有兩撥人罰站一般在那邊靜默對持。 卻也看不出這里的暗涌,有小吏機靈的過來牽她的馬,她還怕人家把家里的好馬偷走了,非要跟著去馬棚,看到馬被放到最好的馬棚,這才點點頭。 到嚇的那個小吏以為自己平日克扣馬料,被這位大人得知了? 他是打開精料袋子,當著七茜兒就灌了半袋子入馬槽。 七茜兒側臉看看他:“哼!” 小吏內心八輛馬車狂奔,忐忑又不安的深躬道:“小的伺候大人前面去?!?/br> 我一個芝麻綠豆的小官兒,就是整了點牲口糧回家貼補家里,您個城門之侯,至于這樣威嚇于我么? 好吧,從此小的再也不敢了。 有人帶路豈不是正好,七茜兒淡淡:“啊?!绷艘宦?。 可憐這小吏,從此就是個清官了。 這兩人再次進入刑部大牢外院,那兩邊人還在“罰站”? 七茜兒便心想,當差也不易啊,這是要站多久呢?高低皇帝朝廷這碗飯,也不是好吃的。 看七茜兒過來,各衙門的人便紛紛站起,對她施禮。 陳大勝他們是城門侯,雖是虛候也是侯,不然成天在南門站著,那里是朝廷大員上朝的地方,看到老大人們,這進來一次躬身一次么? 而后就有了這個著獬豸敷面,不拜人的規矩,這也是朝廷對有功之臣的尊重。 如此七茜兒一路來,有人對她微微點頭致意,或行禮,她也就是淡淡一句啊,也沒人說什么。 人家朝上超品的老大人都不介意,他們算什么。 等到了牢門近前,這已經是日入末刻,那邊站立許久,新的執令們也察覺被掛了起來,正心內煩躁,一抬眼便看到總令主嘴里說的天下最討厭人,之一? 南門口那幾個看大門的? 七茜兒手里油汪汪的,怕污穢了自己的新綾布,就四處看了一圈,正好看到上官小巧。 這個女子她知道,她常去家里的院墻安靜的……觀察? 也是唯二認識的人,又同為女子,她便先走過去,就驚的上官小巧舍了滿是鮮血梅花的繡繃子,滿眼受寵若驚的站立起來。 這是?未來的小叔子? 上次見,卻沒有這般低??? 正尋思著,便看到小叔子瞧見了自己的繡品,并且側臉不屑一聲:“哼!” 阿奶買的金葉那活計都比這個好。 這一剎那的心靈相通,上官小巧滿面羞愧的嘆息,一伸手把那東西丟到了一邊去。 此路又不通。 七茜兒微微搖頭,又看看上官小巧的身材,心里也是安慰,家里就老五一個沒著沒落了,也不是挑揀,這樣的足夠了。 只可惜老五壓根不想成婚 ,可惜這女子不折不撓的一直跟著,也不知道何日是個頭。 她把胳肢窩對準小桌面,就將綾布交托給了上官小巧。 東西,還是交給熟人保管吧。 鬼使神差,上官小巧又懂了。 她就雙手握拳道:“小,咳,你放心,我定會看好它,布在人在?!?/br> 一貫多呢,就算你識相,七茜兒點點頭,轉身就往大牢內走。 然而走到門口,那邊僵持的正是緊張,這四位執令也是想找個下臺,便有那叫潘伯莊的一伸手攔在了七茜兒面前,這人還滿面不屑道:“哎?哪兒去?我說城門侯,雖說大家身上都有差事,可該走的手續還是要走,怎么,你這是看不上兄弟幾個?” 這他媽就亂扣罪名了,好端端的你招惹城門侯干嘛?都不是一個衙門口的。 面子丟的是無聲無息,谷紅蘊不接茬兒,這幾個憋的是面目漲紅,就開始亂點燈。 可七茜兒又不懂這是何意。就抬臉看看他,又看看左右,看周圍人一起將目光投向自己腰下的腰牌。 哦,是了是了,這是身份,她有身份的。 如此,她便一伸手將腰下牌子遞給了潘伯莊。 這在別的衙門人看來,這位城門侯很是不錯了,雖大家地位不對等,可是該走的程序,人家要他就給,沒一個字的廢話,竟是十分的配合的。 何況他是深夜至此,必有郡王爺交托的重要事情,這人是傻子么? 這次這場禍事牽連人無數,全大梁唯老刀是會照規矩律法辦事,絕不會徇私枉法的。 這是福瑞郡王的人,誰都能來搞事,他們卻不會的。 這九思堂的到底想做什么? 也不想做什么,就是被那邊的谷紅蘊掛起來了,潘伯莊就想找個臺階下一下,好顯示一下自己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他看這城門侯瘦瘦小小,也沒啥力度。以往也聽說過,老刀出手從來都是以七抵百,打一個也是以七御之,那,這可是一個老刀呢。 就如老刀看不上江湖人士不實際的那些套路般,其實江湖人士也看不上兵營的粗胚打斗全無章法。 七茜兒客氣的遞了腰牌,潘伯莊卻有個千手如來的諢號,在那牌就要落手一剎那,眾人就聽潘伯莊說了一句:“哎?” 那代表城門侯的腰牌就對著地面落去了。 潘伯莊只等那腰牌落地,他會笑笑撿起,還在眾目睽睽之下幫著擦擦灰,并大度說,小兄弟,吃飯的家伙可是要拿穩哦。 如此,他便贏了。 別問為什么此人會這樣想,也別問此人他要贏什么。 這世上總不少莫名其妙的人。 隨著潘伯莊一聲哎?眾人聞聲看去,卻看到那老刀手里拿著腰牌發愣,潘伯莊正滿面詫異的看著他? 就是一剎那的事情,七茜兒自不會察覺自己受到了為難,她是足尖一點送牌回手,預備再遞一次。 潘伯莊眨巴下眼睛,忽笑了起來道:“有點意思?!?/br> 再一伸手,七茜兒又遞,他便一伸一縮,又是一聲:“哎?” 這一次眾人算是看清楚了,看清楚便心內頓覺惡劣。 只是未等有人出言阻止,那牌子又被七茜兒拿足尖挑回手內。 這是她男人吃飯的牌子,是她男人一身沒有一片好rou換來的身份,這人是何意?看不起她男人? 那就該死了! 潘伯莊并不知七茜兒已經動怒,卻言語更輕佻的笑道:“嘿,只是開個玩笑,勞煩城侯大人莫要計較,我這就與你登記,勞煩您再~交牌唄?!?/br> 七茜兒制怒,遞牌,心里想,難不成那臭頭讓我看看他往日值更的地方,好吧,我知道了,你們也是十分不易??? 也好,讓我回家更疼他們一點吧。 待那手又遞著牌子出去,便聽到潘伯莊再一聲輕佻的:“哎呀~又沒有接住呢……” 只話音未落,便不是那牌子的事情了,潘伯莊猛覺兩耳灌風,等到反應過來,身體已經掛在狴犴臉前的氣死風燈勾兒之上。 一瞬間的滿目震驚,眾人心里就只有一聲驚嘆:“好快!” 潘伯莊面目猙獰,自掙扎的要下來,嘴上這位也不閑,還罵罵咧咧道:“鼠輩敢爾……” 就聽到咣??!的一聲,他的腦袋便被這位老刀鑲嵌在了青磚雕刻的狴犴腦門上,人當下也昏迷了過去。 無論七茜兒怎么想,她此時卻沒有做錯,天子門面怎敢輕易折辱。 周遭寂靜,眾人皆驚,便聽到那瘦小的老刀發出一聲不屑的: “嘖~!” 完了,這是九思堂與長刀所對上了? 孟鼎臣是個傻子么?這都用的是什么人? 又萬想不到很少出手的城門侯,身手竟這般好,就怪不得受帝王器重,臥榻之側只有老刀敢立。 七茜兒雙腳落地,心里生氣,左右看看預備找個繩兒,把這牌子串好,再給這廝掛脖子上,這次必不讓他瞎說八道誣陷自己。 眾人卻以為這是大人動怒,要找家伙與這玩意兒不干休的要折騰起來了。 正緊張著,忽就聽到那谷紅蘊說:“城侯,下官谷紅蘊,乃是九思堂剛上任的副令,您這牌兒,不若交于我接?” 他走過來,腰身彎曲,雙手托高于頭頂。 有他下屬一聲哽咽:“師叔?” 谷紅蘊一動不動,態度虔誠認真,在下屬闖禍之后,站出來一力承擔此事,他的做法沒錯,卻不知道這位老刀如何想?有給不給這個臺階。 也是,憑什么你九思堂內部的恩怨,要放到差事上牽連旁人? 眾人不語,只有上官小巧站起來,安靜的走到七茜兒身后,兩人直面九思堂。 今兒不管這事兒鬧騰的多大,她上官小巧接了! 七茜兒哪里看的出來這些,她就看看谷紅蘊想,恩?認識啊,熟人。 你要,那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