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節
這倆孩子乖乖的張著嘴,腦袋就一路尾隨著那些好物上了那邊的桌子? 人尋思呢?不對呀,沒道理???這是我們的??? 于是,倆孩子手拉手的一起走到佘郡王面前,齊齊的張嘴:“??!” 嘴都張了,不要客氣,填東西吧,越甜越好,咱兄弟絕不嫌棄。 佘郡王手抖,趕緊扭臉看向一邊。 兩雙眼睛滿是震驚,不是啊,爺爺!您看我,是我們呀,嘴都張開了,都,都這么大了,您咋不夸獎我,給我吃糕呢? 安兒與根奴以為他爺沒看到,又拉著小手換了位置,再走到爺爺的面前,一起張嘴:“??!???啊……” 佘青嶺咳嗽一聲,往榻上一躺,找本書就蓋在臉上。 哦,就說么,俺爺瞌睡了哇。 然后安兒就愁苦了。 富貴人家的孩子話晚,也話少。 只要不跟小伙伴在一起,那基本都半啞巴。 平常他們不用說話就有的是聰明人,抬眼一看就知道他們哆嗦要尿,嘴一張,啥都給他們放在手邊,送到嘴邊。 但這倆孩子在殿里看了一圈人,看他們不是望天就是看地,便覺此處盡傻子。 恩?這里人傻,那就去找爹娘唄。 又手拉手往外走,可走沒有幾步,根奴大些,考慮到爺爺光板睡冷,就脫開弟弟的手,抬眼四處打量。 看一圈,見殿中幾根大柱,柱下安放高幾,幾上有四方龍紋錦繡蓋布,蓋布上又放了四尊銅制鎏金香爐,還在冒青煙。 孩子的眼里,那蓋布與小被兒是一種東西,于是他看看蓋布,再看看弟弟。 安人剎那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人就邁著小短腿走到高幾下面,就地一趴,根奴就踩了上去。 如此,殿內就響起奶聲奶氣的嘿咻,嘿咻,呦呦呦……的聲音。 佘青嶺不能看了,扭臉對著榻另一面開始肩膀聳動。 一群太監護著,卻也不敢喊啊,又眼巴巴的去看皇爺,皇爺也沒見過這么小,這么皮的孩子,還是會合作淘氣的皮孩子,就手托下巴笑瞇瞇的看。 他自己的沒管過,小花兒他們在跟前的時候都懂事了。 便是有這么大的,那都被后面的傻子教的沒斷奶就知道孝順了。 根奴站在弟弟背上,高高的舉著小手,仰著腦袋一動不動,像個祈雨的雕像。 安兒就如小烏龜,不時艱難扭著脖子看看位置,前進后退挪動的就嘿咻,嘿咻的很有章法。 只是,他以為的方向,跟看到的是相反的,便馱著他哥圍著高幾半轉悠。 皇爺本來心情挺不好的,從前只知道常免申這家伙是個內里不清楚的糊涂蛋,誰能想到能糟糕到這種程度。 然而便是有天大的怒氣,他也被面前的奇觀搞的忍俊不住還得忍。 那真是,吃奶的狂野盡頭,不哭不鬧的默默折騰,人就兩頭汗的那叫個努力。 根奴兒手都開始抖,好不容易拽住蓋布,這倆合作久了,腦袋頂一松氣,小烏龜就往地上一趴,他哥就兩腳懸空,那個碩大的銅爐就開始搖晃。 張民望等的就是這一刻,跟著幾個太監上去就抬,一瞬間那布巾便被揪到地上,倆孩子摔成一堆兒,卻也皮實,不哭,很灑脫的拍拍不存在的灰人家站起來了。 站起來先去看張民望的臉色,張民望就只能跟幾個小太監掩耳盜鈴的假裝沒看到。 安人無奈的搖頭,確定自己小小年紀,一天看到了最多的傻子。 看完一圈人,人家根奴兒就拖著蓋布來到爺爺身邊,意思意思給他寒酸至極的蓋住了腳。 意思到了就得了,就體會去吧。 這是真孝順啊,害怕他爺凍著。 安兒還夠著他爺腳脖子,小手拍拍的哦哦幾下,這才表達完孝心。 完成孝孫任務,倆孩子孩子就手拉手再看一眼桌子,看到家還沒有意思把那些吃的給自己,就去找爹娘求援。 如此,就一起走到東明殿的臺階外面,還沒爬出去呢,就被包氏,夏氏隱約的哭聲驚動了。 那一剎也是看到了外面的黑漆漆,外家夜色火把搖曳,小孩子么,就是再膽大也被他們太奶奶威脅過,表示外面必有東西能吃掉你。 安兒把胖手在臉上一扒拉,對他哥警告到:“哇~嗚!” 倆小爪子張開的,也是兇猛至極。 恩,吃他們的怪物確實叫個哇嗚,后面還有個幾。 他們太奶說,那玩意兒就叫個哇嗚幾?這是一種老太太沒有根據的杜撰,還是世襲的。 根奴嚇到了,立刻雙手捂住嘴,又察覺舍了弟弟不好,便一手捂嘴,一手領著弟弟倒退回來,走回爺爺的身邊,也不打攪人家,就貼著榻安靜的坐下。 這是一個陌生的,很高的大房子。 房子很亮,還有一群傻子,爹娘也不在,肚肚也是很餓的,怎么辦呢? 坐了一會忍耐不住,到底決定繼續奮斗一次。 如此,這倆孩子又互相看看,繼續配合著來到御案面前,這次換根奴趴下了。 皇爺也是看的極忘情,仿佛一切憂愁都被治愈了般,就一直笑,一直笑成了盛開的大芍藥,還是黃色的。 一只小胖手探索的從桌下探出,小喉管子里艱難的聲音斷斷續續,那手從文房上挨個摸索過去。 有時候人家快要摸到了,那披著黃皮黑心的,還要把盤子挪一下,直壞到榻那邊有人咳嗽,皇爺才想起,人家爺在呢。 便忍笑把盤子遞到合適的地方,安兒一探手便拿到了,這次高興的吖了一聲,開始往下一塊一塊運送點心。 老陳家鄉下人出身,他們太奶奶帶著他們在外面做客,凡舉感興趣的吃的,老太太是給他們連盤端的。 如此,這一盤子沒多少的點心便被運送完了,一塊也沒留的被倆孩子抱著回到塌邊,人家真的很孝順,隔著蓋布,還給他們爺的腳面擺一塊,這才坐下吃。 佘青嶺洋洋得意的坐起,取了糕笑瞇瞇的邊吃邊看皇爺,皇爺剛準備哈哈大笑,外面那家混帳受了刑回來御前認罪。 這不能笑了。 佘青嶺擺擺手,有太監抬著屏風隔開羅漢榻,他抱起兩個孫子,左右親親,親自倒了一些水,低頭試溫感覺不燙,這才一個孩子灌了半杯。 這頓淘氣的就是一身汗。 倆孩子在家淘氣也是這樣,就蔫不唧的配合著亂,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就先找他,沒有他找太奶,找不到太奶才會找爹娘。 當然這樣的時候很少,一般的要求是會被滿足的…… 這么說吧,只要不涉及丑姑,這種節奏絕對不會亂,只要涉及丑姑,家里就是殺雞宰羊聲勢浩大,不混戰完決不罷休。 目前是丑姑打根奴,根奴吃虧跟弟弟告狀,然后兄弟配合一起把丑姑打哭。 如果某日丑姑不來,那就是他們三在巷子里打斜對門的童家大姐兒,然后童家大姐兒就會找外援,喊了其余的丫頭一起打他們三,基本勢均力敵。 這種戰爭每天都有,打完了嚎哭回家找娘,哄好了出去繼續做世上最甜蜜的兄弟姐妹,好上一會繼續打,沒有一家的崽子是包容的,就一個塞一個狂野。 偶爾也會跟六部巷子的孩子打,只要不碰到兵部大點的孩子,親衛巷的崽子基本不輸。 外面人看到親衛巷的孩子出去,那都是各家護著各家的趕緊走,壓根不許往他們身邊湊。 這哪兒像官老爺家的少爺小姐?良心話,包括佘青嶺都不太會教孩子。 現在為什么不回郡王府,就是心疼孩子回去守著個大破園子連個小伙伴都沒有。 哪兒像在親衛巷,話都不用說,站在家門口啊啊幾聲,沒一會小短腿都吧嗒,吧嗒的就匯集在一起了…… 這邊哄孩子,那邊痛苦著請罪。 皇爺也是憂愁的看著常免申,半天才壓抑憤怒著問:“汝~何敢為父?” 第173章 武帝楊藻看著自己的老臣常免申,他不是自己的愛將,自己的愛將早就死了,化成灰了。 他也不是自己的愛臣,不是不想信重,而是天資所限,他就這么大的本事,離了戰場基本無用,甚至是麻煩的。 便是如此,他也信任他,并清楚明白,就是前朝再起,自己王朝崩塌,最后能陪著自己一起死的必有此人。 如此他又氣又無奈,便壓抑憤怒說:“汝~何敢為父?” 一家人,什么仇,什么怨恨,竟然鬧到要拿兵械要事互相損害的地步?這要是遇到居心莫測的死追到底,他要費多大勁兒,才能護住這幫子混賬東西! 殿內寂靜,好半天兒,常免申才掙扎著支起上身,都以為他會像從前那般去請罪,去無賴,去哀求,去滿地打滾。 可這一次,他卻沒有。 常連起,常連旭想扶,卻被他推開了。 背后的鞭傷牽動舊傷,常免申吸了半天氣,才找到神智對皇爺道:“……陛下,其實臣早就不敢做誰的爹了,他們是,是臣的爹才是……” 常免申這樣一說,便是心里一直有氣的常連芳都不敢攬這個名聲。 就是心里再恨,此刻他也不得不隨著兩個哥哥低頭對父親請罪。 天地君親,父父子子啊。 可常免申卻擺擺手,吸吸氣,還很釋然的笑笑對陛下說:“陛下,臣家里這點破事兒,將您這邊上下都驚動了個遍,這臣,臣怕是要千刀萬剮了?!?/br> 武帝無奈,看著常免申半天沒吭氣,這老小子什么脾氣他知道,今兒這個樣子絕對不正常,且等他怎么分辨吧。 到底是多年老臣,體面總是要有的。 不等陛下吩咐,佘青嶺便讓張民望給他送去一件衣裳披著,再給半個木手扶讓他托著。 叫起他是不敢逾越的。 武帝滿意的看看屏風,扭臉去看已經有了體面的常免申。 常免申對陛下道謝,又對屏風后面道了謝,托著木手扶又緩和一會兒,才開口道:“不瞞陛下,其實八九年前,臣這心里就不敢稱父了?!?/br> 武帝眉毛一挑:“你這老混帳說什么呢?可是又糊涂了,這都多大歲數了?” 常免申笑了起來,看看趴在一邊的三個兒子,他的笑容帶著早就不壓抑的釋然說:“陛下圣明,臣確實到了歲數了,您看,從前戰場上腸子都掉出來了,也不過月把兒事,照樣上馬沖鋒,哎,如今這才幾下,他們三還給擔了一半兒,這人啊……身子骨越老,越要依靠誰的時候,才會發現很多事兒,打頭了起就做錯了呀,陛下……” 武帝表情有些松動,看著自己的老臣問:“何事從頭錯了?” 常免申利落回道:“從前年少輕狂,頭回做爹,沒做好唄。就好端端的一人爽利的過著,成家了,做爹了,這些崽子就一個一個的跑到你的日子里,咱那會兒也混帳,是不懂為父為母之道的,年輕么,誰生來就會做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