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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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兒寡母,也下得了手?!?/br> “噓,是積年的舊怨,程知遠好好的二房長子不當,要和繼母分家遠走,如今——” 如今程知遠死了,只剩下孤兒寡母,自是繼母朱氏說了算。 程知遠十九年和繼母朱氏鬧翻,請程氏宗族做主分了家,然后攜新婚妻子離開南儀縣,一晃十九年了,再也沒見回來。 這些舊事,老街坊們都還有印象。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二房的事他們也管不上。 但程知遠都客死他鄉,孤兒寡母扶靈回鄉,繼母朱氏閉門不出,不許棺柩進宅,真是太過分了。 這樣的人,只因親生兒子當了知州,也被叫一聲“朱老夫人”,德行不配??! 程卿那面黃肌瘦的小可憐樣,還有柳氏帶著三個女兒哭泣,極大勾起了街坊四鄰們的同情心。之前那和程卿說話的老丈就極為憤慨: “程小郎,你莫慌,程氏是南儀大族,家風清正,家規嚴,并不是某些人能恣意妄為的。二房雖出了個五品官員,你們程氏的族長卻不是二房的人,定會有人替你們做主!” 這老丈是個熱心人。 怕程卿年紀小不懂事,明晃晃給程卿支招。 程知遠和繼母只是分了家,又不是被逐出家族,二房行事乖張,程卿可以去求程氏族長做主! 街坊們也七嘴八舌,紛紛出主意。 有人大著膽子上前扣響了二房大門上的錫環,要把二房裝死的人叫出來。 還有人腿腳便利,跑去請程氏族長。 程卿真的驚訝。 她自己是有意煽動輿論,可輿論真的為她所煽動,她又心情復雜。 在穿越前,她生活在現代社會。 現代社會一切都很發達,唯獨人情冷漠,社會風氣是在倒退,普通人連摔馬路上的老奶奶都不敢扶了! 而這些她完全是第一次見面的街坊四鄰,居然如此熱情相助,出乎程卿的意料—— “老人家,謝謝您!” 程卿道謝。 外面如此吵鬧,二房的人又不是真的死了,厚重的大門嘎吱一聲從里推開,涌出來幾個健壯的家丁和仆婦,雖沒對程卿動手,那姿態著實稱不上客氣。 一個穿綢衣直裰的蓄須男人走出來,相貌堂堂,目露精光,一看就很不好招惹。 他的視線先是看棺柩,又看柳氏等人,再從程卿身上掃過,并未在任何一處停留太久,倒是對那為程卿出頭的老丈拱手: “何老員外,您這是何故?” 何老員外哼了一聲,“程老三,你莫要裝傻,你大哥的遺孀和兒女都在面前,你要假裝看不見街上擺著的棺柩么!” 原來這人是二房的程知述。 他是程知遠的異母弟弟,程卿要叫一聲三叔。 柳氏只知道哭,程卿不相信眼淚,她只相信自己的籌謀。 好不容易把二房的人逼出來了,程卿哪容程知述忽略她: “見過三叔,小侄程卿!” 程知述冷冷看他一眼。 “你有何事?” 程卿朝棺柩方向拜了拜,“小侄知道先父和繼祖母早已分家,所以并無回二房爭家產的想法,也不欲打秋風求二房接濟,只想在老宅停靈發喪,讓先父棺柩葬入程家祖墳,入土為安!” 要在現代社會,哪有這么麻煩,人死了燒成一捧灰,只要有錢哪里買不到公墓? 如果思想再開明點,連公墓都不用買,直接把骨灰撒入江河大海也行。 但這是古代。 不能葬入祖墳,那是要當孤魂野鬼的,柳氏等人絕對不能接受。 ‘程卿’的執念是柳氏,她也不愿讓柳氏傷心。 再說了,程知遠本就是程氏子弟,他的棺柩葬入程氏祖墳,是天經地義! 從二房老宅停靈發喪也天經地義——老宅如今雖是朱氏在當家做主,到底這房子也不是朱氏的陪嫁,而是二房的祖產,由程卿的高祖父買下擴建。 程知遠是二房嫡系的子孫,他若沒資格從老宅發喪,朱氏和朱氏生的兩個親兒子,連住在這里的資格都不該有! 病懨懨的程卿,可憐巴巴的單薄身體,并未打動程知述,反而叫他冷笑: “你叫程卿是吧,兄弟一場,我本欲為你父親留些顏面,將你們拒之門外,你們就該明白二房的態度自行離開,偏要鬧出這樣大的動靜,還引得街坊鄰里為你們孤兒寡母打抱不平,你小小年紀,倒是挺有手段……你既要如此,不要怪我言語無情!” 何老員外簡直聽不下去,“程老三,這是你大哥留下的幼子,你怎能如此恐嚇?” “是呀,骨rou親情……” “做長輩的,也該有長輩的慈愛?!?/br> “孤兒寡母的,真真可憐!” “程小郎把話說的明白,此番回鄉不為錢財,只求葬父,程三何苦咄咄逼人?!?/br> 為程卿說話的人很多。 單打獨斗,街坊們畏懼程家的權勢,眾人湊在一起,那就有膽子質疑和指責了,畢竟是程知述所代表的二房不占理! 柳氏抱著三個女兒扶棺大哭,凄凄慘慘,街坊鄰居越發指責程知述冷血。 程知述終于多看了程卿一眼。 這小子,到有幾分聰明。 可惜到底是個小孩子。 以為大哥程知遠任職的江寧縣距南儀縣路途遙遠,南儀這邊就什么消息都沒收到嗎? 就算原本不知道,過了三個月,什么消息都能傳到了。 程知述忽然抬高聲音: “大哥離家十幾載,未有家書送回二房,更別提年禮孝敬,繼母也是母,大哥這樣做是不孝!” “分家十九年,大哥在外為官,從九品主薄一路坐到了七品知縣,可不僅是他個人的努力上進,還有朝廷對他的信任提拔?!?/br> “去年河臺府境內發生洪災,朝廷撥下賑災銀兩,被河臺府官員經手后層層貪墨,真正落到災民手中不過十之一二,天子震怒,派出欽差徹查此案……大哥程知遠,身為河臺府江寧縣知縣,在欽差到江寧縣的前一天畏罪自殺吊死在縣衙中,這是愧對朝廷的信任,是為不忠!” “災銀貪墨,災民死傷慘重,誰貪過賑災銀子,誰就對千千萬萬的災民不義!” 街坊四鄰們鴉雀無聲,程知述擲地有聲反問程卿: “程卿小侄,你來說說,如此不忠不義不孝之人,二房如何能讓他的棺柩進門?” 第3章 :叔侄各執一詞 啊—— 不忠不孝不義! 這三個指責太重,普通人沾到任何一個都要脫層皮,三個指責都落在身上,一個人活著沒法面對社會指責,死后也將背負洗不清的污名。 不管男女老少,在這世上生存都要講個臉面。 程知述是一點也沒給大哥留臉面。 街坊們看著程卿和柳氏幾人的目光都變了。 如果程知述的指責為真,他們剛才就是在為一個“不忠不孝不義”之人說話,大家的同情心喂了狗,沒人心里會舒服。 當然,也不是程知述說什么他們就信什么,至少‘不孝’這指責是存疑的,程知遠和繼母朱氏有矛盾街坊們都知道,這話也就聽聽。 但不忠、不義這兩點……程知遠真的連賑災銀子都貪? 柳氏要替亡夫辯解,偏到了這樣的場合,她著急起來連話都說不清楚,辯解無能。 程家三個女兒要說話,大家愿意聽嗎? 不愿意! 什么叫閨閣小娘子,就是家里女兒沒出嫁前養在深閨,沒有她們參與大事的資格。 唯有程卿,作為程知遠的‘獨子’,家里唯一的男丁,此時才能為亡父辯駁—— “三叔,先父和繼祖母分家,半點家財都未要,放棄了二房嫡長子理應繼承的一切,這也叫不孝?陳年舊事,小侄不欲和三叔爭執,想必族里還存著當年分家立的字據!” 程卿看起來很惱火。 其實給老宅送信沒反應,抬著棺柩到二房門口又大門緊閉,程卿對二房這邊的態度早有預料。 不過那繼祖母朱氏也當真小氣,分家十九年了還要給原配長子安個不孝的污名。 程知遠背負污名,程卿也落不到好,她是一個不忠不義不孝之人的‘兒子’,在大魏朝會寸步難行。 這哪能行呀。 不用演戲,程卿都能情緒激動: “至于不忠不義,先父從九品主薄入仕,兢兢業業十幾年做到了七品知縣,河臺府洪災,先父奔走在抗洪前線,在河堤上數死還生,江寧縣是整個河臺府受災最輕的一個縣,他上對得起朝廷的信任,下對得起治下百姓,三叔上下嘴皮一碰,就能將先父的功績和付出抹去,未免太、太過——” 太過無恥。 熱心的何老員外在心里接上這話。 “你這黃口小兒,竟睜眼說瞎話,你父親分明是在欽差大臣到江寧縣自戕,一根繩子將自己吊死在縣衙,他若沒做虧心事,怎會畏罪自殺,真要等朝廷公布罪名,你才會承認?這樣一個不忠不義不孝之人,二房容不下他,程氏祖墳也容不下他,讓他的棺柩進門,是臟了二房的土地,污了程氏百年清正家風!” 程知述知道的還挺多。 程知遠的確是一跟繩子吊死在了縣衙里。 程卿‘醒來’太遲,她若是早點穿來,肯定不會同意柳氏草率扶靈回鄉。 后宅婦人不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只當查案的欽差是好人,在縣衙里搜不出所謂的賬本,就法外開恩允許程家人先安葬程知遠。 呵呵,這樣莫名其妙葬了,程知遠“畏罪自殺”的事豈不是變成了事實?揪不出活人,就把罪名都推在死人身上,畢竟死人不會為自己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