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身份謎團 長孫綾在玄桀的寢宮待了一段日子。 她雖然總想著回去,可東邪的路錯綜復雜,她又體弱,想要自行離開是難如登天了。 她只是有些擔心小囡囡,這么小就離了雙親,自己一個人還不知道怎么樣,可又不愿對玄桀提。 她眼下正病著。玄桀經常送些名貴的藥草過來,苦的讓人倒胃。 她不愿同他多說,便就悶聲喝下去。 那天她無意中看見他左肩背后有一塊很小的黑色印記,只掠過一眼,似乎是龍形。 不用說她也知道,要么是因為東邪,要么是因為血魔。 她其實是最不想讓他涉足東邪的。 先東□□主嗜殺無道,與她師父就結了很深的梁子,之后凡是她師門門徒,皆與東邪之人勢不兩立。 可是如今她在這里,不尷不尬的身份算怎么回事? 她多日以來第一次提及這樁事:“要不然回去吧?” “回不去?!彼幕卮鸷喍潭届o。 長孫綾性子急,直視著他:“怎么就回不去了?” 他不語。 兩人話不投機,便也都不說話了。 長孫綾似乎還是生氣,后面那段日子,不理他。 盡管他還是時常會來看她,甚至有時夜間會共枕而眠,可兩人一句話也沒有,同床異夢,氣氛凝重。 長孫綾看得出來他也有微妙的變化。 雖然沒有表現的十分明顯,但她知道他在壓抑他暴虐的情緒。 他會有控制不住的時候。雖然并沒有在她面前發泄,但是她知道。 在長孫綾身邊服侍的侍女約莫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名叫妙音,人古靈精怪的,說起話來機靈討喜,樣貌也出挑。 她見玄桀平常對長孫綾很好,長孫綾卻總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就對長孫綾道: “姑娘,少主對你那么好,你還有什么不喜歡的呢?” 長孫綾正靠在床上,撥弄懸著的流蘇。 聞言,她忍俊不禁: “你喜歡???那你去勾引他啊。我想想……他最喜歡姑娘家穿藍色了?!?/br> 妙音一聽,臉都飛紅了。 門外,玄桀扣在門上的手就僵在那里,良久沒有動彈。 他想,她是開玩笑的嗎? 南柯王自從王后逝世后突然變得多疑起來,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雖服用了底下官僚進獻的不少金丹,可總不見好。 這幾日來,南柯王更是纏綿病榻,時不時咳出血來,召了不少王嗣、朝臣等侍疾。 御醫前來診斷,也只說是隱疾,要慢慢調養身子。 他不理政事已久,又向來寡情,與王嗣們并不親近,權力自然逐漸被架空。 如今他身體抱恙,反倒愈發想弄權,但大權旁落已久,他想收回又談何容易。 蘇覆能覺察到南柯王已隱隱對他起了疑慮。世子挑釁也好,他自知自覺也罷。 蘇覆并不十分在意。 蘇覆不信什么與天同壽。他很清楚,南柯王活不長了。 玄桀一事雖出了些變故,但蘇覆把控朝中局勢還是穩妥的。 大抵因此,南柯王寢食難安。 其實南柯王大可不必十分憂心。 蘇覆眼下并沒有打算要他的命。 對于一個將死之人,他沒必要弒君,背上一個亂臣賊子的名聲。 守株待兔即可。 原本,卿城能近距離接觸南柯王的機會極少。 這段日子侍疾,南柯王昏昏沉沉的睡在床上,她才直視了他蒼老的面容。 是的,他也老了。 卿城時常想,南柯王會不會后悔當初下了那道詔令。 淵河哥哥孝順,甚至有些愚孝。 如果當初,他沒有親手將淵河哥哥送到那個幾乎沒有生還機會的戰場; 沒有在東夷戰亂時,耗費軍餉來煉制金丹引得民怨沸騰; 也許他今日不至于如此孤立無援。 她心里也積攢著怨恨,但現在不是冤冤相報的時候。 南柯王睡下之后,卿城輕手輕腳的出去,蘇覆正好踏著月色而來。 卿城的手指在唇邊一豎,示意蘇覆輕聲。 蘇覆聲音倒是輕緩下來,用手撥了撥她額前被風吹亂的碎發,笑道: “別人病著,怎么自己倒瘦了?” 卿城還沒有答話,便聽見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南柯王不知什么時候醒來的,正站在門前,只穿了那身寢衣,站在風口上,望著他們,不住的咳嗽。 他們其實并沒有做什么逾矩的事,可就是這樣不多不少的曖昧才最耐人尋味。 卿城遇見這種事情便有些緊張,知道自己臉紅撲撲的,便低下了頭。 蘇覆卻很從容,若無其事道: “外邊風大,君上當心龍體?!?/br> 南柯王似乎愣了一下,片刻后才點了點頭,回了殿內。 卿城已經離開。 南柯王坐在床上,目光有些凝滯,若有所思。 蘇覆掀了簾子進來:“夜深了,君上還是早些休息吧?!?/br> 他看了蘇覆一眼,目光中有些不同尋常的不安:“今夜……是你侍疾?” 蘇覆微微一笑:“是臣。君上可盡早安寢?!?/br> 南柯王以手覆額,閉上眼嘆息一聲道: “孤命國師夜觀天象,他說北斗星移,紫微星暗淡。你說,在孤之后,南柯的下一位君王會是誰?” 蘇覆輕輕一笑,從容應對道:“君上受命于天,福澤萬年,自會永葆南柯國運通達,何來新君?!?/br> 南柯王忽地睜眼,拍掌笑道:“說的好!說的好!孤是長生不死之人?!?/br> 他神情有些詭異,目不轉睛的看了蘇覆半晌,問道:“那若是孤得道成仙,不理人間煙火,自愿退位讓賢,又會是誰繼承大統?” 蘇覆毫不畏懼的迎上南柯王的目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將來誰來統治南柯自然由君上決斷。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臣一切聽憑君上旨意?!?/br> 南柯王重重的嘆息一聲,連連點頭,聲音沙?。骸肮旅靼琢?!孤明白了!” 南柯王重疾纏身,幾乎不能下榻。 朝中要事都是蘇覆做主。 南柯王雖身在病榻上,卻更憂思不斷,唯恐自己的君位不穩。 但其實最最焦頭爛額的還是蘇覆。 朝中政務千頭萬緒。東夷、北疆那邊還要花心思穩定,成日忙的三餐不定,夙興夜寐。 如果鎮國寶器軒轅劍還在,境況會好上許多。 其實,按照謝殃的理論,軒轅劍應該是留在紫微宮才對,然而現實情況是在玄桀身邊——一個在史書上沒有任何痕跡的人。 為什么玄桀這樣濃墨重彩的人物,卻在《南柯舊史》上絲毫沒有提及。 他們跋山涉水去了東邪,觀察多日,卻沒有一點動靜。 顏七對謝殃頗有微詞。謝殃多是視而不見。 明明是主仆的身份,如今的姿態卻反而像顛倒了過來。 但平日里,謝殃多不計較。因此倒也相安無事。 可是今日,起了一個不小的沖突。 起因是東夷的使臣造訪東邪。 這使臣身份不凡,是東夷的侯爺,特來造訪,其心路人皆知。 東邪外圍巨巖遍布。而這地巖時常被東邪內部的人移動布局,因此地形變幻莫測。 對于這樣一個不請自來的人,沒有得到玄桀的首肯,他連進都進不來。 可是顏七卻找了個借口溜出去,用了些雜七雜八的方法,引了東夷使臣找到入口。 既然已到了門口,玄桀也不妨接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