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那女子由她揪著卻始終緊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半個音節。 溫華揪打了半晌,忽然一道朗笑聲傳來:“meimei今日華誕,何必動這樣大的怒?” 卿城躲在遠處瞧了瞧,見是一個豐神俊朗的少年走來。 她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卻總想不起來是誰,思索了半日,這張臉才與自己印象中的臉龐重合起來。原來是南柯世子弘景,也是淵河哥哥的哥哥。 溫華頓時嬌軟起來,走到弘景身旁撒嬌道:“哥哥!” 卿城睜大了眼睛,不由得驚嘆起溫華的本事來,溫華變臉的速度可比自己看的戲劇里那些花旦變臉的速度快多了。 怪不得自己以前心虛,多偷吃一塊菊花糕,淵河哥哥就能看出端倪來。要是自己也能學會溫華這么厲害的本事,興許就能多偷吃幾塊了。 弘景安慰溫華了半晌。溫華神色才漸漸好起來,對跪著的女子道:“你好生跪著,沒人讓你起來你不許起來?!睜柡?,就拉著弘景一道離開了。 等到溫華弘景離開后,卿城見那淡紫色衣裳的女子跪在那里無人問津,蠻可憐的樣子,就躡手躡腳的過去牽著她的手,示意她起來。 那女子狐疑的看了卿城一眼,猶豫著沒有起身。 卿城又拉了拉她。 反正今日溫華有許多事要忙,不會有閑情逸致來管她們的。 那女子猶豫了半晌,最終下定決心起了身。卿城拉著她,從角門偷偷跑了出去。 跑到外邊之后,卿城興致勃勃的在她手上寫了一行字: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輕輕的說:“我叫煙若?!?/br> 在進一輪的交流中,她告訴卿城:她是一位不得寵的公主,是南柯王數年前酒醉三巡后寵幸婢女有的孩子,因此受盡欺凌,父王怕是早已不記得她了。 酒可實在不是個好東西,古今因為酒,不知生出多少事端來。 卿城倒不介意煙若的出身,反正自己也是白撿了個公主的位置。只是聽了煙若的敘述,忽然有些害怕起來,害怕自己將來也在這深深宮墻中做了一抹寂寞宮花紅。 她其實更向往宮墻外的大千世界。 但在這之前,她還有一樁頭等重要的大事沒有完成,她不能畏縮。 不過眼下,最最重要的大事是吃飯。 她跟煙若都餓了半日,腹中空蕩蕩的餓得難受。今日溫華生辰,御膳房的山珍海味悉數貢上。 反正多的吃不完,每年都會余下許多。與其浪費,不如去湊個熱鬧。 卿城和煙若去了一個偏僻的小席,將一行菜品挨個嘗了鮮,也算是物盡其用。 卿城和煙若都得罪了溫華公主,也算得上是患難之交了。 如此,兩人一來二去的沒過幾日便玩到了一起,都是被這宮里遺忘的公主,又是淪落相識。一想到交了個新朋友,卿城心里還是美滋滋的。 那天,煙若戴了一個流蘇步搖,給卿城看,說那是自己母親受寵過后,父王賜的唯一一樣東西,也是母親留給自己的唯一遺物。 步搖上嵌著藍寶石,配上煙若的一身藍衣,確實好看的很。 卿城的東西不多,有淵河哥哥給自己做的梅花長笛,還有脖子上一個小小的青蓮玉佩,還有右相上次賠給自己的那個簪子。 煙若想看,卿城便看準了輾塵嬤嬤不在,才偷偷的把它取了出來。 她們躲到一個小樹林里。卿城將那些東西一樣一樣的取出來,見煙若也很喜歡,她思前想后,決定將右相賠償給自己的簪子送給煙若。 雖然那個簪子自己也喜歡的緊。 煙若接過去,卻沒有自己戴在頭上,而是小心翼翼的插在了卿城的發絲上:“城兒,這么好看的簪子戴在你頭上才算相襯呢,而且是右相給的,輕易送人叫別人看去不太好?!?/br> 卿城想了想也有道理,便不再提,她嬉笑起來,在煙若手上寫了一行字:是不是等我跟你一樣大的時候,也會懂很多道理?” 煙若不禁笑了:“我也不過比你大兩歲罷了。你以前在邊疆待了這么些年,沒人教習你這些,自然是不懂的。再者,三……” 三王子那么嬌慣你,哪里比得我們嘗盡人間冷暖的… 煙若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怕提起三王子,卿城要難過的,于是改口道:“好了,先不說這個了。我知道林子后面有一處很好看的地方,我們一起去看看吧?!?/br> 卿城點頭。 待去了林子后面,確確是一道‘點蒼苔白露泠泠,幽僻處可有人行’的好風光。 卿城與煙若走了一陣子,原本輕松愜意。 突然,煙若的神色開始慌張起來。 溫華正坐在竹下避暑。 這可是避也避不過去了,于是卿城與煙若拉著手默默的立在那里。 她們都知道溫華不喜歡自己,可站在那里一言不發,溫華總挑不出她們的錯處了吧。 溫華搖著扇子走了過來,語氣輕慢道:“我當是哪個一個掃把星,一個薄命女呀?!?/br> 溫華有意嘲諷,可煙若只是握著卿城的手低眉一動不動。 溫華微微瞇眼看了看卿城,她發上那簪子實在是奪目耀眼:“這簪子倒有些些眼熟?!?/br> 溫華一旁的侍女提醒道:“是西域進貢的?!?/br> 溫華拍掌一笑,續后聲音愈發冷凝起來:“是了。這么名貴的簪子,一年只進貢兩支,今年的兩支賜給了母后與我。你又才進宮沒多久,這是哪里來的” 卿城想說這是右相給的,可是又不敢說。 溫華公主一向妒心重,她若是以為自己與右相有什么交集必不會輕饒了自己。 見卿城半日不說話,溫華的語氣半是得意半是狠厲:“難不成是偷的?!” 她伸手就想將卿城發上的簪子扯下,還是煙若眼疾手快的擋在卿城前面止住溫華的手:“公主,您若不喜歡,我替卿城公主摘下來就是?!?/br> 若是由著溫華這么一扯,怕是發絲都要被她扯下一堆。 ‘啪!' 溫華向身后侍女遞了個眼色,侍女立刻會意上前打了煙若一巴掌。 溫華冷冷笑道:“就憑你也配頂撞我?” 卿城睜大了眼睛,重重的一把推開那個侍女,去檢驗煙若的傷勢。 煙若眸光清冷,自己疼不疼倒是沒什么要緊,可她到底也是堂堂一位公主,如今竟要挨一個侍女的打,傳出去,怕是又要笑話她一陣子了。 溫華見狀,一笑麗色頓生:“倒給我上演起姐妹情深的戲碼來了,我就偏要打她。繼續!” 那侍女又上前來想打煙若,卻被卿城擋了一下,打到了卿城的身上。 煙若神色慌張的看著卿城,還不等煙若說話,溫華便親自過來扯著卿城的頭發:“才進宮幾日就這么不懂規矩了。怕她挨打是吧,我看你也就一副下賤挨打的樣子,就你這副孟浪樣子,也配取名叫卿城呢?既然這么心疼她,我就成全你?!?/br> 卿城的長發被她扯的生疼,沒多久,便被她生生拽落了一大把。 溫華這才滿意的放開卿城,眉間風致里溢出厭惡來,吩咐身后侍女們道:“帶回去,好好打!” 煙若惱怒道:“溫華,你別太過分了!” 溫華回眸一笑:“喲,掃把星還有脾氣了。既然這樣,我就偏要帶回去好好打?!?/br> 卿城努力掙脫侍女們的鉗制,煙若亦努力的想要扯開侍女們的手。 可她們兩個哪里掙得過年輕力壯的侍女,不一會煙若便被侍女們重重的推倒在地。 繼而,她們便拖拽著卿城離開了。 煙若想要追上去,卻被余下幾個侍女攔住。 待到溫華她們走了好半晌,余下幾個侍女才結伴而去。 煙若猜度,溫華應該是將卿城帶回了她的桐華殿,可是自己如今單槍匹馬的去要人,哪里能要得到呢? 她想要去尋求幫助??伤母竿踹€記不記得自己都難說。 就算記得,父王一貫偏寵溫華,怕也是會坐視不管的。 慌亂之際,煙若忽然瞥見一眾朝臣在亭子里議政,其中也有右相。 她心下緊張,可又無可奈何,想著這事畢竟與右相有關聯,也只有右相能還卿城一個清白。 至于右相肯不肯出面得罪溫華,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眼下情況危急,她也只得試一試。 于是,煙若斗膽越過侍衛,徑直沖過去跪下,簡短急促的陳述了事態原委。 朝臣莫不唏噓。雖說南柯國男尊女卑之風盛行,可溫華公主是出了名的潑辣嬌貴。她的事情,旁人哪敢隨便插手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上演惡毒女配狗血戲碼 ☆、云想衣裳花想容 蘇覆聽完,只是問:“公主在哪?” 煙若緊張的不敢抬頭:“大約在桐華殿?!?/br> 蘇覆對朝臣淡然道:“這誤會既與蘇某有了牽連,蘇某也不好坐視不管,便過去一趟。諸位先請回吧,此事來日再議?!?/br> 身后眾人齊齊道:“恭送相國?!?/br> 蘇覆起身去了桐華殿。 煙若緊緊跟在他后頭,不時抬頭悄悄看他,沒過多久又懼怕的低下頭來。 待到了桐華殿,蘇覆微微抬手制止了宮人通報。 老遠便聽見了溫華泠然的笑聲:“卿城?你現在這模樣配上卿城這名字怕是看也難看,聽也難聽呀!你是個什么東西,挨了那么久的打,都不肯承認這簪子是偷來的,裝什么心高氣傲呢?” 溫華又接過一盆水,往本就全身濕透的卿城身上一潑。 遍體鱗傷的卿城被冷水這樣突然一澆,傷口撕裂一般的疼痛抖得她忍不住一顫。 見她落魄的樣子,溫華又哈哈大笑起來。 她掩唇笑道:“這樣吧。本公主今日也累了,只要你答應以后不再用卿城的名字,改名叫阿奴,本公主就饒了你?” 溫華遲遲等不到卿城點頭,不由得惱怒起來,拿了竹鞭想要打卿城。 卿城全身濕淋淋的,覺得自己冷的厲害,生氣又很難過。 淵河哥哥告訴過她,卿城這個名字是他親自取的,他第一眼看見她,就覺得這個名字很配她。她怎么能為了少挨一頓打,就舍棄了淵河哥哥給自己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