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慕衿微微抬頭,看了他一眼。 是自己想錯了嗎?分明覺得只差一點點了。 她猶豫了很久??墒亲詈?,她還是有些怕,沒有那個膽量繼續下去,聽話的輕輕松開了他的手。 慕衿掩門回了房,坐在鏡前瞧著自己那張臉,紅的都不像樣子了。 義兄深謀遠慮。送她到這里來,是想扳倒宋家,更想她能為容珩生一個孩子,留在縱橫閣。 這是第二次碰壁了。她輕舒一口氣,緩了緩神。 這才到哪,往后日子還長呢。 不過方才仔細想了一想衛青陽的事情,覺得確有蹊蹺。 衛青陽是義兄的左膀右臂,他的遇難對于義兄來說是個不小的損失。 此事疑點重重,也不知道義兄徹查出來沒有。 慕衿謹慎的走到窗臺前,將窗臺木板下的暗縫打開瞧了一瞧。 義兄并沒有送來消息。 過幾日有場筵席,江湖名俊都會前來,義兄也一定在場,屆時再問義兄不遲。 如今心煩意亂,卻也無益。她略略想了片刻后,便去睡了。 其后一段日子仍舊風平浪靜。 容珩的親信依舊不怎么喜歡慕衿,其中尤以甄墨的哥哥甄武為首,對慕衿頗有敵意。 甄家世代為縱橫閣效力,在縱橫閣威望極高,舉足輕重。甄武的地位自不必說。 他厭惡慕衿,連帶著多少人都不喜歡慕衿。 倒是茯苓,隔三差五的就來'棲鳳臺'坐坐。 慕衿想著,茯苓那雙玉手大概自小拿著的就是繡花針。他哥哥與自家義兄的事情,她應該并不知情,否則她在這'棲鳳臺'怕是坐不住的。 慕衿有一回路過容珩的書房,見他一個人清清靜靜的在房里處理文書。 正巧她路過了口渴,就進去討杯茶喝。 慕衿做事情雖然有時顯得放肆了些,心里還是很有分寸的。 知道他在處理公務,不喜旁人打擾。她就算再不懂事,也不會這個時候去討他的嫌。 進了門后,她連茶都是自己倒的。 容珩依舊低頭看文書,當她不存在一樣。清俊的一張臉冷著,似乎與她素昧平生。 當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慕衿都能想到,來日就算把他勾到自己的'棲鳳臺'來待一會,恐怕進門和出門都不像同一個人吧。 不過慕衿本就是在外走的累了,進來歇歇。 他沒一席話將她掃地出門,慕衿就已經很喜出望外了。 突然,一個稚嫩的孩子蹦蹦跳跳的進來了。他年紀尚小,看上去約莫才五六歲。 這個孩子她曾見過一兩回,有些印象,是甄武的兒子——少陽。 盡管慕衿知道甄武對自己一向有成見,但她對這孩子倒沒什么偏見。 見少陽走過來,她便將桌上的菊花糕拿了下來,遞給了少陽,代容珩略盡地主之誼。 少陽低著頭站在那里,看了慕衿好些時候,也沒有接過去。 慕衿微怔,一時有些尷尬,拿回來也不是,遞給他也不是。 最終,少陽搖搖頭,有些怯怯的樣子。 在家時父親就囑咐過他,說這位新進門的夫人是個妖精,一定要仔細防著:假若少夫人讓他吃東西,他就說:“我吃飽了,一點都吃不下去了?!?/br> 慕衿甚是尷尬,以為少陽怕生,所以才遲遲不肯要,她語氣盡量顯得和善些,對少陽說道:“既然這樣,那這碗果茶就給你喝吧?!?/br> 舉一反三的成為流傳千古的教育之道不是全無道理的,屆時就體現出了其重要性。 父親沒教過他怎么回答吃東西,可是忘了教他如何回答喝東西。少陽仍舊站在那里,遲遲未接,小臉已脹的通紅。 好久,他終于憋出一句話來:“我怕有毒!” 一鳴驚人之后,少陽終于忍不住落荒而逃。 這話都驚動了容珩。 他并未放下手中書卷,但是微微舉目望她,眉眼中帶著幾分笑意。 慕衿難堪至極,好半天才將果茶放回去,勉強對侍女笑一笑道:“你去看好小公子?!?/br> 那名侍女也因少陽的出言不遜而神情驚慌,聞言后誠惶誠恐的追著少陽退下了。 屆時,恰巧有個侍女在門外稟報:“韶書姑娘求見?!?/br> 聽到韶書,慕衿微怔。 甄墨一身素凈的白衣,僅袖間繡了些蘭花點綴,發間斜斜的插了支青色步搖,甚是晃眼。 這一身素衣將本就端莊的她更顯的溫婉動人。 “適才聽侍女回了話,少陽無知,言語沖撞了少夫人。韶書代他賠罪?!闭缒敢獾?,話是對慕衿說的,眼神卻望著容珩。 慕衿微笑道:“小孩子罷了,韶書姑娘不必愧疚?!?/br> 甄墨微微點頭,定定的看著容珩,良久,低落道:“珩哥哥,你瘦了好些?!?/br> 容珩抬手松了松衣領:“有些事比較棘手,過段日子就好了?!?/br> 甄墨稍稍寬慰了些,令侍女將所攜的茶放到容珩面前,笑靨如花:“珩哥哥,這是你最喜歡的龍井。茶已經煨了第二道了,這水是前年冬天的雪水,我放在青花瓷壇里的,埋在梅花樹底下三年,今早才取出來。又添了些別的滋潤,對養身子最好不過了。 這一席話聽得慕衿心下都驚了。 成親那一日她見著甄墨,便猜著了七八分。沒想到人家姑娘用心至此。 慕衿忽然有些期待,想看看容珩怎樣說。 她悄悄注目于他。只見容珩微微一笑:“你身子弱,這樣的珍品該留給自己?!?/br> 甄墨也不再推讓,垂首嬌羞一笑。 片刻后,甄墨才意識到慕衿在這里,不覺失儀。 她掩了尷尬神色,對慕衿微微一笑。 慕衿也不好太過冷落,瞧見了甄墨發間惹眼的步搖,隨口道:“韶書的步搖別致的很?!?/br> 她本是無心之語,想著打破了尷尬的氣氛,應付幾句話便回內室休憩。 不想這敷衍的一句話卻惹得甄墨歡喜起來,她眉眼彎彎道:“是珩哥哥眼光好,他送給我的?!?/br> 甄墨一口一個'珩哥哥'叫的比慕衿還要親昵。就連慕衿在場,她也不避諱。 想來甄墨是看出了她這個少夫人并不受寵。 容珩這樣冷淡的人,竟然肯讓她這樣親昵。不過話說回來,甄墨打小就是和容珩一起長大的,算是青梅竹馬。 慕衿忽然想,他沒個一妻半妾的,卻總不肯來她的'棲鳳臺'。 難道是因為有這位甄姑娘把這書房變成溫柔鄉了? 容珩靜靜坐在那里的時候,頗有謙謙君子之風,不像個蠻橫的武夫,甚至還有幾分書卷氣。 或許他這樣溫文爾雅的人,就喜歡像甄墨這樣知書達禮的溫婉女子。 慕衿心下胡亂猜測,也沒個定論。 沒過幾日,慕衿遂愿在筵席上見到了義兄。 一別數日,義兄已有了支離之態。想來這段日子,因著衛青陽的事,他也是寢食難安。 然而慕衿想問個究竟的時候,義兄自己卻也不甚清楚。 衛青陽是執行任務時遭人暗殺,似乎是因為有細作xiele密。 可是當時一道執行任務的人眾多,其中不少人都是江錦的心腹,輕舉妄動不得。 暗殺衛青陽的人想來是籌謀了良久,竟一絲一毫的線索也沒留下。 江錦雖十分懷疑是青云莊的人做的,但終究拿不出個證據,更不可能上門去向宋靖討要說法。 暫時忍氣吞聲倒沒什么要緊,可若是長久查不出來,只怕長夙會繼續損兵折將。 無論如何,總要想個法子的。 筵席上,慕衿來來回回喝了不少酒。 散席之后,慕衿臉都紅了,壓倒桃花,一看便知道喝了不少的酒。 這一回她明目張膽的纏著容珩,邀他送自己回去。 或許是容珩怕她酒后失蹄,這一回邀請還真是暢快無阻。 慕衿打定主意,今夜只要他進了'棲鳳臺',就不打算讓他回去。 原本言慎還在后跟著,可是慕衿喝的七葷八素,走路都歪歪倒倒的。 她一不小心,就往言慎身上栽了過去。還好容珩反應靈敏,扶了她一把,這才避免兩人有什么碰觸。 容珩遞了個眼色給言慎,言慎很知趣的退下。 容珩將慕衿送入內帷。 慕衿伏在床上,似乎很是難受。 容珩吩咐侍女朝歌:“照顧好她?!?/br> 他剛轉過身。原本有氣無力伏在床上的慕衿,突然起來拉住了他,作出蠻不講理的樣子:“為什么要別人照顧呀?今晚我喝這么多酒,還不是因為陪著你被那些人灌?現在我這么難受,你還要走呀?” 他微瞇著眼,用警告的語氣道:“在床上待好,別動?!?/br> 慕衿依言,在床上乖乖待著不動。 可是一看到容珩有要走的跡象,她又不安分了。 她借著酒勁,口無遮攔:“走也可以。你書房那邊的小侍衛長得挺俊俏的,不然你讓他來照顧我,我就不纏著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