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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夜勸他先回家復命,可蕭疏雨覺得用鶯歌燕舞、美酒佳肴為顧清夜接風更重要。要是先回家,他倆就沒那么自由了。 “反正大哥不知道我們已經回來了,先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嘛?!?/br> 盛情難卻,顧清夜便只好跟他來了。 一進門,那些女子就像一群蝴蝶似地飛向蕭疏雨:“七少,七少你回來了?”各種脂粉味頓時將顧清夜淹沒,他退后兩步,避開她們。 很快眾女子又發現了他,齊齊將目光轉移到他身上,紛紛詢問這位如玉的公子是誰,一時大有眾星捧月之感。饒是顧清夜一貫冷靜自持,這會兒也不禁微微紅了臉。 蕭疏雨促狹地瞧著他,眼里分明在說:“你看,你很受歡迎哦?!?/br> 直到他們來到樓上蕭疏雨那間“專用包間”,顧清夜才放松下來。 鸚鵡被眾多女子繞得眼花繚亂,難得地保持安靜。一到樓上,立刻原形畢露,嚷嚷著要飲酒。豆蔻與荼蘼還沒來得及向蕭疏雨傾訴離情,便被這鸚鵡吸引住了。 “顧公子,你這只鸚鵡好可愛?!倍罐⒌?。 “七少,這位顧公子是你的新朋友么?沒見他來過?!陛鞭碌?。 鸚鵡頗不耐煩,跳到蕭疏雨身上,蹭蹭他的衣服:“酒?!痹俨洌骸翱柿??!?/br> 顧清夜忍俊不禁。一路上他發現傻蛋已經完全被蕭疏雨收買,因為蕭疏雨一直在告訴它,到了揚州可以吃這個,吃那個;玩這個,玩那個,像哄小孩似的,哄得傻蛋樂不可支。 “哈哈,這鸚鵡太逗了?!倍罐拘√?,“趕緊拿我珍藏的好酒來?!?/br> 于是酒斟滿,樂聲起,傻蛋喝得津津有味,蕭疏雨看得優哉游哉。 只有顧清夜一個人在出神。他想起去年三月,京都煙柳如畫,虞帝伯雍突發奇想,命顧清夜隨他喬裝改扮,微服“私訪”。 而那私訪之地,竟是京都的花街柳巷“章臺街”——街上最著名的青樓“軟紅香”。 顧清夜公開的身份是御史大夫顧廷觀的兒子、天子近衛,私下里的身份是烏夜臺令主?!耙沽钪鳌背霈F在別人面前時,臉上總是戴著一個銀質面具,將他的面容遮得只剩下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睛。 作為“顧清夜”的他,從未進過青樓。盡管周圍那些官家子弟屢屢邀請,無比熱心,可他從來不感興趣。唯一的一次,也就是保護虞伯雍去了。 身為臣子,跟著帝王逛青樓,實在是一件尷尬的事。虞伯雍見他拘束的模樣,拿他取笑了一番。 那天夜里,虞伯雍與軟紅香的花魁女子共赴云雨,顧清夜便在外面守候了一夜。 結果,第二天回家,他被父親狠狠抽了一巴掌,還賞了二十板子。顧廷觀一邊打,一邊教訓他:“身為臣子,陛下不顧禮法,做出那等荒唐事,你竟不知勸諫?平日為父是怎么教導你的!” 那真是一次慘痛的經歷。 沒想到,這次來揚州,被蕭疏雨三言兩語就說動了,跟了他來。顧清夜覺得,自己與蕭疏雨在一起,總是很放松,毫不設防。 “顧兄,來,小弟敬你一杯?!笔捠栌晗蛩e了舉杯。 他微笑,飲了一口。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一雙特別的眼睛。是那個唱歌的豆蔻,她在看著蕭疏雨,眼神很復雜。 他第一個念頭是:這女子莫非喜歡上蕭疏雨了?只是礙于身份,她不敢表露?可是,好像還有一層更深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豆蔻感覺到他的觀察了,立刻眼睫一顫,移開目光。那反應很靈敏。 顧清夜不禁想,這姑娘倒很有趣。 誰知蕭疏雨以為他對豆蔻感興趣,向豆蔻使個眼色,叫她坐到顧清夜身邊去。豆蔻婷婷地走過去:“顧公子……”一副牽衣待話的模樣。 顧清夜雖然心里有點窘,可面上卻不動聲色,見豆蔻依偎過來,他便附耳說了一句話:“姑娘,你不是喜歡七少么?” 豆蔻整個兒僵住,面上的表情豐富多彩極了。顧清夜微笑著欣賞,直把豆蔻看得退了回去。 在蕭疏雨和荼蘼看來,顧清夜溫柔得體,可豆蔻卻自動退場了,于是都不明白。 一縷微笑悄悄從顧清夜半邊嘴角xiele出來。 就在這時,兩名青衣勁裝的男子闖了進來,齊齊向蕭疏雨躬身:“七少爺,請回府?!?/br> 蕭疏雨一口酒嗆出來,咳得天崩地裂:“聞松、聞竹,你,你們怎么……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聞松面無表情道:“七少爺,你剛進城門,我們就知道了??赡悴换丶?,偏偏來了此處。家主請你馬上回去?!?/br> “你們,你們!”蕭疏雨憤憤地指著他們,“就算知道我回來,就不能替我遮瞞一下么?樣樣事情都要稟告我大哥,真是氣死小爺了!” 聞竹道:“七少爺,對不起?!?/br> 聞松道:“家主的命令,我們誰也不敢違抗?!?/br> “可你們……你們不說他就不會知道??!” “我們不說,自有別人說??傊?,家主手眼通天,你瞞不過他的?!甭勊傻?。 蕭疏雨無奈地起身道:“顧兄,我們走?!?/br> 馬車到府門,顧清夜下車,見門匾上寫著斗大的兩個字:蕭府。字跡鐵劃銀鉤,兼具北方的剛健與江南的柔美。 進大門,聞松向顧清夜欠身:“顧公子,請隨我去花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