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疏雨一抬頭，就對上了方飛的目光。

    蕭疏雨看了她一會兒，唇角微彎：“這位是……？”

    “鳳縣衙役方飛?！狈斤w道。她走進來，到狄朗身邊，“狄捕頭，這事我已向顧公子詳細詢問過。若是蕭七少親手殺了賈金堂他們，按常理推斷，那朵兒必定會咬死這一點，哪怕是因為蕭七少中了毒，這也會成為蕭七少心頭的陰影。她不是要報復蕭家么？讓蕭七少痛苦，這是很好的報復方式?！?/br>
    蕭疏雨不覺松了一口氣。同時心頭一動，這方飛怎么知道朵兒報復蕭家？難道昨晚……他想起那一縷風聲，當時他出去查看，什么也沒看到，可是……

    狄朗也在問：“你怎么知道朵兒沒有咬死這一點？”

    方飛道：“剛才我在樓下見到玉老板，她告訴我昨晚審朵兒的事?！?/br>
    狄朗道：“原來如此?！彼麑α硪幻靡鄣?，“去叫上賈金堂的兩名下人，我們押送犯人回衙去吧?！?/br>
    他們一起下樓，蕭疏雨也跟著走下去。到客堂，玉玲瓏帶狄朗去提朵兒，順便拜訪顧清夜。

    蕭疏雨湊到方飛身邊，低聲道：“姑娘，你好像很關心我的事？”

    方飛眉心微微一跳：“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因為我閱人無數?！?/br>
    “你是閱女人無數吧？”方飛看著他，眼里有揶揄之色。

    蕭疏雨略微有些尷尬：“姑娘還沒回答我后面一句?！?/br>
    “我只是就事論事。身為公門中人，考慮的只有案情?！?/br>
    “去衙門報案的人是你吧？”蕭疏雨不依不饒。

    “什么意思？”方飛的神色冷下來。

    “我聽那名衙役說，報案的是位女子。偏巧姑娘過來，我就不免猜測……”

    “你別胡亂猜測，我本來就是公門中人?！狈斤w打斷他，過了會兒，才道，“真正關心你的人是顧公子。他跟我說起案情，處處袒護你?！?/br>
    蕭疏雨很無辜地看著她：“怎么是袒護我呢？我又不是兇手，顧公子頂多是實話實說罷了?！?/br>
    方飛瞥他一眼，無聲地嘆了口氣。

    “你怎么了？怪怪的?！?/br>
    “我在想，你這樣一個人，是不是值得……”方飛喃喃，聲音低得蕭疏雨根本沒聽見。

    “方姑娘說什么？”

    “我什么也沒說?！?/br>
    狄朗問玉玲瓏借了一輛板車，將三具尸體放上去，帶著賈金堂的兩名下人，回了衙門。

    玉玲瓏看著他們離去，走到前院，深深吸了口氣，感覺內心的焦慮、煩躁都散去了，只是，還有許多疑問消不去。她暗暗對自己道：“算了，不去想了?！?/br>
    一回頭，看見蕭疏雨也站在離她不遠處，向外觀望，英俊的臉上鍍著一層暖暖的日光，襯得他的眉眼愈發俊朗，挺拔的身形宛如玉樹臨風一般。

    她心頭不覺一軟，蕭家人都長得很像，這眉眼，令她想起了那個人，那個又愛又恨的人。

    山迢水重，江湖浪涌，這些年，他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

    南來北往的客人，總有人提起蕭家，提起蕭家的家主蕭疏葉。有人敬、有人恨，有人仰慕，有人嫉妒，卻沒有聽說哪位女子愛戀他。因為，他總讓人覺得“無情”。是的，他從沒對哪個女子生情。

    “玉姐?！笔捠栌甑穆曇繇懺谒?，“你是不是想起了我大哥？”

    “胡說！”玉玲瓏斥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想他？”

    “我兩只眼睛都看到了?！笔捠栌甑?，“你剛才的樣子……好溫柔?！?/br>
    玉玲瓏扭頭就走：“這些年，我早已忘了溫柔為何物?！?/br>
    “玉姐?！笔捠栌昀∷男渥?，懇切地道，“你待在這里，以為遠離了江湖，遠離了蕭家，遠離了過去的一切?？墒?，你沒有離開紛爭，沒有離開世事人心的困擾，你看，客棧出了事，這里，并不是一塊凈土?！?/br>
    玉玲瓏輕輕掙脫他的手，沒有回頭：“小七，你是瞧不起我么？你覺得我擔不起責任，我是怕事之人？我需要你們蕭家的保護，需要蕭家做我棲息的港灣？”

    “我，我沒有這個意思?！笔捠栌陣肃榈?。

    “我從來沒指望依賴誰，我一個人足以抵擋風刀霜劍?！庇窳岘囌f著，聲音又不覺放柔“小七，請你回去吧。我很好，別來找我了?！?/br>
    就在這時，于不棄與周不離帶著行李出來，道：“老板娘，我們要退房，準備走了?！?/br>
    玉玲瓏與蕭疏雨都有些奇怪：“你們……”

    “我們還有別的事?！敝懿浑x道，“還有別的路要走?！焙竺嬉痪渎曇艉艿?，可他們聽到了。

    “好?！庇窳岘囄⑿?，“那你們保重?！彼欣钚殸苛怂麄兊鸟R出來，目送他們上路。

    “人生有很多路可以走，”玉玲瓏低語，像在對自己說，又像在告訴蕭疏雨，“只要你認定了，不后悔就行?！?/br>
    她舉步朝里面走，徑自走向自己的房間。

    蕭疏雨跟過去，卻被一人攔住，拉住他的手：“小七，讓她一個人待會兒?！?/br>
    是顧清夜。他看著他，低低地道：“你說過，玉姐不是一般的女子。不要強求，她的心結，必須要你大哥親自解開才行?！?/br>
    蕭疏雨點點頭。然后忽然省悟，顧清夜正拉著他的手，拉得那么自然。

    第18章 往事塵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