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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連大夫都有意打點過,這喝藥背后的目的多半不樂觀。 “每個大夫皆會依病患康復情況而調整藥方,姨娘以為這是什么?”李大夫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子,笑得很蕩漾。 以至于梁辛覺得他很欠揍,沒個大夫樣兒。 “不說算了,反正不會是毒藥。今后拘著點你家四爺,再來蹭飯我可要上一桌辣得懷疑人生的蜀菜,讓你們無從下筷?!?/br> 這對“飯客”她可以不招待的。 一個從不給好臉色,比她還尖酸刻薄,一個滑頭滑腦忽悠著滴水不漏。 今晚帶辣味的菜,這兩人從未碰過,盡是與小猴子搶那幾道清淡的吃,可算讓她逮住機會了。 “梁姨娘請留步?!?/br> 李大夫當機立斷叫住了人,一改悶sao態度故作坦誠:“四爺出府便是奔著大爺來的,經方才一頓飯,我斷定他非但還會再來,還可能頓頓不落,還請您再辛苦兩日,給我們加兩雙筷子?!?/br> 在秦家十來年,他最懂的就是秦四爺,這位不顧母親阻攔來了城郊,又是個壞脾氣的,不會輕易被打發。 況且,能讓四爺開胃的家常菜不多見,醫者父母心,他豈能不心疼自幼被湯藥壞了腸胃而挑嘴的孩子? 便替他討幾頓便飯吃吧。 “這別院的一磚一瓦,一湯一飯,無一是我一個姨娘私有的,堂堂秦四爺想來吃飯哪用得著跟我打招呼?自明日起,林媽一定會使盡渾身廚藝招待你們的?!?/br> 梁辛順桿子上爬,這會兒倒不急了。 秦家的兒子個個都被當成寶來寵著護著,什么山珍海味沒吃過? 她早看出秦老四的輕微厭食癥了。 不像被當成草的猴子爹,不挑食,不貪嘴,一碗鹽水面都能打發,想在飲食上威逼利誘他是半分勝算都無。 病秧子可不同了。 條條大路通羅馬,此路不通,她沒必要非要撞墻。 于是,斂了好奇心的梁辛,丟下一臉無奈的李大夫出門消食去了。 他就是吊人胃口,怎能這般不經逗? “您怎么在這兒窩著?您這是……親自給姨娘熬藥?咳,連您也知道咱們姨娘滿肚子都是那些如何不吃藥的小算計?” 李勇被主子打發出來端藥,見到靠在爐子旁若有所思的李大夫,也拖了條小板凳坐下了。 “大爺知道梁姨娘怕吃藥,為何不告訴她這是什么藥?”李大夫遞過去一顆燙手的板栗,“剛烤好的,挺香?!?/br> 藥爐上擺了一圈栗子,地上也扔了一堆殼,他靠這東西墊飽了肚子,若能再來壺熱茶,會更愜意。 “這是小毛的栗子,您都給烤了?那丫頭脾氣比她主子還硬呢,當心她給您臉色看?!崩钣鲁蛄藥籽圻€是接了過來,“今早要不是梁姨娘說這烤栗子上火,準被吃光了?!?/br> 他不過說了句不好聽的話,被記恨至今,別說好吃好喝的沒他份,連話都懶得同他說。 可不能叫小毛瞧見他分贓。 “幾顆栗子,至于嗎?” 李大夫見他側過身狼吞虎咽,背對著門口,不禁哭笑不得,又遞了幾顆過去。 “東苑的人在衣食住行方面特定的規矩,據說都是梁姨娘定的,她懂醫?”他不只一次納悶那個特別的女子是否為杏林同行。 可若真懂,不該不識藥材。 “哪有女子會醫的?我家爺早問過了,姨娘說自幼聽長輩們說得多了,也翻過不少雜書,懂些養生之道而已?!崩钣虏灰詾橐?,醫術這么高深,女子豈能懂得了? 單是要認那些花花草草就夠頭疼了,何況還要挨個去記功效與禁忌。 “倒不是沒有女子習醫,但凡有幾絲興致,哪里學不得?女子心細謹慎,未必不如男?!崩畲蠓虺读顺蹲旖?,不認同這話。 師妹的天賦高于他,不過是師父不教。 “李大夫,你空有一身醫術,留在秦家卻無處施展,大爺勸你進宮你說怕同僚玩弄權術,給你開醫館藥鋪你又推辭不懂經營,難道要耗在秦家一輩子?”李勇難得嚴肅,問出他們主仆的疑惑。 秦府這么腌臟的地方都能游刃有余,想必御醫院也難不倒他;明明拿不懂經商當借口,私下又替四爺打理產業…… 騙人還是騙己? “我受恩于大爺,他在秦家一日我便留一日,去留之事待往后各位爺分了家再做打算?!崩畲蠓蛉允悄翘自?。 “四爺是鐵了心支持大爺,將來必定不會留在京都,近來府里已有分裂征兆,您還是早做準備吧?!崩钣掠浿髯拥姆愿?,話中有意無意帶著試探。 該不會真如梁姨娘所言? 那不是句頑笑話么?主子竟也當真。 “多謝?!?/br> 李大夫笑得云淡風輕,話題一轉又回到那女子身上,“我有一話不知當不當講,李兄弟是大爺心腹,這話便由你做個定奪是否要秉報大爺。前幾日我出府去置辦藥材……” “何事要問我?您不是逗我的吧。若真有關于大爺的事,這就去秉大爺??!”李勇性子急,見對方不似玩笑,便準備起身。 奈何臀部才離了小板凳,便被一把拽住,重新落座。 “李兄弟勿急,先聽聽?!?/br> 李大夫按住了李勇,自己反而起身去關了廚房的門,踱步回去壓低音量道:“那日秦夫人院里的一個丫頭在我前腳出了府,因正巧同路,我便一直尾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