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但看陳家這樣子,是不打算這么做了。這樣也好,是個慈悲的人家,和睦的婆家對真兒也有好處,她暗暗松了口氣。 果然,陳世文道:“祖父給這孩子取名澤佑,希望祖宗庇佑他能平安長大?!?/br> “這事怪我,”說到此處他羞愧道:“剛剛讀信的時候忘了避開真兒,讓她知道了,動了點胎氣,好在她和孩子們都平安,不然我……” “等等,”曾氏停住了腳步,抬手打斷了他的話,追問道,“你剛剛說什么?” “孩子們?!” “此事正要跟岳母您稟告,”陳世文的臉上露出了略有些傻氣的笑容,有幾分恍惚地說道:“剛剛大夫私下跟我說,真兒肚子里的應是雙胎?!?/br> “有兩個孩子?!?/br> “兩個?!你說真兒肚子里有兩個孩子?!” 曾氏驚疑不定,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又轉頭看向送完大夫回來的徐嬤嬤,徐嬤嬤也聽見了,肯定地沖她點點頭。 “大夫沒有十分肯定,說是八九不離十,”陳世文道:“岳母,小婿正想請您與外祖母說一說,看看能不能請個太醫來家里給真兒看看,我心里頭放心不下?!?/br> “這事好說,”這回是曾氏變得恍惚了,她伸手扶住了徐嬤嬤的手臂,感嘆道:“竟是雙胎,兩個孩子,天爺啊……” …… 雙胎這件事,因還沒有確認所以陳世文和曾氏商議后暫時并沒有告知劉玉真,不過自那以后曾氏是天天都來探望她,一坐便是一整天。 樂呵呵的。 “你跟娘說一說,”夜里,劉玉真推了推在另一側榻上睡覺的陳世文,抱怨道:“你就說我已經好了,讓她不用再每日一早過來?!?/br> “她如今又是不準我吃油條燒餅炙羊rou,又是不準我到花園里走動,悶死了?!?/br> “你就跟她說我已經好了,往后每日都過去給她請安,不用她大老遠地過來?!?/br> “先別急,”陳世文拉住了她的手,笑道:“待太醫瞧過再說,如今托廣寧侯夫人請的這太醫是在宮里專門幫娘娘們看病的,他難請得很,平常都不出宮門的?!?/br> “明日是他沐休的日子,待這太醫瞧過之后,岳母就不會緊盯著你了?!?/br> 劉玉真在榻上坐了下來,把玩著他的手,“那我就再等一日,其實我都已經好了,如今是吃得好,睡得香?!?/br> “等太醫看完了,得你去和娘說?!眲⒂裾嬲{皮一笑,她去說曾氏應該也會同意,但在同意之前卻會把她數落一遍,重復好幾回地叮囑她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 所以她決定把這件事交給陳世文去做,這樣娘數落的就是他了。 陳世文明白她的意思,搖頭笑道:“好,我去和岳母說,你就放心吧?!?/br> 第二日一早,用罷早膳后陳世文想起之前那個大夫說孕婦應忌大喜、大怒、大悲等等情緒,擔心她待會兒驚喜交加又動了胎氣,于是斟酌著說道:“真兒,我有一件是要和你說?!?/br> 劉玉真正吃著桂枝剝好的核桃,聽他這么說便抬起頭來,問道:“什么事?” 陳世文留意著她的反應,“你還記得前幾日那個大夫嗎?就是巷子門口那醫館的,他說你可能是懷了雙胎……” 劉玉真愣住了,重復道:“雙……” “別激動,”陳世文緊張道:“只是懷疑,等太醫一來就知道了,你現在什么都不要想,大夫說你最好不要大喜大悲,身子要緊?!?/br> 這件事還真是出乎劉玉真的意料之外,她的臉上泛起燦爛的笑容,“哪有不想的,你說的是真的嗎?” 見她雖然驚喜,但情緒也算穩定,陳世文也是松了口氣,“不假,但他也不是十分肯定,所以才請了太醫?!?/br> 劉玉真撫摸著肚子,嘆道:“竟是這樣神奇……” 太醫來了,不但太醫來了,外祖母鄒氏也出現在屋子里。劉玉真已有七八日沒見過鄒氏了,見她來了連忙站起身給她老人家請安。 鄒氏扶起她,“好孩子,不必多禮,快讓太醫給你瞧瞧吧?!?/br> 這個太醫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在劉玉真蓋著一張絲帕的手腕上按了一會兒便收回了手,沖陳世文點頭道:“確是雙胎無誤?!?/br> 第103章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 這一瞬間陳世文也被狂喜淹沒了, 他呆呆地看著劉玉真,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 劉玉真也是驚喜萬分,這一刻心跳得都有些快,好在這是一樁喜事,她又被陳世文提醒了不像前幾日是突然受到了驚嚇。 所以今天的她恢復得很快,也沒有什么不適,她也握住了陳世文的手, 兩個人相互對望, 癡癡笑了起來。 第一個回過神來的是鄒氏, 她念著阿彌陀佛,“太醫啊, 您再給我外孫女看看,他們娘仨身子可還好?是否康???” “我這外孫女前幾日受了一番驚嚇,可把我們給急壞了?!?/br> “是啊,太醫,您老再給她仔細瞧瞧?!痹弦驳?“讓我們寬寬心?!?/br> 這位太醫便仔細地望聞問切了一番, 最后道:“并無不妥,兩個孩子都很健康,老太太您就放心吧?!?/br> 聽到太醫這么說幾個人都松了口氣, 陳世文起身送太醫出門, 并請他移步說話, “您行醫多年醫術高超, 在下有另一樁事想要勞煩您參詳參詳?!?/br> 陳世文道:“我家中有一侄兒如今未滿周歲, 他出生即有疾,左腿比右腿短了一截,以后定是行路艱難,不知可有法子醫治?” 太醫略微驚訝,沉吟片刻后道:“老朽此前從未見過此例,不過,有醫書中倒是說這樣一個法子,那就是將左腿打斷,重新接骨?!?/br> “坡了的人有恢復如常的?!?/br> “但此法痛苦萬分,少有人敢嘗試,而且好的接骨大夫也難尋啊?!碧t望著他道:“這一個不好那條腿便廢了,嚴重的還有性命之憂,倒不如平平安安過一生為好?!?/br> 陳世文明白了,拱手向他道謝,“多謝指點?!?/br> 老太醫:“盡人事罷了?!?/br> 送走了太醫,陳世文心思重重地走了回來,但剛走到門口便聽到里面她們祖孫三人正聊著如今京城議論紛紛的立太子一事。 曾老太太鄒氏道:“淑姐兒跟我說,侯爺已經好一陣子沒有家來了,這幾個月都寸步不離地守在大營里,連換洗衣裳都是親隨來家里取的?!?/br> “這一回,恐怕陛下是真的要立太子了?!?/br> 劉玉真倚靠在軟綿的枕頭堆中聽她們說話,聽到外祖母這么說頓時提起了興致。進京幾個月了,她雖然沒怎么出過門,但也知道如今京中熱議的立太子一事。 于是問道:“外祖母,陛下是要立哪位皇子做太子???” 鄒氏沒有直接說,而是笑問道:“我考你一考,看你娘這么多年是不是荒廢了?!?/br> 她道:“當今陛下有六位皇子,大皇子和三皇子最為拔尖,是以各有擁鼎,其余幾個則都不成氣候?!?/br> “大皇子是中宮嫡出,娶了次輔的孫女兒做大皇子妃,這么多年平平穩穩無甚錯處,朝中閣老與文臣里支持他的最多?!?/br> “而貴妃所出的三皇子則最得陛下寵愛,三皇子妃是勛貴出身,所以三皇子身邊多是勛貴和武將,前兩年入朝辦的幾件事都人人夸贊,風頭無兩?!?/br> “你覺得誰會被立為太子?” 大皇子才華比較平凡但是是嫡長,有次輔和閣老支持,而三皇子優秀又有皇帝寵愛,并且最重要的是有將領支持。 劉玉真結合外祖母的話和自己知道的歷史認真地想了想道:“三皇子?”畢竟他有兵權,并且皇帝也喜歡他,最重要的是貴妃多年榮寵不衰,枕頭風也是一大助力。 所以劉玉真猜測會是三皇子。 鄒氏但笑不語,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不過看她老人家這樣子,劉玉真便明白了,不由得有些泄氣。 “娘,您別逗她了,”曾氏插口道,“她剛來京城,連侯爺是大皇子伴讀的事都不知道,哪猜得出來啊?!?/br> “應是大皇子,”曾氏話音剛落,陳世文就走了進來,接口道:“外祖母,不知我說得可對?” 鄒氏微微點頭,劉玉真好奇地問道:“你怎么猜出來的?你也不知道侯爺是大皇子伴讀啊?!?/br> 把京師守衛這樣重要的位置給了大皇子伴讀,的確是很明顯的態度了,劉玉真不知道這個信息猜錯了也不奇怪,但是陳世文也不知道啊,他怎么就猜對了呢? “我不是猜的,”陳世文坐在她的身側,柔聲道:“我是收到了徐山長的信,他老人家要起復了?!?/br> “以前他還在京城的時候給大皇子授過課,所以我便猜如今應是大皇子占了上風,不然徐山長也不會到京城來?!?/br> 原來是這樣,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大皇子占了上風自然要在朝中提拔自己的親信,以便掌控局面,劉玉真明白了。 皇家的事不可深究,幾個人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轉而聊起了家常。 鄒氏問陳世文書讀得如何了,知道他如今每日下午都是閉門苦讀后點頭道:“如此甚好,京城的國子監是人才濟濟的,你若有意可以去瞧瞧?!?/br> “他們沒準都是你的同年呢?!?/br> 陳世文明白她的意思,“多謝外祖母的好意,只是國子監一旬才得一日假,真兒一人在家我也放心不下,待她生產之后再考慮吧?!?/br> “也好,”鄒氏滿意地點頭,“她一個人在家里,我也是不放心的,我那還有一些你二舅舅考進士時用的書冊,回頭我打發人給你送來,你閑暇時也可看看?!?/br> “平日里若做了好文章也可以打發人給你大舅舅或者是二舅舅送去,不要把他們當外人?!?/br> “你們好了,他們也歡喜呢?!?/br> 陳世文再度謝過,“上回來京時得二位舅舅指點,受益匪淺,這是我的福氣?!?/br> …… 曾老太太和曾氏是用過晚膳之后才回去的,她們一走劉玉真就抓住陳世文的手,問他,“你今日問了太醫,大嫂生的小侄兒可能治?” 陳世文略有些疲憊地靠在椅子上,聽到她這么文淡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問了太醫?” “這還用想?”劉玉真道:“我知道你的性子的,定會想了法子看能不能解決這件事,如何?太醫怎么說?” 陳世文嘆息,“太醫說曾有人斷腿后成了個跛子,然后大夫將他的腿打斷再接,好了之后便不跛了,但此舉危險得很?!?/br> “恐有性命之憂?!?/br> “并且腿長好了之后也不能做重活,這不能做重活也就罷了,家里也不是養不起,但若有性命之憂……” 陳世文的臉色不是很好,“大哥只得這一個兒子,若有個三長兩短那如何是好?所以還是罷了吧,或者再等幾年若遇上那醫術高明的再說?!?/br> 劉玉真贊同地點頭,不管怎么醫治,或者始終是最重要的。 …… 接下來的日子平淡且沒有太大波折,自從知道自己懷了雙胎之后劉玉真就更為注意了,不但在飲食上看重,這每日三餐過后她都要去花園走上半個時辰。 一來是散散心免得自己整天待在屋子里憋壞了,二來也是為了生產做準備,這雙胎生產可比一胎要辛苦許多的。 每到這個時候,陳世文便在一旁陪著她,早上來不及那中午和晚上是必到的,并且每次都會順手給她摘一兩朵花。 讓她插在發髻中或者是拿回去插瓶,康哥兒有樣學樣,這做父親的送一朵,康哥兒這個做兒子的也每日送一朵,把劉玉真樂得不行,有時候看到桌子上的幾朵花都會笑出聲來。 說起慧姐兒和康哥兒,他們兩個在劉玉真懷孕之后變穩重了許多,這里面也許有做哥哥jiejie了的緣故,也許也有他們在周圍人的言語中漸漸長大了的緣故。 對此劉玉真除了禁止下人在他們面前說一些“母親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會再疼你”、“往后東西都會先給弟弟meimei不給你”、“弟弟meimei是來搶你東西的”等等離間之語外并未多加阻止。 而是讓他們意識到自己變成哥哥jiejie了,不再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哪怕是同母所出的親姐妹、親兄弟,當他們意識到自己是‘年長者’的時候,這心理多多少少都會有變化。 這是一個必然的過程。 但為了防止兩個小孩長歪,劉玉真和陳世文時常會與他們交流,告知他們弟弟meimei的變化,并且還讓慧姐兒參與到管家理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