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靈給?，幍奶崾局挥序阒?，它知道?，幓貧w后無咎之主定然還是她，卻也不甘心當年被宋霽雪從人間逼退，于是告知其它大妖，這么些年沒有妖能與山靈結契成功，是因為上一任無咎之主結契的一半心元還在人間昆侖云山君身上。

    只要云山君一死，心元徹底消散，諸妖便可重新與山靈結契，成為無咎之主。

    宋霽雪剛從鬼民之界受傷回來，又雙目失明，大妖們紛紛心動，前往昆侖埋伏等待時機。

    今夜終于等到機會。

    被五只千年老妖帶著殺意注視，云山君卻不顯慌亂，他手握稚鬼立在天階山門前輕聲道：“阿瑤，聽說你是無咎山的上任領主?！?/br>
    ?，幵谒砗蟪聊?。

    “上！”大妖們卻沒給兩人過多談話的時間。

    贏魚女聲魅惑：“云山君這條命奴家可就收下了?！?/br>
    黑風獵獵，大翅遮月使得下方妖氣暴增，大妖們難得配合默契，以妖法吸引稚鬼劍光和心劍攻勢，欺云山君眼盲，掩護蝠妖從虛空落地宋霽雪身前，雙目猩紅，張嘴露出尖牙欲咬下人頭，卻被后方一道強勢妖氣刺穿右眼慘叫退去。

    那第二道妖氣是沖著云山君去的。

    宋霽雪本有防備，卻發覺是出自?，帟r又瞬間撤去防御，嘲笑道：“阿瑤?！?/br>
    “你不是說要什么都肯給我嗎？”?，幯劢怯喙馄诚蛟俅喂淼拇笱齻?，手指搭上稚鬼劍柄，借力從他手中奪走轉而朝宋霽雪斬去，“這是最后一次?！?/br>
    她說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在承諾什么，卻覺得應該說點什么，必須說點什么安撫宋霽雪。

    地面劍陣動蕩，無數靈劍上的咒紋燃燒散去，萬劍出征，在二人身前排列千軍馬萬攔下大妖的合力殺招。

    ?，帞亻_宋霽雪的靈脈，血色濺染長階山門，那只曾溫柔撫摸他面龐的手此刻穿透他胸膛取得心元的瞬間，對?，幰廊缓翢o防備的宋霽雪不堪痛苦單膝跪地。

    萬劍爭鳴，卻帶著難言的凄厲。

    ?，幊槌鍪謺r恍惚間想起曾經一幕幕。

    那是在他們要成親的前幾日夜里，宋霽雪偷偷帶她下山去上元城看一場戲火表演。

    戲火人間獨有的，屬于凡人自己的“術法”，人們將火焰把玩出不同形狀，妖魔古怪或是飛禽鳥獸，凡人以一雙手借焰火cao控天地萬物成為至高神。

    上元城一年才有一次，她以前都沒看過，知道她對人間的小玩意都很感興趣，宋霽雪便特意帶她去。

    兩人在長階屋檐上尋了個好位置，能將上元城的燈火長龍盡收眼里。

    ?，幬缚诖?，又愛吃人間食物，身邊堆了個小山堆，全是宋霽雪給她買來的。

    “這不就是火咒嗎？”她這會咬著串糖葫蘆邊吃邊看，“現在是在玩上百種火咒？”

    “不一樣，火咒是靠修者靈力，下邊表演戲火的沒有一個是修者，他們不需要靠靈力駕馭，只需要靠技巧?！彼戊V雪耐心解釋著。

    ?，幧裆露?，目光盯著人群里最受歡迎的一位俊俏小哥，他一手拿著跟火棒，另一手在火中抓了一把后放在嘴邊輕吹，便吹出一只燃燒著的火兔，引來看客激動拍掌。

    確實沒用術法。

    ?，幷谛闹懈袊@人間無奇不有時，就聽身旁人陰郁道：“阿瑤，你在看誰？”

    “他?！背，幚蠈嵣焓忠恢?，“這兔子真不是用術法變的，還挺厲害?！?/br>
    宋霽雪嗤笑：“這有什么厲害的?！?/br>
    ?，帲骸拔覀兌嫉每啃g法才行，他不用?！?/br>
    宋霽雪站起身，問她：“你就只想看兔子？”

    “他好像只會變兔子?！背，帗P首看身旁人。

    宋霽雪沒好氣道：“誰讓你看他了，看我，除了兔子還想要什么？”

    ?，幫犷^一想，期待地道出一字：“龍?！?/br>
    宋霽雪：“……”

    他面不改色道：“小一點的?！?/br>
    ?，幵囂絾枺骸鞍霔l龍？”

    宋霽雪默默下了屋檐。

    ?，幯劢菐?，注視著他混入人群，拿著細木枝從旁人處借了火。宋霽雪不用術法，單手在火焰上輕掐手指散開時一小簇火焰迸發成星火漫天，墜落時又在他輕輕一吹后變成數只小火兔朝?，幍姆较虮既?，引來人群轟動。

    看客們紛紛朝宋霽雪的方向圍去，到處都是火焰晃動，橘紅色的光芒映照整條長街大道，連天上夜空都亮了幾分。

    宋霽雪在重復喚出星火群兔時不停點燃一根又一根木枝，直到點燃十三根時雙手合攏在那一大束焰火中輕吹的同時又將火棍一根根接連往上空拋去，高不可見。

    當人們茫然不知何物時，火風呼呼似龍吟，金色長龍燃燒著盤踞在上空，昂首擺尾，似要飛向屋檐上的?，?。

    耀眼火光中傳來看客激動的驚聲大叫：“龍，是龍！”

    當所有人都看向長街虛空上的火龍時，?，巺s在看被火光環繞的宋霽雪。他手里還剩一根多的木枝，燃著一束小小火焰，被他把玩在五指間。兩人視線相撞，宋霽雪輕挑下眉，眼尾帶笑。

    此刻宋霽雪在?，幯壑幸蹣O了。

    她心臟似被填滿般只剩下柔軟與歡愉，那瞬間的悸動足以讓她永世難忘，此后再沒人能代替宋霽雪讓她心生動蕩。

    宋霽雪本就該如此耀眼。

    即使不用術法，不成為修者，不是云山的掌門，不是心劍第一人，他也能在人間活得肆意瀟灑。

    也許成為一個不會術法的凡人，他還能得到許多人溫柔的愛。

    那些苦難本不該降臨在他身上。

    ?，幠曋鹬械娜?，卻感鼻酸。

    宋霽雪回到屋檐，在她身旁坐下問：“看見了？”

    ?，幷f：“一點點?！?/br>
    “嗯？”宋霽雪偏頭看她。

    ?，帨惤谒吶崧曊f：“你讓我看你，我就始終看著你，很難從你身上移開目光去看別的?！?/br>
    宋霽雪輕哼聲，又轉過頭去，唇角壓了會，還是沒忍住勾起那抹笑意。

    “以后還有嗎？”?，巻?。

    宋霽雪說：“你想看就有?！?/br>
    頓了頓又道：“下次可以先看完龍再看我?！?/br>
    ?，幮澲?，將手中糖葫蘆遞過去，上端被她咬了半顆：“甜的?！?/br>
    宋霽雪沒懷疑，低頭將剩下半顆咬去。

    她把半顆心元給了他。

    ?，幭虢o宋霽雪自己最好的東西，她想對宋霽雪好，因為在這世上她最愛的人只有宋霽雪。

    ?，幭肫鹱约菏呛螘r給宋霽雪心元，卻記不起那時的悸動。

    不知何時她把一切愛意迸發的瞬間悄然忘記丟失。

    劍陣被破的瞬間她回首看去，眼中倒映著大妖們驚恐扭曲的面容，周身迸發滿是殺意的妖氣：“滾?！?/br>
    妖氣碰撞發出尖銳聲響，大妖們感受到久違的恐懼與帶著無咎山契約的不可抵擋的壓制，紛紛開了妖界之門，逃回無咎山。

    ?，幉⒉幌脒@么放過它們，剛要跟上去，衣袖卻被宋霽雪抓住。

    宋霽雪低低笑著，他說：“阿瑤，原來你當年斷了靈脈也這么痛么？”

    ?，幵匐y走一步。

    “我不是跟你說，下次要刺準些?！彼戊V雪五指死死攥著她衣袖，指節泛青，他艱難抬首看?，?，雙眼蒙著黑布看不清眼里該是何模樣，卻笑著問她，“只斬我靈脈就走，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第27章 四方之巔 9

    “它們對你起殺心,  我就不會放它們活著?！背，幋故纵p聲道，“我只是回無咎山一會，不是要走?！?/br>
    她握著稚鬼的手微緊：“你的靈脈沒有斷,  我……”

    ?，幱悬c懊惱地皺眉。

    她竟然不知該如何解釋。

    拿回心元并沒有想象中的放松,  反而讓她感到急切焦躁，大妖圍攻宋霽雪激起她的殺意和戾氣,  周身妖氣逐漸控制不住的化出陣陣黑霧。

    宋霽雪這會不信她。

    哪怕說著你要刺準一些對?，幒翢o反抗，聽起來輕松無畏,  整個人卻被絕望籠罩,  被一塊巨石壓著在等待最后的審判。

    抓著?，幰滦涞氖植粫砷_，死也不想松開再看她消失在自己眼前。一次就夠了,  憑什么還要再讓他絕望第二次第三次，他不會痛嗎？

    還是說?，幐揪筒辉诤跛麜绾?。

    每次想到這種可能都讓宋霽雪更加絕望。

    ?，帉⑹指采纤直?  宋霽雪以為她要拉開自己,  咬著牙低喊聲：“阿瑤?！?/br>
    “我不會修復靈脈,  雖然切開部分但并沒有斬斷,  你養一段時間就會好?！彼龔娭茐合卵}暴動的力量低聲說著，將宋霽雪扶起來一起消失在天階山門前。

    等昆侖其他山君峰主趕到時只能看見沾滿血色的長階石柱，以及還未散去的浩浩劍意與妖氣。

    “阿雪呢？”任泓嗅著空氣里熟悉的血腥味驚道，“我那么大一個阿雪呢？！”

    于野臉色難看道：“心劍陣仍在,  但人不見了?！?/br>
    任泓氣道：“那九尾天狐屬實不要臉！竟然找幫手來圍攻阿雪！”

    跟在趙峰主身后的師天顥聞言稍顯郁悶。

    九平峰主最近睡得早,  他修煉卡瓶頸，常在睡夢里自我開解，察覺云山動蕩后便起來準備去往天階看看,  結果剛出院門就感異樣突生，警惕回首時見一女子身上染血，手握稚鬼站在門前看他。

    那相似的容貌與氣息讓九平峰主驚得瞳孔緊縮：“你……”

    “他傷了靈脈?！背，巶壬?  示意明顯。

    九平峰主臉色微變，知她說的是誰，立馬回去屋里。

    宋霽雪仍舊撐著沒讓自己暈過去，在外向來強勢無敵的云山君此時在九平峰主眼里卻跟當年雪夜時一樣脆弱。

    ?，幨卦谖萸罢f：“我就在這，哪也不去?！?/br>
    宋霽雪在虛無的黑暗中伸出手，固執道：“太遠了，你若是只留下一個傀儡我如今瞎著也看不出?！?/br>
    還能留下傀儡再走？?，幨芙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