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所謂生活(結局)
書迷正在閱讀:撕掉溫柔、浮世風月【綜漫NP正劇向】、七個月亮(日系BL/H美感)、失憶后每天都是修羅場、謀殺周末、惡毒長公主靠崽茍命[穿書]、他們都想把我關小黑屋(慢穿np骨科)、滿級大佬穿成小可憐、互換身體后我艸了我自己、電影教師
七年以后。 深圳這個大城市還是這么的高不可攀。路彌雖然來過三次了,卻還是不喜歡這里。她找了家肯德基,掏出電腦,準備把領導布置的任務繼續做完,但電腦電量不足,手頭也沒帶充電器,于是打算去前臺借借看有沒有備用的。 這家肯德基離書城最近,生意相當紅火。身邊有個小孩子打翻了可樂,他mama罵了他幾句,孩子便哇哇大哭起來。有個服務員過去收拾桌子,順便給了小孩一個玩具,小孩才沒哭了。 路彌一邊在前臺等,一邊刷朋友圈。等拿到了充電器回到座位上,發現到處都找不到插座插口。 她招呼旁邊那個服務員:“美女你好,請問下哪里可以插……” 話還沒說完,她停住了。 這是一張很久很久沒有再出現在她腦海里的臉,但重新辨認出來時,那些塵封在歲月里的糾葛又被提到眼前。這些年里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再次面對故人,也不再有當初的心境。 是周景春。 周景春也發現了路彌。兩人都是一陣愣神。 她瘦了。 路彌心想。 與十年前相比,周景春變老了一些,但又更精神了一些,腰部可以看到明顯的曲線。她的雙手因為cao勞過度略顯粗糙,但充實的生活讓她身上煥發出一種野草般的生機。 周景春最先緩過神來,沖著路彌一笑,潔白的牙齒明亮可愛:“呀——你么也在這兒!” 她的塑料普通話依舊沒變,路彌卻從中感受一絲來自家鄉的暖意。 “啊對,我……來這邊出差?!?/br> “這么巧!” “是啊?!?/br> “你吃飯沒?我請你吃肯德基??!員工八折呢!” “沒事沒事、我已經點了?!?/br> “你先待會兒——我馬上就換班了!你等我一下!別走??!” 那邊又出了點事情,周景春不得不過去處理,提上掃帚迅速跑過去。路彌有些尷尬,不知該走還是不該走。 “充電口在你背后!” 周景春怕她要走,一邊收拾一邊隔空對她喊,臉上笑瞇瞇的。路彌聽她的話,果然找到了。 終于續上電,路彌又工作了一會兒,卻怎么也無法集中精力。她猶豫要不要走。不過周景春并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不出5分鐘,她就收拾好,換上自己的衣服,坐到路彌的跟前。 “來,甜筒,給你的?!?/br> 路彌接過來。冰冰涼,甜絲絲。 “這幾年家里都還好吧?”周景春熟練地問話,平常地就像在問自己家的事情一樣。 路彌微微點頭:“嗯,還好?!?/br> “爸的病好些了嗎?” “好些了,能下地走路了,不過還是得治?!?/br> “嗨,治病哪兒能那么快啊,慢慢治,總會好的。那媽呢?” “她……”路彌想起那位,組織了下語言:“回老家了?!?/br> “回老家?”周景春疑惑了一會兒,又釋然了:“怪不得我跟她打電話,一直沒回我呢?!蹦┝?,她又問起付硯:“他還好吧?” 路彌反應了一會兒,才領悟過來她問的誰:“挺好的,升職了?!?/br> 周景春笑著點點頭。她抬手把頭發撥到耳后,路彌看到她腕子上有根金鏈子,問道:“你在深圳,多少年了?” “五六年了?!敝芫按禾蛑鹜?,也不等路彌問,自個兒都說了:“早些年我在省內找,你知道的嘛,總要先找一遍,才能死心。后面又聽說深圳這邊有個團伙,我就過來了?!?/br> “還是沒有找到?” “沒呢……” 周景春眼神一暗,不過又很快亮起來:“這邊很多城中村,我已經挨個兒都摸了一遍。要是過了明年還沒線索,我就跟我男人再去廣西找——總會找到的?!?/br> 路彌看著女人的臉,雖然飽經滄桑,但卻越老越有勁。反觀自己……她指著周景春手上的金鏈子,道:“這個,也是你男人給你買的吧?” “這?” 周景春甩了甩胳膊:“嗨,我倆都是打工的,不懂得啥好東西,就知道金子好,金子貴。隨便買的?!彪m然語氣隨意,但路彌聽得出來,她過得很幸福。 甜筒在嘴里化開,一開始很甜,后面味道就慢慢淡了。路彌突然很害怕。 “你倆要孩子了不?”周景春吃完甜筒,隨便問了一句。 “啊,我們……呃,還沒有?!?/br> 周景春聽完一笑:“你們都是高學歷,知識分子,要的晚,也沒什么?!?/br> 路彌不知道怎么答話。她不想對陌生人倒這么多年的苦水,特別人還是老公的前妻。但不知道為什么,今天見到周景春,就是讓她有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我……”路彌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身體出了點問題,要孩子……會很難?!?/br> 周景春聽了,一愣,也沒有說話。 末了,她憋出一句:做女人,真難?!?/br> 兩個算不上朋友的女人,面對面,各自品嘗心事。多年前帶給互相的傷痛已隨著歲月煙消云散,如今閑聊,倒剩下些女性之間惺惺相惜的理解與溫暖。 其實沒要孩子的原因有很多,譬如兩人長期異地、譬如路彌長期加班導致身體出問題、譬如付硯應酬過多著家時間太少、譬如雙方父母對兩人婚事沒有給以任何支持……但對于路彌來說,最核心也是最重要的原因,與這些都沒有關系。 自從結婚第五年起,她與付硯,就沒有性生活了。 其實,兩個人都沒有愛了。只是不肯承認,也不愿認輸。為了這份愛,他們拋妻棄子,身敗名裂,熬過輿論和白眼才走到今天。然而當終于走過那些荊棘,他們才發現,原來他們的愛,就是那些荊棘。生活露出它的本來面目,河底猙獰的溝壑浮現:誰來做飯、誰來洗碗、誰來照顧父母、誰來走人情……男人不愿一日日受限于只屬于女人的家事,女人不愿放棄僅有的工作機會遷就男人??蓵r間從來不優待,于是越走越遠,越遠越散,以至于到了要離婚的地步。 臨分別的時候,周景春給了路彌她的電話,還有一個聯系方式?!斑@是我男人那邊的老中醫,當年為了找佳佳,我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后來吃了幾副藥,也慢慢調理了過來。你也可以去看看。據說在婦科方面也很有經驗的?!?/br> 路彌收下,道了聲謝謝。 “哦對了,這是佳佳的人像圖。找警察畫的——現代科技可厲害哩!能把孩子長大以后的樣子也畫出來?!敝芫按河秩o路彌一張紙。那紙一看就是批量打印的,上面有丟失孩子的姓名、照片,還有重金懸賞等聯系方式。 路彌也收下了,好生迭起來,放到包里。 “希望能夠早日找到佳佳,”路彌笑著說:“等找到了,我想收她當干女兒?!?/br> “沒問題,大妹子。好好調理身子。以后來深圳了告訴我,彼此也有個照應?!敝芫按阂残χ鹆?。 回到酒店,路彌洗了個澡。之前她與付硯情濃意濃時,每天都要視頻,連洗澡的時候也要?,F在,可能就發個消息,看對方還活著沒。 這次路彌在深圳要待很久。大概兩個多月,做一個城市更新的城中村改造項目。加班加點自不必說,有時也免不了應酬。有一天晚上喝多了,路彌正抱著馬桶吐,手機進來了一條消息。 她硬是把酒全都摳了出來,洗干凈手,再喝了口水。等整個人好點了,才倒在床上打開手機。 是老同學,李夏蜻。 “Lurry,王慶峰死了。上個月的槍刑?!?/br> 路彌想了一會兒才想起王慶峰此人。其實她現在對于王慶峰的厭惡程度已沒有以前那么深,做工程行業的,見的人和鬼都太多了。王慶峰這種,也就是個垃圾;而有些畜生,連王慶峰都不如。 “知道了?!?/br> 她閉著眼睛躺著,腦海里浮現起那晚的情形:那天,王慶峰把她綁在床上、脫光衣服,絮叨著他多么愛她、多么喜歡她。那時她只覺得惡心;現在,還多了分嘲諷。 男人,總是逃不過性這個字; 卻又要冠之以愛,以至于連自己都騙過了。 她覺得胃里燒得慌,又喝了幾大口水,才慢慢平復。 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呢? …… 算了。 資料收集得差不多,再踏勘下現場,就能收工。路彌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邁向這一處未開發的地塊。說是城中村,其實就是個廢舊廠房,早些年做印染出口的生意,后來改革開放,被政府征用,但涉及到宅基地的一些手續,一直都沒能辦下來。廠子里有些原住民沒有搬走,零零星星地開了些修車店、餐館店,黑洞洞的,也不知道有沒有人。 剛剛聽負責人的意思,這個地塊大部分都收回到政府手里了,但一小部分還存在產權爭議。路彌只想快點干完活開溜,便埋在廠區內部仔細測量,一干就是大半天。 到了快傍晚,廠區外面忽然有些嘈雜的人聲。負責人說“有人來鬧事了”,路彌趕緊去看,只見院門口果然圍了一圈人,有老有小,拖家帶口的。其實做工程的人,這種場面見得不少。之前有家單位拖欠農民工工資,直接給老板的腦袋開了瓢。路彌心說不妙,趕緊跑路??蓪Ψ饺藢嵲谔?,沒兩下就推搡起來。路彌找了個低矮的院墻,準備偷偷摸摸地翻墻跑路。 院墻低矮,路彌一個箭步蹬墻上瓦,翻身躍下??汕上旅嬗腥?,應該是站崗的。路彌趕緊摟在懷里,捂住他的嘴。 這人應該是個小孩兒。路彌捂緊了不敢松手,直到警車的聲音響起來。 有警察,路彌就放心了。她松開手,跟小朋友道了個歉。小朋友背著個小豬佩奇的小書包,一溜煙的跑了。一邊跑,她還一邊回頭沖路彌做鬼臉。 “壞女人!” 路彌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忽然覺得不對勁: “佳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