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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燈的最后一個字還沒寫完,便聽見外邊的小丫鬟機靈地向宋煬大聲請安,水岫這就要替宋燈將桌上的東西收起來。 宋燈想了想,擺了擺手,令她不必著急。 宋煬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對宋燈道:“好呀瑩瑩,還讓你的小丫頭給你通風報信,你這是在做什么呢?” 宋煬神色肅穆,看起來頗為嚴厲。 可宋燈知道,他天生說話便是這模樣,實在沒有要發火的意思,便笑嘻嘻地將桌面上寫的紙攤開給他看。 宋煬掃了一眼,吃了一驚。 宋燈知道,自己往日向來兩耳不聞窗外事,以后要是想一改作風,插手外面那樁樁件件的事,早晚得有這一遭。那么擇日不如撞日,正好借著鎮國公府這事,也好有個由頭,若是能過了明路,往后要做些什么也便利。 宋煬拿起一張紙,上面盡是些王公貴族族譜一般的東西,倒沒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他問道:“你好端端的,怎么讓人給你打聽這些東西?” 宋燈道:“這京城里,遍地都是些不好招惹的大戶人家,還是早些摸清得好?!?/br> 她說完,嘆了口氣,摸了摸額頭。 宋煬一下就想起她這傷來。 宋燈這回實在是受的無妄之災,同往常一樣出門去寺廟祈福,坐的也是侯府的轎子。偏生鎮國公世子與人逞兇斗狠時不知誰丟出的玉佩從轎子的小窗斜飛進來,硬生生劃破了宋燈的腦袋。 世子與尋釁之人皆不承認自己是打飛玉佩的人,偏生那玉是世子的,是以最后只能是鎮國公府按著世子來忠勇侯府下跪認錯。 想到這事,宋煬便不阻止了,只道:“別寫在紙上,傳出去不好?!?/br> 今日這事,若非鎮國公府講理,他們想要討個公道并不容易。興許宋燈也是看破了這點,向來只關心風花雪月的小姑娘,也突然有了憂心。想到這里,宋煬心中微微一嘆。 宋燈笑,將紙遞給水岫,讓她在一旁燒了,對宋煬道:“好,我以后不寫在紙上了?!?/br> 有了今日這事,往后她就算不經意說出什么因前世記憶方才知道的東西,身邊的人也不至太過驚訝。宋煬多半會以為是她讓人從外邊打聽來的消息,而云心水岫則會以為是宋煬同她說的。 做完這一樁事,宋燈放松許多,抬頭卻發現宋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有些好奇:“哥哥,你還有話要同我說么?” 宋煬讓云心水岫守著門口,自己在一旁坐下。 見他這陣仗,宋燈下意識挺直了背,總覺得宋煬要說些了不得的事。 而宋煬也沒讓她失望:“鎮國公府有替世子求娶之意?!?/br> 宋燈吃了一驚。 宋煬道:“你放心,我已經拒絕了?!?/br> 雖說今日燕虞給他的印象不算太差,好歹是個能吃苦有擔當的兒郎,可他那些紈绔的事跡宋煬亦時有耳聞。再加上身在這外表花團錦簇,內里一片敗絮的公侯世家,宋煬對兵不血刃的權力傾軋之事有天生敏感,直覺鎮國公府并非能讓宋燈輕松度日的富貴窩,自然不會輕易松口,將meimei許給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兇惡之處。 宋燈還來不及緊張,這口氣便松了下來,轉而思考起鎮國公府這么做的緣由來。 宋煬道:“他們沒有強求,只是提及你額上的傷,說三年之內,只要忠勇侯府有意,隨時都可立下這個婚約?!?/br> 宋煬沒有說自己的回應,宋燈猜測,他是默認了。比起直接的婚約,鎮國公府退讓了一步,允許他們將其作為一條退路,這讓宋煬不得不心動。 誰都不知道三年后鎮國公府與忠勇侯府是個什么境況,但有這么一條后路在,關鍵時刻興許就多出一條生路,不管于宋燈還是于忠勇侯府,都實實在在是一件好事。甚至不需要宋煬去許諾什么,可在最初的默認后,他仍對宋燈道:“你若實在不喜歡,我便打發人去鎮國公府,讓他們打消這個念頭,不必如此?!?/br> 宋燈看了兄長一會兒,搖了搖頭,道:“就這樣吧,興許不是他們幫我們,而是我們幫他們呢?” 最困難的時候,宋煬也沒有動過她婚事的念頭,凡事都寧愿先拿自己開刀,重來一回,宋燈希望他能順遂如意,也瀟瀟灑灑地做一回自己。 宋煬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皺眉思索起來。 宋燈道:“這三年之約,對我們沒什么束縛,卻對世子頗有桎梏。國公府金口玉言,只要我一日不嫁,世子便要等我一日。我如今方才十四,我朝女子大多二八年華方才議親,原本兩三年內便是定不下來的。這么一算,竟是要世子硬生生等我三年?!?/br> 宋煬的眉頭越皺越深,顯然,兄妹二人都不覺得只是額上的小小一道疤,便能真正夠上所謂破相的嚴重程度,竟讓鎮國公府做出這樣的補償。 那便只能是另有所圖。 宋燈道:“這三年之約,于世子來說,是束縛,可若是換一個角度,興許也是一種保護?!?/br> 宋煬問:“怎么說?” 宋燈道:“世子也到要定親的年紀了,名聲卻不太好,京中門第相當的適齡女子本就有限,若是鎮國公府中各房角力,這親事怕是不大好定?!?/br> 宋煬明白了過來:“……如今因燕虞犯錯,鎮國公府順理成章地以賠罪為由定下這三年之約,起碼能得三年喘息之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