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并沒有女人香帳中柔膩的味道,卻比女人身上的味道還要勾人。 連赫盯著趙嫣一行的背影,對店小二道,“他們的隔壁,還有空的房間嗎?” 店小二遲疑道,“有?!?/br> 第一百三十六章 “這群蠻子真不要臉面?!备殤崙嵉?。 趙嫣摘下斗笠,低咳幾聲,福寶關上支起的窗戶,起身去尋店家煎藥。 趙嫣雙目沉下,這些人當真是來自鮮卑?中原內亂,突厥人是否會借機死灰復燃? 云來客棧往來多為商賈兵士暗探,龍蛇混雜一處,是冀州消息最快的地方。 那突厥汗王是梟雄般的人物,當真甘心此后在塞外牧羊? 若他是突厥王,他會派人混入往來冀州的鮮卑走販中,在這客棧中打探消息。 等秦王與朝廷在河東兩敗俱傷,京城空虛之際,集結軍隊兵分兩路,一路犯邊境,一路取京師。 突厥如今雖式微,到底幾百多年前曾鐵蹄踏遍中原,快要餓死的老虎仍然是老虎。 若是破釜沉舟拼死一博,對上四分五裂兵力耗盡的中原,孰勝孰敗尚未可知。 趙嫣背后冷汗岑岑。 若有突厥人的探子混進來,冀州的官府如何分辨? 或者這冀州的官府中已有人被策反,為突厥人提供便利? 連赫一行即便是正經的商販,這云來客棧出入的鮮卑人中,也總有人是突厥人的探子。 福寶端著熬作漆黑的湯汁推門而入,趙嫣伸手接過,一勺一勺地舀,細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遮覆住憂慮的眼瞳?!肮佑行氖??” 手中苦藥將空,白色的湯勺落進青玉瓷碗中。 “福寶,咱們在客棧多住幾日?!?/br> 趙嫣在云來客棧停留的第三日,漸漸摸清楚形勢。 鮮卑的商販多于正午進出,朝廷的士兵多為申時往來。 鮮卑商販手臂有青色的圖騰,圖騰花紋不一。 趙嫣與老板娘談及鮮卑商販手臂的圖騰。 老板娘道,“并非所有的鮮卑人都有刺青,鮮卑的貴族是沒有的?!?/br> 連赫住在趙嫣隔壁,出入皆可見之。 連赫將趙嫣抵在墻角的時候,福寶正去煎藥。 連赫碧綠的眼瞳盯著趙嫣,“你叫什么名字?” 趙嫣被他禁錮肩膀,半邊仿佛要被撕碎,眉頭緊緊蹙起。 連赫抬起趙嫣的下巴,手指在趙嫣細薄的唇瓣上摩挲,“這里若是紅色的,會很漂亮?!?/br> 連赫的手指帶著粗繭,凹凸不平的指腹幾欲磨碎唇瓣。 趙嫣推拒掙扎,連赫卻像一座高大的山巍峨不動。 趙嫣閉目答,“趙寧?!?/br> 連赫笑起,他松開了對趙嫣的禁錮。 碧綠的眼瞳像草原上晶亮的寶石。 “很好聽?!?/br> 連赫吹一聲口哨。 哨聲將息,一只灰褐色的鷹盤旋飛來,在年輕男人的肩上收起了利爪,像是鵪鶉一樣無害。 連赫的鷹與中原人的養的矮小矯健已被馴化的信鷹不同。 是真正在叢林中與野獸撕咬搏殺的蒼鷹,尖銳的利爪能穿透血rou。 會殺人的鷹。 沉穩如趙嫣心中仍不覺有幾分震撼。 “若你喜歡,這鷹可以送你?!?/br> 鬼使神差,趙嫣接過了他遞來的鷹。 蒼鷹斂翅小憩。 趙嫣輕輕勾唇,罕見有幾分笑意。 他不討厭有翅膀的玩意。 很少有人知道趙嫣小的時候養過鷹。 趙嫣輕輕碰了碰蒼鷹的翅膀。 這涼薄而危險的生物將趙嫣的神思拉入了早已灰飛煙滅的過去,溫柔的凌遲。 連赫笑道,“你收了我的鷹,就是我的人?!?/br> 趙嫣仿佛從夢中醒來,蒼鷹便展翅飛落在了連赫的肩頭。 連赫戲謔的目光落在趙嫣的身上,俊美的輪廓被日光灑上了一層愉悅的金色。 趙嫣活了這么多年,還不曾被人如此戲弄過,他盯著連赫冷笑道,“果然是不開化的蠻夷?!?/br> 連赫道,“中原人自詡天朝上國,如今也四分五裂了?!?/br> 福寶此時端藥行來,見趙嫣又被那胡人廝纏,若非手中藥材珍貴,幾欲將guntang的藥汁潑在那胡人頭頂。 “蠻夷!” 趙嫣對著福寶搖頭。 福寶咬牙切齒,像對著猛獸張牙舞爪的小狗。 連赫道,“你的小廝很忠心?!?/br> 福寶扶著趙嫣入了臥房,狠狠閉上雕花木門。 那道如有實質的目光才被阻隔在了墻壁之外。 連赫方才遞鷹過來之時趙嫣透過衣袖縫隙瞧的真切。 連赫手臂并無圖騰。 連赫是鮮卑的貴族? 若是貴族,為何要顛沛來冀州販馬? 連赫腰間的銀色彎刀,與秦王的金刀形狀如出一轍。 秦王的金刀是與突厥人的戰場上奪來的。 連赫或許根本不是鮮卑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申時過后,客棧中有冀州的兵士三三兩兩出入,脫下布滿灰塵的鎧甲。 手中的紅纓槍在破落的紗窗下列隊成排。 店小二忙著招待,兵士扔下幾錠元寶,男人們身上的汗味與魚rou腥氣混在一處。 趙嫣在樓上的雅間不經意間蹙起了眉頭。 聽一兵士道,“這趙茗到底死了沒?” 兵士身側的男人臉上有道疤,一壺酒痛飲下去,“當時我眼看著梁將軍一刀將人險些劈成了兩半,就算西北軍將人撿了回去,只怕也是收尸?!?/br> 于是有兵士接話,“聽說這趙茗以前也是有錢人家的公子?!?/br> 疤臉男人道,“什么有錢人家的公子,趙嫣,知道嗎?” “趙茗竟是趙家人?”一眾兵士均唏噓不已。 “我有親戚在京城,趙茗當初仗著他那哥哥沒少作惡,趙家從根上就是壞的,也不知后來怎么入了秦王帳下,秦王反了,他也跟著反了?!?/br> 有人感慨,“趙家的案子,實在是京城多年未有的大案?!?/br> 疤臉男人道,“那趙嫣貪墨國庫官銀,囂張跋扈,靠著幾分姿色倚傍先帝起的家,被今上一鍋端了,后來可是死的連根骨頭都沒了?!?/br> “秦王殿下反了,無非就是因為榮家。即便是我等聽聞都心中發寒,更何況是西北軍?!?/br> 提及秦王,一眾兵士皆惋嘆。 “榮家把前線將士的性命當兒戲。依我所見,陛下滅了榮家,這仗也未必打的下去?!?/br> 疤臉男人搖頭,“若說原來尚且有回轉的余地,如今這場仗榮家死了榮昊,周太皇太妃受到連累自盡,河東現在就是一場亂局,回天乏術?!?/br> 福寶替趙嫣夾一筷素食,“公子,莫將那些話放心上?!?/br> 趙嫣撂下筷,眼中有血霧。 趙茗若是被西北軍帶回去,興許還留著條命嗎? “這趙嫣是個人物?!?/br> 趙嫣回頭,見連赫肩頭落一只饜足小憩的鷹,男人戴著草原墜飾與戒指的手撫了撫鷹漆黑如墨的翅膀。 “雖說名聲不好,但若是當初改革軍制的新政推行下來,中原王朝不會落到如此地步?!?/br> 趙嫣挑眉,“閣下有何高見?” 連赫笑道,“中原王朝敗在了自己的疑心病上。君疑邊將是大忌,雖知改革軍制,居安思危的好處,卻遲不推行,今日才無將可用,連馬匹都要買我草原的馬?!?/br> 趙嫣苦笑,“確實如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