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陸沉煙這時離趙嫣很近。 女人的香氣盈滿鼻腔,云鬢上的一縷發絲垂落下來,像一朵布滿密刺的鮮花。 “大人今日的模樣,不知道多少人想看見呢?!?/br> 話音落下,她伸手掀開了趙嫣蔽體的薄錦。 入眼趙嫣狼藉凌亂的下半身,還有系著不到六尺長銀色鎖鏈的霜白腳踝。 暗青色的長袍被斑駁撕裂,露出一角劍鞘的漆寒形狀,修長的雙腿無力軟在塌上,因長久不見日光,在昏淡燭影下如籠一層易碎的玉暈。女人紅唇勾起,尖細的丹蔻劃下去,劃破了腿根,腿根處象牙白的顏色暈出薄薄的粉意,有一滴血珠沿著內壁滾落下來,如同白紙上添蕩人心魄的緋墨。 趙嫣面上露出羞辱與難堪之色,纖薄的胸膛顫抖,不停地咳嗽。 陸沉煙笑出了眼淚。 “我這弟弟,也太會糟踐人了些?!?/br> 笑過之后又低聲嘆息,“不知道趙大人今日遭受的,有無沉霜十分之一苦?” 陸沉霜是陸家的掌上明珠,陸澤海當年如何待她趙嫣在陸家之時再清楚不過,出事的時候才剛到談婚論嫁的年紀。 若非被趙嫣的人當年救走,只怕下場更為不堪。 趙嫣與陸家的仇是死結。 而陸家人不肯讓他死。 陸沉煙在嶺南用了很多手段將李家的二爺拴進了自己的羅衣中,才在這偏遠一隅立穩了腳跟,她是個美人,一舉一動皆是風情,男人見了她神魂顛倒,即便是知道了她坎坷的身世與過去寧王妃的身份,也只會心生憐惜,一手替她遮掩。 陸沉煙手中拿起將用火折子燃起的紅蠟。 明火在燈芯上不安地晃動,燈芯下浸滿了guntang如沸水的燈油。 女人杏眼中跳躍著光亮。 “若是這燈油澆在趙大人這張禍水的臉上,也不知我那傻弟弟對著趙大人還會不會有別的心思了?!?/br> 女人涂滿丹蔻的手柔弱無骨。 映一截紅蠟,丹蔻上的暗紋在燈影中扭曲。 打更人從荒宅中路過。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br> 月光落在荒宅中,荒宅有風聲,老樹的枯枝像森白的人骨。 第一百二十九章 陸沉煙手中的燈油尚未潑出,便被推搡在一側,紅蠟掀翻,燭火熄滅,guntang得燈油澆在地上,凝成一片脂膏狀的顏色。 陸驚瀾問,“阿姐在做什么?” 陸沉煙道,“阿姐在救你?!?/br> 陸驚瀾嗤笑一聲,“我不需要阿姐救?!?/br> 陸沉煙嗅到了陸驚瀾身上濃重的酒氣,蹙眉道,“等你醒了酒再說吧?!?/br> 陸驚瀾喝醉了,腳步有些踉蹌,摸到腰間的酒壇,酒壇卻空空如也,順手扔在地面,酒壇滾了兩圈,有透明的殘液滴墜而下,滿室陳年酒香。 陸沉煙替陸驚瀾整了整凌亂半敞的衣襟,“趙嫣就是一個禍害?!?/br> 陸驚瀾醉醺醺道,“我把他鎖住,以后就只能禍害我一個人?!?/br> 陸沉煙搖頭,“阿笙,聽jiejie的話,玩一玩就算了?!?/br> 喝醉的陸驚瀾推開陸沉煙,不知是否聽進去。 陸沉煙嘆息一聲。 陸驚瀾的腳步很重,甚至蓋住了陸沉煙離開的聲音。 趙嫣沒有看陸驚瀾一眼。 陸驚瀾走近,伸手解開趙嫣腕子上的禁錮,那雙腕子被捆縛足有兩日,已漸傷痕累累,麻木不堪,軟弱無力地垂了下來。 陸驚瀾將趙嫣攬進懷中,扔開了劍鞘,帶血的劍鞘撞擊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 “趙長寧,你有什么資格恨我?” 趙嫣沒有說話,陸驚瀾紅著眼睛,將趙嫣重新壓覆在塌上,兇狠帶著血氣的吻落下來,趙嫣咬緊牙關,卻被陸驚瀾掐住了脖頸,艱難地喘息。 男人趁機攻城掠地,口中帶著辛辣灼烈的酒味,擒住身下人殷紅柔軟的唇舌糾纏奪取,盯著趙嫣的眼瞳像神志燒盡的獸。 趙嫣被推搡在床榻上,破舊的下擺被野蠻撕碎,裸呈的胸前斑斑點點綴上青紫色的吻痕,纖細的腰身落進男人的掌心被彎折玩弄,腳踝上細細的鎖鏈晃動發出凄厲的哀鳴。 趙嫣上下牙關緊緊合上,似要咬下來陸驚瀾肩上的軟rou,唇齒被血暈染,鐵銹的味道倒灌進了咽喉。 陸驚瀾吃了疼,任由趙嫣將他的肩咬的血rou模糊。 他與趙長寧之間,已注定不死不休。 趙嫣的唇上沾了血,猩紅的唇映著蒼白的臉,像披一張冶艷的畫皮,畫皮剝落后的白骨上早已刻滿駭人的刀痕。 這世道人人活的像惡鬼。 “陸驚瀾,我從未想過自己能活下來?!?/br> 陸驚瀾身上裹攜著濃重的酒氣,盯著趙嫣冷笑道,“趙長寧,這世上誰還會信你?” 趙嫣慘笑出聲,連咳不止,幾日的折辱將他心神磨碎,繃緊的弦驟斷,嘔出一口濃稠的血,衣衫不整歪倒在了床榻上。 陸驚瀾此時真正清醒了過來,冷漠的眼瞳罕見有些茫然,他的手指觸碰到趙嫣唇上鮮紅的顏色,像是觸碰到了什么駭人的東西。 從來握劍的手顫抖的攏不住那片被他親自撕碎的暗青衣襟。 深夜的醫館中。 一頭發花白的布衣老翁打著蒲扇,在藥爐旁撐著頭小憩,醫館診脈的柜臺處有一扎著羊角辮的小童勉強睜著眼睛,手中撥弄著算盤,進出一天的收賬。 子時,醫館的紅木門被人從外踢開。 小童困倦地看去,見一高大俊朗的黑衣青年懷中拿外衫裹著一人,看不清面貌,只能看到一截蒼白纖細的腳踝,腳踝上泛一圈青色的淤痕。 “先生,有人來求醫?!?/br> 小童喊了一聲,頭發花白的老翁蹣跚走來,捻須道,“你這懷中的姑娘,是生了何???” 青年面無表情道,“不是姑娘?!?/br> 老翁搖頭,“是我老眼昏花了。既然不是姑娘便好辦些?!?/br> 老翁引青年入了內室。 青年將懷中裹著的人放在醫館的塌上,老翁細目瞧去,見這孱弱的公子衣衫齊整,顯然是有人精細打理過,年紀約莫二三十歲,卻已是病重之兆,可惜這一副好皮相。 老翁的手落在那病公子的手腕上,正欲把脈,忽又道,“這位公子手臂上的傷從何處來?” 黑衣青年不答。 老翁邊診脈邊問道,“他是你何人?” 黑衣青年不答。 老翁此時已診過脈,搖頭對黑衣青年道,“老朽這醫館無能為力?!?/br> 黑衣青年腰間的利劍猛至老翁的脖頸處。 老翁搖頭,“老朽都這把年紀了,能治則治,治不了的你要了我的命也沒有辦法?!?/br> 陸驚瀾聽到自己干澀的聲音,“為何難治?” 老翁道,“這位公子的病根少說有五六年,平日咳血,畏寒,早有油盡燈枯之兆。身邊必有良醫續命,才能活到今日?!?/br> 陸驚瀾問,“病根從何處來?” 老翁搖頭,“老朽醫術不精,不知這病從何來?!?/br> 第一百三十章 趙嫣失蹤了。 劉府中的人不能大張旗鼓去找。 劉燕卿知道是什么人劫走了趙嫣。 擅使劍,又能與趙嫣牽扯上關系的人,除了陸家的人還能有誰。 陸驚瀾劍術奇高,派去的護衛無一生還,只要他想,劉府接到的消息便是三十三具尸體。 相郡出入的關隘因北方流民涌入的原因盤核嚴查,陸驚瀾帶著一身沉疴的趙嫣走不了太遠。趙嫣的身體離不開藥,陸驚瀾若不想讓他死,勢必會與醫館有聯系。 劉府的人從趙嫣失蹤的時候便開始盯著相郡各處醫館的動向。 趙嫣被劫走的第三日子夜,守著巷口一處醫館的探子同劉府傳了音信。 劉燕卿問道,“可有派人跟著?” 黑衣密探回,“二人離開醫館后,入了李家京郊的荒宅?!?/br> 劉燕卿手指在案幾上輕輕一敲,“李家?” 福寶一側插嘴道,“就是那個富的流油的李家?!?/br> 劉燕卿瞇著細長的眼,“這李家同陸家有什么關系?” 福寶道,“看起來是沒什么關系?!?/br> 劉燕卿對密探道,“派幾個人去盯著李家,勿打草驚蛇?!?/br> 黑衣密探退下后,廳堂只剩福寶與劉燕卿二人,一盞燭火映著青花案幾。 劉燕卿拂袖嘆道,“陳官死的可惜了?!?/br> 福寶義憤填膺道,“姓陸的殺人不眨眼,真不是人?!?/br> 劉燕卿手指在福寶額頭一彈,“走,咱們去接他回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