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楚欽站了起來,他身形高大,五官俊美,眉宇間淡去了刀鋒,憑添幾分風月,瞧著趙嫣一字一句道,“欠了的,是要還的?!?/br> 字字曖昧。 見趙嫣惱了,秦王朗聲笑了起來。 趙嫣被氣的又咳了兩聲。 便過了一柱香的時辰,秦王府門前,戴著兜帽的人影上了轎,秦王立在門前,含笑道了一句,“大人日后若是再來,秦王府八抬大轎來迎大人?!?/br> 那帶著兜帽的人影腳步一滯,正在上轎,便險些從轎中摔了下去。 等那頂軟轎不見了人影,楚欽背過手去,他身邊立著一名大夫,是秦王府的人。 誰能知道,內閣首輔如今的身體,竟已破敗到連醉夢這樣的藥都撐不住,生生痛暈了過去? 趙嫣昏迷的時候,秦王府的大夫把了脈。 “如何?” 青衣大夫拱手道,“這位貴人的身體并不康健,時時咳嗽,偶見血腥,然而脈象奇特,并非普通的傷寒,倒是更像…… 秦王瞳孔微縮“下毒?” “這毒只怕已有經年累月了?!?/br> 秦王又道,“何毒?” “宮中禁藥,丹砂?!?/br> “丹砂?” 秦王重復了一遍。 大夫嘆息?!暗ど靶詷O慢,一般很少被用來下毒。觀貴人脈象,身體根基已毀,日后輕則咳嗽不止,昏昏沉沉,重則纏綿病榻,傷身殞命,左右不出十年了?!?/br> 秦王微微一怔,竟不知是何意味。 第十一章 楚鈺收到了秦王府的密折。 少年天子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神色一片陰霾。 常平躬身伺候著,一點燭光點進少年天子沉黑的瞳中灼燒成了烈焰。 最后,常平看著那折子被少年天子扔進了碳火中。 他抬眼一看,只看見那道被燒毀半數的折子上,趙嫣兩個字,被陛下朱紅御筆重重圈了出來,帶著凜冽的殺意。 心間一跳,垂眸不敢再看一眼。 常平是宮中的大太監,伺候過先帝的人,外頭亦培植了不少勢力,宮中也是呼風喚雨的人物。 卻不知為何,在這少年一雙沉瞳中心驚rou跳。 到底是龍子皇孫,再年輕,也不是尋常人比得的。 良久,聽見少年天子戲謔的聲音,“夜路走多了,這一次不遇到鬼,總有一天會遇到的,你說是嗎,常公公?” 常公公躬身,只聽得少年天子句句森冷陰詭,冷汗岑岑。 “陛下說的對?!?/br> 少年天子揚唇一笑,不予置評。 趙嫣暗中派了人關照了崔家,待崔家人離開了京城,已經是月底的事了。降了幾月的大雪終于停了,雪災得到了緩解,崔士霖的案子已結,民心漸穩。 經此一事,崔家與他徹底斷了關系。 趙嫣并沒有什么別的反應。只趙東陽知道,大人比起平日里更沉默了些。 落在別人眼里便只覺得冷淡。 秦王的折子送上去,保住了趙嫣,也保住了那五十萬兩黃金的來歷。 趙嫣的官聲便更加難聽了,市井流言不絕,說什么的都有。 而當趙府的轎子一出了門,那些流言便和長了眼睛似的銷聲匿跡了。 便可知世人大多是欺軟怕硬的。 人之本性罷了。 所以這個首輔的位置,也不全然無用。趙嫣淡淡的想。 趙茗被在后院里又關了數日才放了出來。 趙府的二爺尚還年少,又被趙嫣圈在安樂窩中,不知朝政艱難,云波詭譎,養的一身紈绔性子, 只道他兄長無情無義,當年連累了母親,如今又對舅家見死不救,竟連他逛花街也要管,隨口一關就是數日。 對趙嫣又怨又憎,又氣又怒。 偏他素來拿趙嫣是沒有辦法的。 趙東陽放趙茗出來的時候只是搖頭勸他,“大人不容易,二爺別給大人再添事端了?!?/br> 趙茗擺擺手,他對趙東陽還算客氣,只趙東陽一走,抬腳約了榮潁,便又進了花樓。 榮三公子施施然進了花樓,一身風流姿態。 榮潁此人,出身高門大院家的公子,放肆起來卻毫無底線,內里頗多算計,面具帶了兩三層。 常日笑吟吟的一雙桃花眼下藏著什么心思,趙茗一概不知,尚引為知己。 “總說他不容易,也不知道不容易在哪里,想關誰就關誰,想打誰就打誰,哪里還記得我是他弟弟?!闭f到最后竟有些委屈。 榮穎淡淡聽著,續了杯酒。 “算了,不提他了?!壁w茗悶頭飲盡了榮穎臻的酒。 醉紅樓里常日同趙茗廝混,上次被趙嫣逮個正著的姑娘叫蘭青,趙茗把蘭青叫了來,摟進了懷中。 榮三公子身邊摟著一個男倌,趙茗便多看了兩眼,見男倌描眉畫眼,臉蛋和女人一樣白,便笑話榮穎,“男人有什么好玩的?!?/br> 榮三公子一雙桃花眼輕輕一瞇,碰了碰懷里男倌那張艷麗的臉,放肆笑了,“男人自然有男人的好處?!?/br> 趙茗看了眼那臉帶薄紅的男倌兒,忽然奇怪道,“這小倌我怎么有些眼熟?!?/br> 實在是眼熟極了。 偏偏想不起來。 榮三公子不置可否的一笑,“春宵一刻值千金啊?!?/br> 他眼神淡淡落在趙茗身邊的蘭青身上,蘭青便軟著身子貼了上去,趙茗心神一蕩,便被哄著進了房間。 榮三公子揚唇,掐著懷里小倌兒的臉,細細端詳,慢條斯理的說了句那小倌聽不懂的話,“只是眼熟,看來還不是很像?!?/br> 然后掐著那小倌下巴的手指便松了,榮三公子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指,眼瞳驟然冷了下來,再沒多看那男倌一眼。 榮三公子有潔癖,若不是他瞧上眼的,絕不往身邊帶。 陪著趙茗廝混了這么久,也就剛剛瞧著這一個有些順眼,還沒摟了半柱香,便棄如敝履了。 昏黃的燭光照在榮三公子俊俏的臉上,幾個女倌抱琴彈奏,絲竹悅耳,卻因為這貴公子半敞開的衣襟透出幾分勾人的糜爛來。 幾個女倌便紅了面。 榮三公子頹自閉著眼睛,一道昏黃的剪影投下來。 沒有人知道他此時在想著什么,只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順著樂器打著節拍。 沉魚落雁鳥驚暄 羞花閉月花愁顫。 唱詞靡麗,千回百轉的,似乎唱出了一張比唱詞更糜麗的臉。 作者有話說: 趙茗:我怎么瞅著這長得這么像那誰呢?像誰?艸想不起來,(抓腦殼子) 榮三: 艸竟然不像,竟然不像……嚶嚶嚶老子要去找正主(五雷轟頂) 第十二章 趙嫣不曾想趙茗竟如此膽大妄為。 近些時日內閣諸事繁雜,新政推行不利,榮家處處作梗,趙嫣幾日不曾歸家,已焦頭爛額。 將進了家門,便見趙東陽欲言又止的模樣。 趙嫣臉色一變,聽趙東陽道,“少爺,把他醉紅樓的那個,給帶回來了?!?/br> 趙嫣腳步頓了頓,從墻上取下了長鞭,一身朱紅官袍便去了趙茗的院子。 正見那女子衣衫不整,臉頰生暈,趙茗手挑一縷衣帶,青紗覆眼,吻作一團。 他本便生的高大出挑,遮一雙眼睛,青紗掩住英挺眉眼里的孩子氣,倒是和別個久經花叢的浪蕩公子如出一轍。 趙嫣閉了閉眼睛,揚手就是一鞭。 這一次沒有落空,正正抽在了趙茗肩背。 趙茗疼的喊了聲,扯掉了青紗,見是趙嫣,索性耍賴似的閉著眼睛坐在塌上。 他也不起來,只喊了句,“你打吧,她肚子里有了趙家的骨rou了!” 趙嫣微微一怔,看了趙東陽一眼,見這多年老仆無奈的神色,心知是真。 再回頭看了眼趙茗,眼底的火氣便烈了幾分。 發狠的在趙茗背上又是幾鞭,直抽的趙茗皮rou翻卷,細長的銀鞭上帶了淋漓的血絲。 這一鞭用了力氣,趙茗皮糙rou厚的咬牙撐住,倒是趙嫣有些站立不穩。 趙嫣只扶著墻,人有些暈沉,氣息已漸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