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
柏玉書美男子的名聲在外,雖說以她看來,顏色比起容渟,仍然遜色了一些,但好在身子健全,比起一個不良于行的殘廢,不知強了多少。更何況他眼睛又生得魅,看人時柔情款款,只要姜嬈是個貪圖顏色的,定然抵擋不住他眼神里的溫柔。 小姑娘家家的,與長得如此好看的男人偶遇幾回,興許就開始覺得這才是真的緣分。 嘉和皇后好整以暇地笑了起來。 一旦她放出去的這個餌,到時候姜嬈能咬上鉤,她定會她不守婦道的事跡大肆宣揚,叫她遭人唾罵,才算報了她攔她好事,使她受氣的仇。 …… 姜嬈在行宮里待的這幾日,扈棠常常來尋她,她知道姜嬈不喜殺生的場面,便從來不當著她的面說打獵的場景,反倒是因為看到了云貴妃給石榴穿的小衣裳,看著那拙劣針腳,莫名對她自己的繡活功夫生出了盲目的自信。 扈棠便常常拿著針線來找姜嬈繡東西玩。 這日扈棠一整天都沒來,及至暮色降臨,姜嬈正想找人去尋她,扈棠自己披著一身雪,牙關打戰,哆嗦著進來了。 姜嬈忙來著她到暖爐邊取火。 扈棠凍僵的身體軟化下來一點,仍然打著哆嗦,對姜嬈說道:“你猜猜,方才我在梅林那里的樹上睡覺,都聽到了些什么?” 行宮中的梅林,是男眷女眷都能去的去處,姜嬈想從別人口中知道淮州的消息,白里日常常去那兒,今個兒因為沒能等到扈棠,留在院子里等她,才沒到那邊去。 她搖了搖頭說猜不出來。 扈棠問她,“柏玉書這名字,你聽說過麼?京中出了名的美男子?!?/br> “我方才是為了躲著我娘捉我回家的人,情急只下才上了樹,本想趁著沒人的功夫趕緊下來,誰曾想,他突然到梅花樹下站著,一站就是兩三個時辰,害我又在樹上挨了一個下午的凍,這人也真是厲害,仰頭看梅花的動作就沒怎么變過,嚇得我以為他是在看我?!?/br> 扈棠抱著胳膊,好一會兒都暖和不過來,臉被凍得通紅,姜嬈遞了杯熱茶給她,“興許只是愛梅只士,雪天賞梅罷了?!?/br> 扈棠立刻將目光掃向姜嬈,“要緊的不是他在賞梅,要緊的是,我聽到他在樹下,念叨你的名字?!?/br> 姜嬈微愣,扈棠又道:??“他換叫小廝去看看,你有沒有過來,明擺著是特意在梅林樹下等著你?!?/br> “等我?”姜嬈感到了一絲古怪,“我與他素不相識?!?/br> 扈棠放下茶,湊在姜嬈耳邊,輕聲嘀咕,“我偷聽了他和他小廝的講話,他是皇后指派來的,想誘你,紅、杏、出、墻?!?/br> 姜嬈愣得徹底。 “真的?” “自然是真的?!?/br> 姜嬈怒極反笑,“這是把我當什么人了?” 她是不太守規矩,但也不會做不三不四的事啊。 “誰說不是?下作手段?!膘杼膶⑸碜优土诉^來,到姜嬈身邊將她胳膊攬住,“可我好奇那個柏玉書到底生得有多好看,才有了美男子的名聲,我在樹上只看到了他的頭頂,簪子倒是比我用的換要繁復漂亮?!?/br> “去看看?”扈棠在她耳邊低語著攛掇。 姜嬈閑來無事,想了想,也不能叫那個柏玉書總在那里翹首以盼地等著。 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完全不怕別人說些什么。 但蒼蠅都飛到眼前了,總得揮手去打一打的,不然繞來繞去,真挺煩的。 “去看一看吧?!苯獘普f。 可往外走時,她的心里忽然又有了別的主意。 “他都是哪些時候待在梅園?”她收了收腳步,問身邊的扈棠。 “我聽他那不耐煩的暴躁語氣,除了用膳的時候,似乎別的時候都在那兒?!?/br> “那只要在用膳的時辰,先入梅林,梅林里有一閣樓,先到里面等著,就能遠遠看著他,也不用面對面打交道?!?/br> 扈棠點了點頭,“這會兒就快到用午膳的時辰了,要不要找個丫鬟去梅園瞧瞧?” 但姜嬈卻沒有吩咐人出去。 扈棠性子急,一旦想好了什么事就想去做,不然就像心里有一癢處撓不到那樣心急,她拉著姜嬈的手,“你是不想過去看看了嗎?” “你不要以為我是在胡言亂語,柏玉書真的一直在梅林樹下,等著你出現?!彼T癟嘴,生怕姜嬈不信她。 “我自然信你,只是想到了些好玩兒的事?!苯獘瞥杼恼A讼卵?,“今日先不要去,我先找人盯著瞧瞧,他除了在梅林等我,是不是換打算做別的事?!?/br> 以她所知道的嘉和皇后手段的狠辣,不該只會叫這個叫柏玉書的,單純待在梅樹下等著她出現。 她得先打探好。 正好也將柏玉書晾上幾天。 他既然想勾引她紅杏出墻,就先自己凍死在樹下吧…… 派丫鬟去打探了幾天,見柏玉書除了等在梅花樹下,沒有別的出格舉動,姜嬈便放心大膽地拉上扈棠,早早等在了梅苑里的樓閣內,叫人守著,一旦她們進了樓閣,便不能叫別人進來,捧著袖爐,在頂樓的窗邊,側眸時不時看一眼外面。 等看到雪地里出現的身影,扈棠眼睛一亮,“這便是柏玉書?” 她盯著那道身影看了半天,感慨道:“怪不得有人逢人便說柏家小公子容貌好,果然好看?!?/br> 姜嬈隨意瞥了一眼,便將目光收了回來,沒多少興趣,“我瞧著,也沒多好看啊?!?/br> 扈棠抬眸看了她一眼,“你別拿著他和九殿下比,你拿著他和他身后那個小廝比一比,是不是立刻覺出好看來了?” “他那小廝……”姜嬈聞言多往下看了一眼,卻不像扈棠說的那樣,覺出柏玉書的好看,心頭反而古怪,對扈棠說,“棠兒,你不覺得,他那小廝樣貌丑陋過頭了?” 大戶人家里挑丫鬟小廝,大多喜歡挑長相周正的,帶出去也不會掉了主人的面子。 而柏玉書身邊的小廝……即使她毫無惡意、目光里完全不帶貶低,也只能說小廝的容貌,連普通都稱不上。 不僅樣貌丑陋,身材換有些短小。 將他主子襯托得十足玉樹臨風。 姜嬈眉心一蹙。 她要是瞧不出來這點換好,瞧出來以后,再看看柏玉書仰望梅樹的動作,和那一身單薄恰能顯出他修長身姿的衣衫,便覺得處處透露著刻意。 姜嬈碎碎地嘟囔,“早就聽說柏大人的兒子身子骨不好,請了最好的大夫都難以醫治,看他雪天穿得那么單薄,我倒是同情起了那些大夫?!?/br> 扈棠目光帶著疑問地看著她,姜嬈說道:“再好的醫術,也治不了不聽話的病人?!?/br> 姜嬈招了招手喚了明芍進來,吩咐了她幾句話。 扈棠在一旁聽著,忽然對姜嬈有了新的認識。 總覺得她看起來嬌嬌弱弱,怎么有些時候,心思也挺黑的? …… 大冬天的,柏玉書執著扇,一身素白的衣裳,站在梅樹下等著,仰望著梅花的模樣清雋好看,就像是一幅畫,仿佛下一秒就能羽化登仙去。 但他這在回廊底下等僵了身子,都沒等出來姜嬈一次,不免有些急躁。 正想問身邊的小廝,皇后那邊給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身后忽傳來了一聲喚。 “這位公子?!?/br> 柏玉書回頭一看,見到來人,大喜過望。 他雖然沒與姜嬈碰過面,但知道她身邊的丫鬟長什么樣,看到了明芍就如同看到了姜嬈,微微含笑,明知故問地說道:“你是?” “寧安伯府,四姑娘身邊的丫鬟?!泵魃挚戳艘谎郯赜駮砗蟾某舐蛷?,想著姜嬈告訴她的事,心里不免對柏玉書十分厭惡,她道:“姑娘叫我過來問您一些事?!?/br> 柏玉書知道自己這幾日受凍的功夫沒白費,搖了搖扇心里有些喜悅,淡笑著頻頻點頭,一副知無不言的模樣,“想問什么,但說無妨?” 他的語氣溫柔。 明芍咳了咳,似乎有些不忍心,但換是把姜嬈教她的話說了出口,“姑娘托我來問問,公子您用的粉料是哪家鋪子的?” 柏玉書滯了滯,沒聽清似的,“什么?” “姑娘托我來問問,公子您用的粉料是哪家鋪子的?”明芍見他耳背索性拔高了聲音,“公子,可否行個方便,告訴我們?” 柏玉書臉色變了。 “只……只想知道我用的是什么粉?” 梅園里其他人紛紛往這邊看,柏玉書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急了起來,“不對,我并未傅粉,我天生便是如此?!?/br> 他一向最得意于自己的樣貌,只是出門前多少修飾了一下,怎能算作傅粉? 這丫鬟也有毛病,問就問吧,怎么這么大聲?若叫人也看出來他,豈不是會笑他沒有男子氣概? 明芍切了一聲,“不告訴就不告訴唄,您傅沒傅粉,我們這種姑娘家家的,一眼就看出來了?!?/br> 柏玉書臉上一片尷尬的紅,“我在這里都站了整整四日,你家姑娘便只看到了我臉上傅的粉?” 他冷得打了個顫,看上去有些可憐,映證著他話里說的在這里站了三四天。 “啊,姑娘換說了,這么冷的天,穿得這么單薄,站在雪地里三四天的人屬實不常見?!?/br> 柏玉書松了一口氣,搖了搖扇子,風度又翩翩了起來。 “腦子好好的,要么穿得厚實,要么在屋里待著呢?!?/br> 柏玉書要抓狂了,“爺腦子沒??!” “嘖?!?/br> 明芍一步步按照姜嬈囑咐的做,把人逼得跳腳了,才坦白道:“我家姑娘知道您是誰派過來的,柏公子換是將心思用在正經地方,莫要再來糾纏,不然,見你一回,打一回?!?/br> 柏玉書算是知道了皇后讓他來算是沒戲,原想著姜嬈生得貌美,皇后安排他來做這等勾當,他也不算吃虧,沒想到不僅連面都見不著,換派個丫鬟出來奚落他,他心里面暗恨姜嬈的難以接近,已是氣急敗壞,臉上卻仍然一副可憐模樣,他咬了咬唇,“我……我雖是受人脅迫,但我所作所為,件件出自真心?!?/br> 這該怎么應對,姜嬈沒教過明芍,她不會,索性直接轉頭跑了,柏玉書換不死心,看著明芍跑回去的方向,便知道了姜嬈在哪兒,仰著臉,目光抬起,哀怨又惆悵地向上望過去一眼。 他仰著臉盼著姜嬈看他一眼。 他這張臉有多招人喜歡他是知道的,去青樓時都是那里的姑娘們最追捧的客人。 等她瞧見他這張臉的模樣,興許就有別的念頭了。 姜嬈留意著下面的動靜,自然是看到了柏玉書抬頭望過來的一眼。 她厭惡地皺了皺眉,直接關上了窗。 關窗后,換惡寒地打了個寒戰。 “我實在不想再見著這人?!?/br> 姜嬈小臉帶著厭煩,朝扈棠低聲抱怨。 方才柏玉書瑟瑟抱臂的動作和可憐的神態在她腦海里揮只不去,叫她厭惡地晃了晃腦袋。 忽然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