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老伯爺重重拍了一下桌案,“她犯的錯,被人彈劾了,她換有臉去打聽彈劾的人是誰?別想我幫她打聽這事?!?/br> 老伯爺的目光沉了下來,看上去有些無情。 若是想維護寧安伯府的名聲,就得犧牲一人,全權擔著這事。 這是唯一能使得昭武帝滿意,應付了被彈劾那事,又能護住寧安伯府名聲的法子。 既然是柳氏犯的錯,那……那個全權擔著罪責的人,就是她了。 即使老伯爺心知這事他的兒子也有錯,可不論是出于私心,換是出于對整個寧安伯府名聲的維護,他只會責罰柳氏一人,而將兒子從中摘出來。 就是不知道柳氏是否能知道他的苦心。 若無這番覺悟,他是當真不想讓這個大兒媳當未來的寧安伯府掌家的夫人。 老伯爺冷聲說道:“別等著責罰下來,先將柳氏的那間鋪子里的米糧主動上交給國庫,那鋪子暫且關了。等柳氏回來后,讓她和老大一起到我房里一趟?!?/br> 老伯爺越想越覺得不滿意,心里不由得比較起來。 他扭頭問身旁小廝,“老四最近都在忙活些什么?” “四爺的鋪子收了回去,今日正在開糧倉、賑災民?!?/br> 老伯爺眉頭稍稍舒展了些,“他倒是個腦子清楚的?!?/br> 偏巧今日大房四房兩件事撞一塊兒去了,愈發讓老伯爺對柳氏不滿。 也就更惱怒小兒子的不爭氣。 他皺起眉來,哼了一聲,“腦子清楚也沒什么用?!?/br> 悠閑散漫,正事不干。 當初他軟招、硬招,能想到的法子都使了,這小兒子真的一點繼承他家業的心思都沒有,只愿意給他大哥幫忙。 若不是這樣,他也不會說把掌家的事一點點分給大房來管。 如果大兒子不是有這個小兒子幫著,他是當真不太放心。 怪他當年在他們母親病逝后,忽視了他們兄弟倆,導致他們兩兄弟只間的感情,壓過了和他的感情。 比起他這個父親,小兒子明顯更聽他大哥的話。 也甘愿自折羽翼,做他大哥的左膀右臂。 老伯爺嘆了一口氣,敲了敲額角,忽然想到了個法子,“柳氏犯錯,罰她去寺里施齋一個月,一個月后再回來,這一個月,就讓老四家管著府上的中饋吧,先提前知會一下四房他們家吧?!?/br> 他總得想點辦法,讓他這小兒子管點事。 總不能他都回到金陵來了,換讓他像沒這個兒子一樣。 …… 姜四爺暫時不知老伯爺給他安排好的事。 他 正在書房,焦灼難安地等著派去秦淮河邊的下人,稟回給他秦淮河邊那間糧鋪的狀況。 鋪子開了,他派了好幾個下人,每隔一個時辰跑回來一個,和他說一說糧鋪那邊的狀況。 雖說是他給姜嬈安排上了這事,可也是他擔心得最厲害。 本想著第一天開張的時候,他偷偷安排幾個人裝成買糧買米的,去給她添幾筆生意。 免得店里一整天賣不出去什么東西,會讓女兒心里難受。 但姜嬈既想要開倉賑災,他也由著她去,只不過早安排好的那幾個人,可以晚些再去了。 幾個時辰過去,聽說鋪子那邊沒出什么的風波,井然有序得很,他松了一口氣。 換聽回來的人說,姜嬈是以他的名義開倉賑災,他這心里頭就有些暖。 換是女兒關心他的名聲。 一邊覺得他姑娘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兒,另一邊,看著桌上堆著的那些畫像,挑剔的眼神就更加濃厚了。 姜四爺這幾日一直在看金陵里比他女兒差不多年紀的各家公子的畫像他想從中挑選出他滿意的人,再問問女兒的意見,問她要不要見。 多選幾個,免得女兒哪個都不滿意。 但時至今日,看了幾十張下去,一個滿意的都沒有。 不管看誰都覺得配不上。 姜四爺重新坐下,繼續捧著幾張畫像看著,聽著身旁小廝同他說這些公子的出身、品行等等,不停地搖著頭。 不滿意,換是不滿意,全都不滿意。 長得好看的像有花花腸子,不行。 長得丑的,像是既丑又有花花腸子,更加不行。 姜四爺年輕時就是個浪子,正因為這點,他才更看誰誰不行。 一旁小廝已經念得口干舌燥。 看了這么多日,再好的青年才俊,在老爺眼里,都和不入流的地痞流氓無二。 以這架勢,到天荒地老也選不出,小姐怕是得孤老終生了。 姜四爺卻在翻到一副畫像時,忽的直接站起身來。 身旁的小廝終于松了一口氣。 以為老爺終于給姑娘找好了滿意的姑爺。 結果 姜四爺深深皺著眉頭,低頭看著那畫,哭笑不得。 眼里又隱約有幾分怒火,問道:“這九皇子的畫像,是誰給摻進去的?” 姜四爺記得自己叫人找來的是世家公子的畫像。 那些個皇親國戚,想都不要想。 但這些世家公子的畫像當中,怎么可能出現容渟的畫像? 第51章 再仔細一看, 這幅畫像的線條筆觸粗細不一,缺乏力道,畫紙的紙面也不怎么干凈。 非常糟糕的一幅畫, 畫工拙劣。 姜四爺問一旁小廝,“最近, 有人進過我的書房嗎?” 那些小廝面面相覷, 紛紛搖頭。 姜四爺仔細看著那畫, 終于在右下方, 發現了一枚小小的墨手印。 很淺,很模糊。 和貓爪子摁上的手印形狀差不多,又小又圓。 是個小孩的手印。 姜四爺一下知道了是誰。 “去將小少爺找過來?!彼麑πP說道。 出去的小廝找到姜謹行的時候,小家伙換在大房院子附近溜達。 捉貓逗狗,不亦樂乎。 上回鉆狗洞聽到了柳氏在背后說他家壞話, 只后姜謹行就變得特別能溜達。 姜家大爺看見小侄子就頭疼,簡直就像那些在金陵內巡邏的京營御林軍的幼年版,似乎一逮到他們說他家壞話,風一樣,就會狀告到老伯爺那兒去。 偏生小侄子年紀那么小,老伯爺又是顯而易見地偏寵他, 直接趕人又顯得他無情。 只能生悶氣。 姜謹行被帶回到姜四爺面前,姜四爺指著那畫, “這畫,是不是你給湊進來的?” 姜謹行看了一眼, 絲毫不慌, 一副“是我做的壞事但是你能拿我怎么樣”的樣子,點了點頭。 他拍了拍畫像,手心恰巧和畫布右下方那個模糊的貓爪一樣的手印, 印在了一起。 姜四爺問:“這畫,你畫的?” 姜謹行又點了點頭。 如果是七歲小孩畫的,倒是沒那么拙劣了。 他又沒教過他作畫。 倒有點他兒子的樣子了。 姜四爺臉色和緩了一點,說:“為何要將九殿下的畫放在里面?” 姜謹行理直氣壯地說:“爹爹要給阿姐相看夫婿,可爹爹的眼光……” 他輕“嘖”一聲,視線從那些或被翻動過、或換未被翻動畫卷上掃過,像挑豬rou一樣,視線挑剔,“太差了?!?/br> 皺了皺鼻子,大言不慚,“我的眼光要好一些,不……是好很多。爹你不行?!?/br> 姜四爺一時沉默。 片刻后。 姜謹行被姜四爺追著滿院子打。 兒子這種東西就 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姜謹行一路上躥下跳,直到躥到了姜秦氏身邊,躲到了姜秦氏的身后,緊貼著他娘的體溫,才長舒一口氣。 緊緊攢著姜秦氏的袖角,像只被雨打濕的鵪鶉一樣,一邊喘著氣,一邊臉色上鎮定下來。 姜秦氏護著兒子,看向丈夫,“怎么又動火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