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大不了魚死網破,兩敗俱傷。 今天就算她趙秀珠自傷一萬,她也要不惜一切代價送段海下地//獄。 趙秀珠的暴怒讓段海愣了一秒,閃身往旁邊躲去。 他是一個成年人了躲避及時。 他身后的聶月露出頭來。 聶月反應過來要躲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那個飛在空中的煙灰缸,“咻”的一下到達她的眼前,仿佛離她的眼睛只有零點一寸的距離,她能清楚地感覺到煙灰缸擦過她的耳邊,和她的碎發相碰,隱隱一點風聲吹起來。 然后碰撞到墻壁,狠狠碎裂,開出一朵玻璃花來,花瓣碎片反彈回來,嘩啦啦落了她一肩。 其中一片彈得太高,飛了起來,順著她的頭皮,從頭頂開始,一直劃到太陽xue處。 熱熱的鮮血流淌下來,模糊她的視線。 只是一瞬間的事,可是在聶月的記憶中,被分解成無數碎片,無數倍放慢,讓她看清楚煙灰缸是從什么角度飛來,是如何破碎,是哪一片碎片割傷了她,血液是如何從額頭滲出,一滴一滴匯成一股一股,流了她滿臉。 一幀一幀的鏡頭,細致又自虐般的讓她體會著細枝末節的痛楚。 就差那么一點。 就要了她的性命。 傷疤像花瓣一樣綻在她的額頭。 跟著她一起長大,再也沒有辦法抹去。 飛機的轟鳴夾雜著煙灰缸碎裂的尖銳聲音全都響在耳邊。 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飛機上,現在是什么年份?她究竟在哪? 沒有人回答。 耳邊忽然想起一陣歌聲,聲音稚嫩清澈,“世上只有mama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br> “沒媽的孩子像棵草?!?/br> “老師,你看,段小愛頭上有一個傷疤?!?/br> “小愛,這是怎么弄得???能給我們講一講傷疤的故事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都沒有爸爸mama???” “是你太討人厭了,爸爸mama都不要你了?!?/br> “老師說爸爸mama是全世界最愛我們的人?!?/br> “是啊還好意思叫小愛,小愛是個沒有人愛的小朋友哈哈哈哈哈?!?/br> “這一輩子,一直到長大,永遠永遠,都不會有人愛你了?!?/br> 聲音的來源一會兒高,一會兒又很低,忽而很遠,又仿佛馬上就會響在耳邊。 這些聲音是有力量的。 聶月暈眩著,整個人被這股力量抬到了高空,空氣竟漸漸安靜下來,聲音消失,托著她身體的力道也在慢慢消失。 她馬上就要下落。 就像羽毛。 就像天空中的煙灰缸一樣。 她也會爆開,會碎裂。 會摔得血rou模糊。 聶月的呼吸急促,緊迫,唇色蒼白如紙,緊緊閉著眼睛。 她恐懼得只能死死攥緊手指,仿佛這樣才能抓到一點依靠。 窗外的夕陽映進來,一小個光點落在聶月鼻尖旁邊一點點,晶瑩中能看到她臉上細細小小的絨毛。 女孩的臉部輪廓柔和美好,皮膚白凈,讓他聯想到連綿起伏的雪山山脈。 山脈上開出層層疊疊的蓮花,起風了,風輕輕搖動花桿,整個世界都是清冽冷淡的淺淺花香。 至純,至白。 至情,至性。 她是一個百分百感情用事的人,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公式在她身上好像失靈了,她完全和他相反,他一面無法理解她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一面又不得不被她吸引。 不對,不能用吸引。 應該是探討。 或者研究。 “你在看什么?!?/br> 晏驚寒手一抖,手里的書掉在地上。 聶月忽然睜眼,眼睛純凈無比,準確捕捉到晏驚寒眼中的倉皇,一點都沒有放過,她冷冰冰的又問了一遍:“你在看什么?!?/br> 她的表情里帶著方醒時的迷茫,和十足十的戒備,警惕的發問,你為什么看我,你在看什么。 又脆弱又尖銳。 飛機向上沖的角度一點點回正。 聶月的手逐漸放松。 完全沒有想到她會突然睜眼,心虛無處遁逃,像是被當場捉到犯罪證據,人贓并獲的逃犯。 愈發不敢正視那雙美麗至極的眼睛。 晏驚寒彎腰把書撿起來,伸出手:“我想放東西?!?/br> 聶月無意識的撫摸自己的額角,指腹觸到一點點細微凸起,她撥弄好頭發,確認那節小凸起完整遮住。 聶月讓開一點,晏驚寒把手里的書本放回背包,順路抽出筆記本電腦。 他的右手手心泛著涼意,在桌下稍微活動了一下。 “你都看到什么了?!甭櫾侣曇艉芾?,一動不動凝視著晏驚寒。 她知道自己做惡夢了,是那樣的一個夢。 她不知道睡著時是什么樣的表現,不管是什么樣子,聶月都不想晏驚寒看到。 “你睡著了?!标腆@寒沉靜的望向著聶月的眼睛。 此時的她像一只色彩瑰麗的琉璃球,看上去堅強,其實一碰就會碎。 強硬質問的語氣是她最后的倔強。 被人看到軟軟肚皮的小刺猬,惱羞成怒的豎起尖刺,隨時準備攻擊。 這和平時他認識的聶月完全不同。 沒有習慣性的偽裝,沒有刻意的掩飾。